第69章 避諱
博山回到淮陽郡王府,直奔世子院的書房而去。
這世子院是今年剛落成的,就在郡王府內外院中間的位置,既安靜,又方便與外頭往來。封為世子的當天,崔諶就帶著博山等人搬了進來。崔諶處事得當,深得淮陽郡王信任,且淮陽郡王僅有一子,也就索性放開了手,致使如今的世子院中都是崔諶的心腹。
然而心腹也有親疏,博山無疑是最親密的一個。
及到了書房門口,博山卻不立即進去。他先讓門口的小廝往里頭通報一聲,自己則站在門口數手里的棗子。沒等他數完,里頭便喚他進去。
“那邊怎么說?”崔諶在書案后寫寫畫畫。聽見博山進來,他并沒抬頭,只是一面詢問,一面打發了其他人出去。
博山挽起袖子,意欲上前幫著研墨。才要伸手時,忽想起手里有棗,便想先將棗子揣在懷里。
崔諶隱約瞧見,不禁奇道:“怎么手忙腳亂?手里拿著什么?”
“回世子爺的話,是譙國公世子賞的棗子。”博山笑道。
崔諶道:“幾個棗子,稀罕成這樣?”
博山又笑:“倒不是棗子稀罕,是吃著有趣。”接著便將蘇秉程起初異常客套,答話十分敷衍,待自己不提燒炭之后才略見松懈,并給棗子、說閑話的事都說了。末了又道:“果然如世子爺所說,譙國公世子爺今兒不知怎么了,總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然也不至于賞奴才這么一大把棗子來。”
崔諶冷笑了一聲,并不言語。
若換了旁人,怕是以為崔諶與蘇秉程已經生分,博山心中卻有數,遂繼續道:“奴才今日過去,便聽說遮錦園里最近不太平,三天兩頭就請醫官。奴才故意問了引路的一句,說‘可別是瘟疫’吧?那人雖一口咬定不是,臉上卻有些不好看。奴才細細打聽了,卻問不出個什么來,似乎滿府都忌諱著,又都說歸月娘子染了風寒。”
崔諶聞言咬牙抿唇。
他自然先擔心歸月。
然而轉念一想,歸月畢竟是客居,若她出事,怕早就鬧出動靜來了,譙國公府未必敢瞞著。且若果真是瘟疫,不至于先在譙國公府鬧出來,總是城郊并南城先出事。
何況蘇秉程還在那邊,崔諶心中雖有些不快,卻也知道蘇秉程并不會讓歸月涉險。
只是闔府上下都如此一致,竟能咬定歸月染了風寒?
恐怕歸月的風寒是真的了。
依著醫官的本事,若只是風寒倒還不怕。
崔諶告訴自己安心——既然下人們不敢亂說話,他只管晚上問蘇秉程就是。
晚上宴上,遮錦園果然一人都沒去。蘇秉程只說歸月著了涼,羅歡與疏煙都覺得既然是還席,丟下歸月不好,早早告了罪說不來,其余人也就跟著都不來了。
竟是憑誰都能聽出來的假話。
李維笑道:“諸位兄長設宴、還席都是極順利的,偏我這席不齊備,實在是我考慮不周,望諸位不要覺得掃興才是。”終究是他太年輕,語氣掩不住地酸了起來。
南稚嵐“嘿嘿”一笑,慢悠悠道:“這有什么?不過是湊趣解悶的,你現去南城勾欄請幾個過來不也一樣?多花幾個銀子而已。”
一語落地,滿席皆驚。
眾人面上神色各異,有憤怒的,有煩惡的,有焦急的。
自然也有不動聲色的。
焦急的是李維,不動聲色的卻是崔、蘇二人。
崔諶當沒聽見一般,扭頭低聲問蘇秉程遮錦園究竟出了什么事。
“今兒聽博山回來說,我倒怕是瘟疫。”崔諶關切道,“你可別錯了主意,回頭鬧大了更難收拾,若真是瘟疫,可是要上報的。”
蘇秉程心中無奈。
崔諶分明是故意的。
方才他也問了兩句,蘇秉程支支吾吾遮掩了過去,可南稚嵐那邊一開口,所有人噤了聲,正是落針可聞的時候,崔諶專撿這當口又再追問,他就是想繼續避諱也難了。
果然,司徒晟等人心中記掛遮錦園,聞言也都湊了過來,紛紛問出了何事。李維巴不得南稚嵐的話被人岔過去,也便丟下南稚嵐不管,跟著眾人探詢。
“不是說了么,歸月娘子染了風寒。”蘇秉程笑道,“并沒什么要緊。”
“怎么博山說午后他過去的時候,你府上亂糟糟的,聽說遮錦園出了大事呢?”崔諶一本正經道,“這會子又說風寒,偏其余幾人也都不來,你這話不是自相矛盾么?”
司徒晟也覺不妥,剛要開口,卻被人搶在了前頭。
只聽魏良平“哎呀”一聲,接著便見他拍腿嚷嚷:“這可了不得了!定是要鬧瘟疫了!端兄你怎么還瞞著呢?回頭別說圣上怪罪,就是你府上也不安穩啊!”
其余幾人雖覺未必就是瘟疫,卻因關心而亂了陣腳,聞言多少有些著急。
崔諶面不改色,只淡淡地看著蘇秉程。
蘇秉程無法,只得苦笑道:“歸月娘子染風寒是真,這幾日醫官往來卻不單是為了給歸月娘子瞧風寒的,乃是遮錦園里另外一位用錯了藥,險些出了大事,才至于此。”
魏良平追問:“當真?”
蘇秉程哭笑不得:“這有什么值得騙人的?不過病得不太好,不方便說罷了。”
眾人即便沒經過,多少也都見過、聽過的,隱約猜到這“病得不好”是個什么意思。
湯睿忽然笑道:“不是瘟疫就好。”說完,拉著魏良平品菜飲酒。
蘇秉程猜到他們想得偏了,可他自己對紅香早先的經歷也不清楚,且紅香病得確實不太好說,他倒更不好解釋什么。既然眾人不知病人名姓,蘇秉程也樂得瞞住,就此揭過這話。才想說句“遺憾”之類的話,忽想起方才南稚嵐之言,生怕又招出什么煞風景的話來,蘇秉程不得不住了口。
魏良平還想說話,卻見李維也過來,與他二人介紹桌上的新菜,蘇秉程就勢湊過去聽。
“這菜名叫‘二十四橋明月夜’。你們只看這菜新鮮,殊不知這是今秋宮宴的菜肴呢!”李維笑道,“據說是高陽國王宮里的菜式,宮里為慶祝太子妃有孕,中秋夜宴上特意著人學著做了,竟十分地費工夫。”
湯睿點頭嘆道:“看著就覺精致,難為望江樓有本事學了來。只不知究竟用的什么,又是怎么做的?”
魏良平果然也盯上了那菜,一把拉過李維道:“你既然知道,就別賣關子。”
李維被他拉得腳下不穩,自然往后躲,一邊輕推魏良平的手,一邊介紹那菜道:
“雞肉口感不佳,做成丸子更易散開,然而這一碟子的丸子用的卻是雞腿最外一層肉做的,手打成泥。取來晾涼的雞湯,用極小的瓷盅裝了,將肉丸置于其中浸泡,并將瓷盅置于冰塊中。約兩個時辰,肉丸方能入味。其間需不停更換冰塊,避免雞肉散開。
“鍋中另要炒熱雞油,倒入雞湯炒沸,再用陶盆盛出晾涼。將放涼的雞湯添進肉丸的瓷盅內,置于三層籠屜的中間一層,文火慢慢蒸熟。如此繁瑣,也都是為防肉丸散開。
“那蒸雞肉丸子的湯也不是尋常湯,乃是大鍋的雞湯。至于當中作簫的牛筋,卻是用雞湯煨熟后,再削減成型的。
“另有一道‘四喜如意’,并一道鰣魚、一道狄筍,掌柜的說廚子還沒把握,狄筍又是配鰣魚的,我便也沒點那幾個菜。”
魏良平聽完只是皺眉,似乎嫌步驟瑣碎。
其余幾人或嘆或贊,“嘖嘖”聲不停,心中卻不免想起太子妃有孕之后的事:先是大赦天下,后是諸國朝賀,中元節以盆供僧之際,陛下與皇后均手抄了兩卷經書,顯見著是十分重視。
外人看來,倒也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當朝太子乃是陛下獨子,東宮雖有幾個小公子,卻都還年幼,也不知好壞。何況太子妃嫡出的,這可是頭一個。雖不知是男是女,卻無人敢輕忽了去。
然而如此大張旗鼓,究竟不是什么好事——聽說中秋宴上太子妃動了胎氣,之后東宮里死了幾個人,卻都是他們不敢打聽、也不好議論的話了。
“有說話的工夫,酒都喝過一巡了。”說話的卻是司徒晟。他說完也不看人,直接使筷子挾了一顆丸子放進口中。
魏良平叫道:“就是呢!光聽你說,菜都涼了!”說完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那道“二十四橋明月夜”。“這高陽國太講究。”魏良平道,“只是這菜倒真好吃——幸好沒涼透。”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妙得很!”湯睿跟著品了一口,也贊了一聲,接著又道,“不知另外兩道菜是什么樣?想必也是極講究的。鰣魚配狄筍,可是應了那句‘荻筍鰣魚方有味,恨無佳客共杯盤’?”
“想必是了。”蘇秉程輕笑道,“宮宴上的菜,學會一道已是不易。”
李維本想再說,卻因自己所知甚少,余下幾個菜也還沒見過嘗過,少不得作罷。
見眾人將他的話岔了過去,熱熱鬧鬧地吃起才來,南稚嵐倒也不在意,只冷笑了幾聲,便坐在那里自顧自吃喝起來,旁人是行令還是劃拳,與他竟似無半點干系。李維心中老大不喜,這會更樂得見他消停,便也由他去了。轉頭見蘇秉程認認真真品菜,李維便挪過去,與之議論了半晌都中趣事。
李維侃侃而談,無論聽見什么了,并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拿出來說一說。
蘇秉程卻是相反。
自己清楚知道的,他視輕重而定,或說三分,或說五分,牽扯不到任何人的事上才會說七分——這便是“逢人只說三分話”了,即便偶爾說到了七分,也是無趣的事。
至于那些道聽途說、捕風捉影的,蘇秉程不置一詞。即使李維提起,且說得十分熱鬧,他也只跟著笑笑罷了。
李維心說此人矯情無趣,卻又舍不得就走。
他東繞一件,西繞一樁,茶也喝了一盞,總算教他繞到了莫二娘子身上。
“聽說莫二娘子是落水而亡。”李維嘆道,“倒真是可惜。正是芳華之年,怎料有此意外——端兄可知,莫二娘子倒不是自己失足,乃是歸月娘子失足落水,莫二娘子施救之后,被江水沖走的?”
蘇秉程點頭道:“莫二娘子獨居,此事早先少有人知,我也是最近才聽人說起的。”
李維心中冷笑,嘴上偏要追問道:“這也是前幾日偶然聽人說的,當時我也嚇了一跳。想來莫二娘子與歸月娘子師徒情分必然不淺,否則哪會如此愛護?”
“莫二娘子只收了這一個徒弟,自然是極疼愛的。”蘇秉程說著嘆氣。
李維恨得咬牙,繼續道:“不知莫二娘子從哪里收來個小徒弟,竟愛護至此——非是我不敬,只是外頭都傳言,說從歸月娘子尚在襁褓中,便被莫二娘子帶在身邊了,都議論說歸月娘子乃是莫二娘子親出的呢!”
蘇秉程搖頭笑道:“你可別被人騙了:歸月娘子實是孤兒,三四歲才跟著莫二娘子,這才是人盡皆知的身世。至于歸月娘子哪里,她小時候的事卻記不清了,只記得村里死了大半,旁的一概不知。”
李維故作驚嘆道:“這么說,倒是瘟疫里留下的了。”
蘇秉程連連擺手,苦笑道:“莫要再提這兩個字!你要說,跟崔持信說去,他樂意聽疫病的事。”
李維聞言“嘿嘿”一笑,心中卻有點苦——蘇秉程這里顯然問不出什么來,可他也不好就走,免得被人疑心,少不得勉強自己又坐著說了半晌的閑話,還是魏良平喚他劃拳時才終于敢脫身離開。
司徒晟與崔諶又先后來尋蘇秉程,得知歸月確實染了風寒,二人這才略覺安心。
“遮錦園里究竟是哪個出了事?沒鬧出別的亂子吧?”司徒晟皺眉道。
蘇秉程笑道:“不過是女子月信之中用錯了藥,倒沒別的什么妨礙,也沒什么不干凈的事,你不必擔心。”
司徒晟聞言挑眉:“你就這么敢確信?醫官怎么說,遮錦園的婆子小廝又怎么說?這事說出去也是丟你們譙國公府的人,你可別太大意了。”
“是紅香病了。”蘇秉程見不得不明說,只得正色道,“先時跌了一跤,久也不見好,后用的藥太兇,跌傷倒是好了,偏趕上月信。聽醫官說她還有心事,兩下里一并發作,這才釀出事來,并非你們想的那般。”
崔諶忽然道:“我可沒多想。”
蘇秉程也不理他,只又低聲囑咐司徒晟:“千萬別說出去。旁人未必肯信的。”
司徒晟無奈一笑,道:“早晚傳出去。且除了咱們幾個,哪還有人信你這話?這席間也就持信與我會信你了。”
蘇秉程聞言心中一動,想起李維方才的試探來。然而隔墻尚且有耳,此間又有心存不良之人,他也不好在此間明言,只告訴二人回頭私聚。
崔諶二人不知究竟,卻均料到有要緊事需背人議論,遂答應下來,跟著也各自吃菜飲酒去了。
如此平淡過了一個時辰便散了宴。
出了望江樓,南稚嵐抬手一揖,說話就要告辭。
崔諶幾人回了一揖。
李維急忙道:“明日我去看望舅父、舅母。”
南稚嵐正要上車,聽了這話不禁回頭。他半瞇著眼,饒有興致地看著李維發笑,也不出言拆穿,也不搭他這話,笑過之后立即轉身鉆進自家馬車,當真一路回府去了,只留下李維杵在冷風里。
李維訕訕地不知如何是好,生怕旁邊幾人心中又要笑他。
湯睿看了看李維,轉身笑問蘇秉程:“你倒聰明,設了個雅宴之后,白賺了這么多席。還有幾人沒還呢?”
魏良平早數了個遍,現聽湯睿問,也不管是什么意思,搶著答道:“還有持信與太廉的,旁人都還過了。眼下太廉不在都中,回來也是下月的事了,怕要持信先還席了。”
司徒晟心中一慌,轉過頭去看崔諶。
他倒真怕崔諶拖到了今日,趁著歸月病中不好出來,忽然就答應還席了。
“這席不僅要還給東道,也是還歸月娘子并疏煙、羅歡幾位姑娘的,如今歸月娘子病著還是其次,偏遮錦園里頭又出了事,其余幾人也不來,我也不好胡亂開席。”崔諶淡淡一笑,道,“且太廉與遠義兩兄弟不忌諱,只怕拖久了失禮于我們,這才趕著還席,我卻不好趁著太廉不在都中就說設宴,少不得要你們多等了。”
李維只聽前頭一半,心里還有些不自在,聽了后頭的話,心道崔諶還顧著他的面子,便也安穩下來,順著這話替李清謝過崔諶。
崔諶難得好性,竟客套了幾句。
眾人紛紛致謝。李維笑著回應,將幾人一一送走,也便打道回府了。
蘇秉程回到府中,先問了遮錦園的情形,得知紅香再無不好,歸月那里也無大礙,不覺先舒了一口氣,換了衣裳之后便去正房給父母請安。
彼時譙國公夫婦都在內室,正說著府上的大小事務。
見蘇秉程進來,譙國公夫人徐氏道:“今兒回來得倒早。老太君還沒睡,你一會兒也過去瞧瞧去。”
“今日的局人不全,設宴的又是李維,連李清都不在,也沒什么趣,因此早早地就散了。”蘇秉程答應著,跟著又笑道,“不過望江樓新出了幾個菜,其中一道還是跟宮里中秋夜宴上學的,倒是有些意思。”
徐氏問道:“是哪一道?”
蘇秉程道:“據說是高陽國王宮里的菜式,叫‘二十四橋明月夜的’。”說著,將如何繁瑣細細說與譙國公夫婦。
徐氏“嗯”了一聲,輕聲道:“倒是聽說過,乃是專為了太子妃而做的。”
“別再說這話。”譙國公蘇壯寰皺眉道,“外頭的人不知道,或裝不知道,當個好事說說也就罷了,咱們這樣的人家還是不議論為妙。管他是好是壞,只當不知最好。”
徐氏恭敬應“是”。
蘇秉程聞言抿唇,只抬頭略看了看譙國公,跟著應了一聲。見雙親再無吩咐,蘇秉程起身告辭,往賀老太君的屋里去了。
賀老太君笑著問了許多外頭的事,蘇秉程便繪聲繪色地講起席間趣事,卻牢記父親方才的話,對望江樓新菜式一事只字不提。賀老太君不知許多,見孫兒說得有趣,便跟著呵呵地笑個不停。
不過片刻,賀老太君也就乏了,蘇秉程告辭祖母,往世子院中去。
半路上,正碰上遮錦園打發來的小廝。
那小廝半低著頭,恭敬道:“李媽媽說,歸月娘子那里還好,只是吃了藥時常犯困,雖沒大見好,也無大礙。紅香姑娘那里還是沒力氣說話,園中也沒人見過這事,都不敢疏忽大意了,少不得要請世子爺先知會門上,夜里怕還要請醫官也未必。”
蘇秉程點頭道:“你回去吧,讓他們好生照料,我這就打發人告訴門上的。”
小廝跪著磕頭,辭了蘇秉程,自回去將這話告訴李媽媽。
李媽媽抿嘴聽完,給了小廝一個錢,打發了出去。她低了頭略一尋思,便披了襖子往東樓去了。
卻只在“融春|夢”門口略看了幾眼,跟著竟往“定春風”去了。
因不知歸月是否已經入睡,李媽媽敲門不敢太重,連隔著門呼喚也忌諱著,只輕輕在門上敲了幾下。
沉香很快就來應門。
“是哪位?”沉香雙手按在門上,輕聲問道。
聽這聲音,歸月似乎已經睡了。
李媽媽苦了臉,卻只得硬著頭皮答道:“是我。”跟著又輕聲問:“娘子睡下了么?沉香姑娘方便開一開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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