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失竊
孫媽媽昨日和園子里的婆子們吃酒賭錢,輸了一百多錢,本就憋著一肚子的氣,臨睡前想起要來歸月這里露個面、走個過場,便帶著一身酒氣進(jìn)來了。
哪想到歸月不咸不淡地說了兩句話就打發(fā)了她。
自從沉香長大,歸月便待沉香不同,對她這個老婆子則愈發(fā)疏遠(yuǎn)。
孫媽媽不敢恨歸月,便把怨氣都?xì)w在沉香身上,覺得沉香沒良心,得了主子的恩寵便時刻擠兌她,想要把半百的她攆出去。
因此,歸月說不需要她在,“只留沉香照料即可”,孫媽媽便氣悶,可她還硬撐著不肯服軟,非要證明自己很有用處,堅持著把“定春風(fēng)”檢查了一遍。
她自然一眼就瞧見放在梳妝臺之上的那對鐲子,只是沒開口罷了。
孫媽媽胡亂看了一圈便出去,直到下了樓還不時回頭往上看,心中暗暗盼著有人能把鐲子偷了去,那沉香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這孫媽媽趁著酒意,正望著樓上暗自高興,忽然看見沉香將門窗悉數(shù)打開。
這是嫌她身上難聞么?
孫媽媽全不記得自己飲了酒,而歸月素來不喜酒氣熏天,只當(dāng)歸月與沉香厭棄她年老,沒有小女孩兒身上的清香了,心中恨意更盛。
她原想自己偷摸上去把鐲子偷了,回頭賴在沉香身上,卻怕酒后腳下沒數(shù),腳步重了被人發(fā)覺,又怕萬一歸月較真,把鐲子從她屋里翻出來,她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猶豫再三,孫媽媽還是回自己屋里歇息,盼望著老天成全她,讓“定春風(fēng)”夜里遭賊。
若不是醉了酒,只看孫媽媽這般心心念念,怕昨晚上是無法入睡的。
早上醒來,因宿醉的原因,孫媽媽本來覺得頭疼,正揉著額頭,她猛地想起昨夜的事來,忙梳洗穿衣,一路提著裙子,一陣風(fēng)兒似的跑到“定春風(fēng)”。
那對鐲子已經(jīng)不在妝臺上。
拉開妝奩看,竟也不在里面。
孫媽媽心中隱隱有些高興。
因恐鐲子被收在了別處,孫媽媽便翻箱倒柜,確認(rèn)哪里都沒找見,心中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沉香見她四處亂翻,便略攔了一句,問她找些什么。
孫媽媽因心里有底,這才指著沉香罵了起來,說沉香辦事不力,許是監(jiān)守自盜也未可知。
“身上的毛還沒長齊,就開始浪起來了!”孫媽媽越罵越難聽,“你才多大,知道些什么,就敢整日給我難堪?我好心教你做事,你非但不用心學(xué),還時常在姑娘面前嚼舌頭,想方設(shè)法兒地擠兌我,指望著我離了這里遂你的意,好教你算計姑娘的銀子,讓你反了天去?”
沉香雖然爽快,論潑皮的本事卻不如孫媽媽,聽了這些腌臜話,竟不知如何反駁。
孫媽媽見沉香不開口,以為果然被自己捏著了沉香的短處,越罵越起勁兒,連心里對沉香的那些嫉妒不滿也說了六七分出來。
沉香便知孫媽媽不是忽然發(fā)難,實在是早憋著氣,專等著有今日呢。關(guān)于孫媽媽口中“不虛心”的指責(zé),沉香一個字也沒有反駁,但說她偷了東西,她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默認(rèn),直著脖子跟孫媽媽吵了起來。
二人吵得不可開交,早驚動了隔了一條走廊的羅歡與住在正下方的佩環(huán)。
佩環(huán)聽著只覺熱鬧,不時掩嘴偷笑。
羅歡卻怕她倆再吵下去丟人,心說歸月定不在屋中,忙四處找起歸月來。
好容易找到了歸月,羅歡也來不及細(xì)說,拉著歸月就往回疾走。
歸月進(jìn)門時,正趕上孫媽媽指著沉香的鼻子罵:“沒長毛的小娼婦!”
饒是羅歡那般潑辣,也極少聽見這樣的話,不禁愣在了那里。
尤其當(dāng)這話從孫媽媽口中說出。
“平時看著不過勢利了些,怎么也這般粗俗?”羅歡咕噥了一聲,推了推歸月,催促道,“你瞧,屋頂都要被掀開了!”
歸月氣得不行,當(dāng)即喝道:
“這是做什么!”
孫媽媽正罵得起勁,聽見歸月的聲音,立即收斂了幾分,轉(zhuǎn)身過來跟歸月訴苦:
“老奴昨晚飲了些酒,臨睡前雖來姑娘房里查看一番,卻終究不中用,沒能立即發(fā)覺不妥,直到今日早起才模糊記起姑娘妝臺上放了一對赤金鐲子。因怕夜里姑娘睡得熟,不留神出了差錯,老奴便趕忙過來看——可那對鐲子卻不在了,任憑老奴怎么翻也還是不見。姑娘說說,這可是失竊了不是?”
歸月聞言往妝臺上看了看。
鐲子果然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
孫媽媽并非性情毛躁的人,想來妝奩、桌案底下都是查過的,定是哪里都沒能尋到,這才要鬧起來。
正想著,果然便聽孫媽媽繼續(xù)念叨:
“老奴便問問沉香姑娘可曾看見了那對鐲子,哪想到沉香姑娘火氣這般大,才剛被問了兩句就說老奴冤枉她,跟老奴吵起嘴來。老奴惦記著姑娘的東西,本就不想爭論,便又追問了幾句,沉香姑娘卻只說不是她拿的,嗓門兒那叫一個大,倒教老奴生疑——老奴又沒說疑心她,她做什么一直澄清自己呢?姑娘好好找找吧,那可是三四兩的金子呢!”
歸月抿著唇不說話。
孫媽媽眼珠兒一轉(zhuǎn),半帶著哭腔道:“姑娘回來得正好,那好歹是姑娘的東西,由姑娘查實定奪最妥當(dāng),老奴可不敢再翻了。”
歸月淡淡地看了孫媽媽一眼,轉(zhuǎn)身在廳中的圓凳上坐定,用手敲著桌子,始終還是一言不發(fā)。
孫媽媽心中便有些著急,可她看不出歸月是什么意思,倒不敢催著發(fā)落了沉香,又怕真要查找起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白留著沉香在這里洗冤。抑或在別處找到了,自己就變成了那個莽撞無禮的了。
沉香一直咬牙切齒地瞪著孫媽媽。
才剛孫媽媽說的話倒都是實情,只是要緊的地方被略去了罷了。
那孫媽媽一進(jìn)門就翻箱倒柜,沉香不知發(fā)生了何事,便問了她兩句,哪知孫媽媽聞言立即跳腳,這會子又三言兩語就要遮過去。
不過那鐲子難不成真的丟了?
還是孫媽媽為了栽贓,故意藏了起來,給她設(shè)了個圈套?
沉香心里有些亂,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歸月靜靜琢磨了半晌,開口問沉香:“鐲子可是真不見了?”
沉香先施了個禮,之后才答道:“聽孫媽媽說是找不見了,奴婢才剛只顧與孫媽媽爭吵,沒來得及找尋。”
歸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那就現(xiàn)在找找看罷——你先去李媽媽那里,請她派兩個可靠的人來幫著找,找不著你自己擔(dān)著就是了,誰讓你不好好收著東西,我不替你補(bǔ)這個空缺。”
沉香明白歸月的意思,只應(yīng)了聲“是”,又瞪了孫媽媽一眼,便出去尋李媽媽去了。
孫媽媽忙上前給歸月倒茶。
歸月擺了擺手,道:“大清早的,還沒吃飯,不好飲茶。”
孫媽媽忙說了聲“是”,臉上訕訕的,回頭看見羅歡還站在門口,便愈發(fā)覺得不好意思了。
羅歡心里好笑。
才剛那么難聽的話都說了,這會子裝什么賢德,還知道害臊了?
眼瞧著孫媽媽是有話要說,羅歡也不愿意礙她的事,便笑著告辭歸月:
“難得過個中秋,只怕你是有得忙了。酉時戲園那里還要開一小場,你是不用去的,我可要回去收拾東西,不多陪你了,但愿你這里的公案能早些了結(jié)。”
歸月微笑道:“有勞,我便不送了。”
羅歡聞言掩口輕笑,打趣道:“你如今就是要送,我也不敢勞你起身——走了!”
說著,羅歡果然擺著纖腰晃回“解春羞”去了。不經(jīng)意往下看時,見下面三三兩兩的有不少人交頭接耳,似乎在議論歸月屋里的事。
羅歡輕嘆了口氣。
這園子里也并非真正的清凈之處。
園中眾人早聽見“定春風(fēng)”里頭嚷嚷,卻沒人敢上去瞧瞧,待要打聽,又不知跟哪個打聽。
正看熱鬧,便見羅歡拉著歸月回去,里頭立即沒了聲音。
看熱鬧的人卻不會立即就散,手上沒有急事的,自然憋著要看個究竟。
接著,眾人便看見沉香下來,一路腳不沾地,往李媽媽屋里去了。
沉香也瞧見有人圍觀,卻沒工夫理會這些人,因惦記著屋里只有歸月和那個積怨甚深的孫媽媽,沉香走路飛快,幸好一路沒撞上人。然而也正是從此,她才明白被人瞧熱鬧是件多么難堪之事。
李媽媽聽說是歸月的鐲子失了竊,忙叫了兩個得力的丫頭跟在旁邊,火急火燎地親自去了“定春風(fēng)”。
幾人將屋子里又翻了一遍,還是找不見任何蹤影。
李媽媽面上便有些掛不住——遮錦園畢竟是她管事,如今失了竊,尤其是歸月的東西,這可怎么了得?
孫媽媽心里美得不行。
才剛歸月清清楚楚說要沉香“自己擔(dān)著”。
那可是四百來兩銀子的事。
她倒要看看沉香拿什么擔(dān)。
(https://www.dzxsw.cc/book/145700/750174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