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報恩
魏良平顯然闖了大禍。
此事若傳出去,平南侯雖不會對這個獨苗怎么樣,外頭的唾沫怕要淹死人了。平日里那魏良平雖沒什么顧忌,眠花宿柳也從來不防著旁人,可那些不過是紈绔子弟的交際罷了,哪有說鬧到別人府里,大白天公然調|戲家養戲子或婢女的?真要傳開了,平南侯府的面子怕就要丟光了。
蘇秉程咬了咬牙,終還是狠心開口。
“羅歡姑娘,今日這事,我們都瞧見了。你雖是譙國公府買來的,卻也是個名角,父親與我都不好真的發落你。只是譙國公府未必能再留你了,姑娘請收拾收拾東西,即日起離開譙國公府罷!”
羅歡咬著唇,冷笑了一聲。
她就知道會是這么個結果。
為了多年的朋友情分也好,為了世家公子的面子也罷,今日的事,除非她供出佩環來,否則難以脫身。
然而即便供出佩環,那佩環可是受害的一個,她羅歡才是勾引著魏良平往外走的,眾人都瞧見了。園中的下人最是趨炎附勢,如今世子爺都開口攆她了,還能指望誰來替她出頭,說上哪怕半句公道話呢?
從譙國公府出去,外頭的人自然是要議論的,到時候今日的事情已經坐實,她羅歡哪里還有什么出路?
只怕要入青|樓,做個賣藝賣身的色伎了。
想著總是要離開,羅歡抬頭看了看崔諶。
那人仍舊冷著臉,毫無半點憐憫之意。
羅歡心口一酸,強忍著不肯哭出來。不知何時,她已將下唇咬出了血,猶不覺得有絲毫疼痛。
事到如今,再多呆一刻也是無趣,還讓人笑話她沒臉。
羅歡狠了狠心,謝過蘇秉程,轉身就往自己所住的“解春羞”去了。
才走兩步,不知人群里是哪個,忽然拉住了羅歡的手。
羅歡循著那潔白的衣袖往上看,卻看到了疏煙。
疏煙朝著羅歡微微一笑,拉著她的手往幾個公子那里走了過去。
果不其然,疏煙見過眾公子后,開口就是替羅歡求情,意思是魏良平醉酒進了佩環的屋子,雖有些不妥倒也情有可原,羅歡不過是為了救佩環才出頭,不知道魏良平為何就忘了佩環,竟跟著羅歡出來。
羅歡十分感激,可終究還是懸著一顆心,不知道疏煙出頭能否讓蘇秉程收回成命。
蘇秉程果然心軟。
湯睿望著疏煙,不禁心生欽佩。
司徒晟素日就是個隨意隨性的,見有人出來說話,又說得十分詳盡有理,當時便信了疏煙,開口勸蘇秉程將羅歡留下。
羅歡仍不時偷偷瞧著崔諶。
崔諶始終一言不發。
李清則低聲在蘇秉程耳邊說道:“莫要心軟。如此魅惑人心的禍水,留著遲早要生事,且你若同意將他留下,便是擺明了說錯在謀之,平南侯面上太難看了!
崔諶與司徒晟乃是習武之人,最是耳聰目明,李清雖極力壓著聲音,他倆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二人不禁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微微皺眉。
蘇秉程還是猶豫,然而還沒等他說話,李清忽然開口。
“疏煙姑娘這話錯了!崩钋逭溃捌侥虾钍雷幼砭启[事不假,可他既醉了酒,下人們好好扶他去休息就是,怎么容著他亂闖姑娘們的閨房呢?且方才我們也都看見了,分明是羅歡姑娘引著平南侯世子,可究竟是不是為了救人,誰又能說得清?”
疏煙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爭論了幾句。
蘇秉程遲遲不肯說話。
而佩環恨羅歡壞了她的好事,始終不肯幫襯一句,站在人群最后頭,樂得看熱鬧。
一時間,兩邊僵持不下。
從蘇秉程開口攆羅歡時,沉香便不瞧熱鬧了,回到“定春風”如此這般地給歸月說了一遍。
歸月冷笑了幾聲。
她倒是沒想到這魏良平如此愚笨,方才那種情形,他竟會自報家門。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羅歡竟然這般仗義,竟肯出頭救人。
自己從前還真瞧錯了她。
歸月想了想便站起身來。
孫媽媽忙問了句:“姑娘往哪里去?”
歸月已經走到門口,聞言回頭看著孫媽媽,嘴角微微一揚。
“報恩!
孫媽媽愣住,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歸月是什么意思。
沉香卻笑著說了句“好姑娘”,跟著歸月就出去了。
歸月出“定春風”時,正看見疏煙拉住羅歡。
眼見疏煙據理力爭,對方又是幾個世家公子,歸月生怕她吃了虧,忙快步往下走,剛下樓便看見佩環咬牙切齒的模樣。
歸月冷哼了一聲,徑自穿過人群,站到疏煙旁邊。
蘇秉程見到歸月來了,愈發覺得為難。
不用想也知道,歸月娘子定會幫著疏煙。而幫著疏煙,就是幫了羅歡,打了平南侯和魏良平的臉。
歸月給蘇秉程等人作了一揖。
蘇秉程跟著回禮。
湯睿也是大方,跟著蘇秉程一同回了個揖禮。
李清不動聲色,仍漠然看著疏煙與羅歡。
崔諶和司徒晟卻同時呆住了。
雖然面龐分辨不出,可來人的眉眼像極了季姜,連通身的颯颯之氣也是極像。
若非要說哪里不同,怕還是那雙眼睛——季姜雙目活潑靈動,眼前的人卻過于凌厲了。
司徒晟不自覺地往前走了一步。
崔諶卻猛地清醒,趕忙拉住司徒晟。
“不知這位是?”司徒晟忍不住先開了口,故作鎮定般問蘇秉程道。
蘇秉程微笑道:“這位便是天下聞名的歸月娘子。”說完,蘇秉程便開始給歸月介紹幾個公子。
司徒晟只覺心也要跳出來了。
聽崔諶說,歸月娘子與季姜步法相似,如今看來,二人竟連眉眼都這般相像,若說不是同一人,如何解釋得通?
心生疑惑之際,司徒晟便看向崔諶。
崔諶也呆呆地看著歸月。
湯睿在旁看得清楚,不禁覺得奇怪。
這歸月娘子雖然貌美,身量也十分高挑,可終究是英氣掩蓋了麗色,加之目光凌厲如鋒,倒不如羅歡天然媚態、嬌艷喜人,也不如疏煙端莊清秀、出塵脫俗。
李清卻覺得這位歸月娘子美極,說是宜濃宜淡,也不為過。
只是看她的架勢,分明是來幫襯那個羅歡的。
譙國公府待這個歸月很是不同。
李清雖不明就里,卻自覺不好再開口。
他怕是幫不了蘇秉程了。
“府上下人不曉事,惹出這么大的麻煩,攪擾歸月娘子了!碧K秉程說著一揖,算是給歸月賠罪。
歸月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受了。
蘇秉程心知不妙。
果然如他所料,歸月四下里打量了一遍,便不緊不慢地說起話來。
“才剛聽著外頭吵鬧,歸月原本不甚在意,后來聽著是在佩環姑娘的房里鬧,想著就在‘定春風’下頭,不免要多留心,讓婢女沉香出去打聽。
“沉香出去聽個明白,這才告知于我,否則我竟不知,今日因歸月惹出了這么大的麻煩!
蘇秉程等人并不知魏良平原是來尋歸月的,還以為他吃醉了酒,想著園子里有難得的美人才摸過來,因此乍一聽歸月說今日之事因她而起,不禁都愣了一愣。
尋思了片刻后,眾人也就明白了大半。
蘇秉程愈發為難。
崔諶與司徒晟心里也亂得厲害。
李清決意不管,與素來遇事就像啞巴的湯睿站在一起,看著倒十分合適。
“平南侯世子進來就說要拜見我,我原本也不敢當,可他似乎也并非誠意,竟一路進了幾間屋子,偏沒人聽見他敲過門。
“也是有趣,那位世子才進了佩環姑娘的門,就一路走到了床邊,連腰帶也松了,嚇得佩環姑娘到現在也不敢出聲。還是羅歡姑娘出面警醒,這才沒惹上麻煩。”
歸月說著,便回頭去看佩環。
佩環聞言咬牙。
歸月分明在說她是那個“麻煩”。
園中下人便也跟著扭往佩環那看,有些聰明的,知道佩環方才動了下流心思,自然忍不住偷笑。
佩環愈發生氣,偏她不好發作,只得做出個委屈受驚的模樣,搓著兩手扮起柔弱無辜來。
歸月見狀,嘴角又是一揚,接著才轉回頭繼續對蘇秉程道:
“羅歡姑娘好心,替平南侯世子尋了個醉酒的借口,世子卻醉糊涂了不肯走,說今日來是要尋歸月的。
“歸月在譙國公府乃是客居,這客居的道理大家都懂,羅歡姑娘怕府上會惹不是,便撒謊說歸月被老太君叫了去。那位世子聽了這話,呆呆地又去跟著羅歡姑娘。
“方才眾位公子也瞧見了,那位世子當真醉得厲害。
“今日之事,羅歡姑娘從頭至尾只是好心,也實在怨她不得。
“也幸好那平南侯世子不知道歸月住在哪里,一時也沒翻到,否則歸月不認得那是平南侯世子,歸月的劍更不認人,真要傷了人可怎么好?
“二人都不是有意,歸月斗膽求個情,今日的事可否就此揭過?羅歡姑娘若被趕出去,怕要讓人寒心!
蘇秉程面色一凜。
崔諶忽然對蘇秉程道:
“謀之又不是第一次醉酒,你若不追究,此事也就罷了;仡^讓他去見蘇伯父,負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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