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流鼻血
——“你娘?”櫟容低語,“你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你娘了!
“父親沒有告訴我另一半到底刺在誰身上,他只說,要真是天佑姜氏,我就一定可以找到雍華寶藏!毖N眼前憶起父親與自己訣別時面帶淡笑的臉,他已經抱定殉國的決心,但他希望自己的兒子可以替自己,替姜國活下去,太子虔似乎有一種預感,他未盡的事,薛燦必定會替他完成。薛燦抬起眉宇,“那時我只想和父親一起殉國,也沒有追問他什么。”
“等我們到了紫金府,夫人知道所有,她和你想的一樣,另一半藏寶圖定是在我娘身上。”薛燦低語,“整整七年,夫人不信云姬葬身姜都,她說云姬絕不會讓自己悲慘死去,她一定活在世上某個地方,用自己的美貌,換去她渴望的一切?稍萍д娴暮孟裣Р灰,夫人用盡各地的人脈密探,也是打聽不到云姬的任何。直到近一年前,終于被夫人探知,殤帝身邊,出現了位失寵的女子,無名無分,處境凄慘。夫人舉一反三,想到那女子極有可能就是失蹤的云姬。她用盡鷹都密探,終于知道當年云姬自獻殤帝,被安樂侯帶回鷹都殤帝身邊,因為身份特殊,殤帝不能明著寵愛,便把她藏在深宮,密寵多年!
櫟容大悟道,“這么說…辛夫人接回你娘…是為了她身上的東西?可我見辛夫人對她含著情意吶,那么大那么好的雍苑,換做旁人,也舍不得…”
“夫人和我娘是嫡親的姐妹!毖N道,“夫人也不是無情的人,她是想要完整的雍華寶圖,但她也想我能見娘最后一面?v使當年她叛國茍活,一個女人…兵臨城下,恐懼死亡也是正常吧。姜人忠勇,卻不能要求人人如此,有人不懼生死,就有人流連繁華…我和夫人,都不怪她。”
薛燦眼前閃現出母親腐爛生瘡的身體,脊背血肉模糊,依稀可見白骨,寶圖,哪里還看得到什么寶圖。
——“怪不得!睓等菀慌淖雷,灼燒的傷口疼的齜牙咧嘴,倒吸冷氣屏住劇痛,“給你娘入完殮,顏嬤裝作無意問過我,她問我有沒有復原你娘背上的刺花…”
薛燦眸子微動,等著櫟容說下去。
櫟容晃了晃傷手,“刺花?哪有什么刺花?先不說背肉原本就沒有爛盡,就算只剩骨頭,有沒有刺花我也能瞧出來,針刺必留痕,有痕就有跡可尋。白骨復容,也就是這個道理!睓等菘聪蜓N,“我給你娘入殮,并沒有發現她身上有過刺花。另一半寶圖…看來另有其人!
——“沒有線索了!毖N淡淡一笑,傾世雍華的消失,于他而言似乎并不是一件遺憾的事,“爹娘俱亡,當年的親信宮人都一一殉國,活著的只剩楊牧,謝君桓,還有綺羅。即使另有其人,我也無法知道他是誰,在哪里。何況…”
薛燦笑看櫟容,“何況父親舉姜國賢能之力,苦思多年也洞悉不了寶圖的秘密,我一個粗人,又怎么會那么容易看明白。就算我找到雍華寶圖,只怕窮盡一生,也參不透寶藏到底埋在哪里吧。”
櫟容豎起大拇指朝自己臉上指了指,她的臉被熏的發黑,但一雙大眼靈光不減,“你是粗人,我會的可是細活!
櫟容跳到薛燦身后,繞著他轉了幾圈,“這么說來,你身上藏著半壁寶藏,竟是,活脫脫一座金礦吶!
“半幅爾爾,夫人拓下我背上的刺花,苦思七年也是毫無頭緒。對我而言,不過是一副再尋常不過的刺花,留在身上,就當是紀念父親吧!毖N見櫟容欲言又止,猜到她的鬼心思,他垂眉頓了頓,指肚摸向頸口的綰扣,一顆顆解下。
——“咿呀…”櫟容心提到了嗓子眼,薛燦難道是要…在自己跟前打個赤膊?這才好上,速度特快櫟容有些承受不來。
女孩子家重一個矜持,櫟容告訴自己看不得,但眼珠子又控制不住的盯著不動,只見薛燦袒/露出光潔的男子胸膛,自若的褪下烏黑的錦衣,轉過身去,釉亮有力的脊背上,栩栩如生的異獸展露在櫟容眼前。
——“就是這半幅!毖N低聲道,“狼目狐嘴,馬蹄豺尾。櫟容,你覺得,它像什么?”
櫟容那顧得上想那是什么,傻傻瞪著薛燦充滿雄性力量的腱子肉,鼻腔一熱滑下兩行咸腥,櫟容抽了抽鼻子,拿衣袖抹了把。櫟容長到這么大,除了親爹櫟老三,男人都沒見過幾個,這會子忽的欣賞到美好炙熱的男子身體,沒直直暈過去就算是定力超群了。
等了好一會也不見嘴快的櫟容吭聲,薛燦回頭去看,見櫟容傻愣愣動也不動,只當她在思考,退后幾步把背上刺花朝櫟容湊近了些。
櫟容喉嚨動了一下,又一下,才止住的鼻血又涌了出來。
櫟容恍然開竅——世間最難抗拒的不是吃食,而是男人,英俊熱血的男人。
抹凈鼻血,還有正事要想。櫟容記得,自己少時不見了親爹,夜夜心悸怎么也睡不好,芳婆摟著自己,絮絮說著各種的故事哄自己安睡。她的故事里,有上古傳說,也有坊間趣聞。薛燦背上那只沒人見過的異獸,身形好似麒麟,但又好像不太一樣,異獸形態想要踏云而去,但它無翅無翼,如何振翅飛起?
——看來如薛燦說的,他背上的,只有半幅爾爾,自然是怎么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櫟容暗嘆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夸下口,像辛夫人那樣聰慧厲害,想了十年都沒有想出,自己一個殮女,描妝復容不在話下,尋寶猜謎?鬼手,又不是神腦…
遲遲不聽櫟容開口,薛燦忽然轉身,如一座挺拔的青山,仿佛要覆上陷入男色的櫟容。薛燦身形英武,勤于習武的他少時就連成了一身漂亮的腱子肉,年齡增長,他也愈加自律自強,這讓他的身體更顯男子的性感,膚肉靠近看傻的櫟容,櫟容抽了抽鼻子,男子雄性誘人的氣息差點沒把她美暈過去。
櫟容喉嚨一動,鼻血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該是被爆竹炸出內傷了吧…”櫟容強作自若的抹去鼻血,對薛燦露出一臉明媚的笑容,“不礙事!
薛燦攏起上衣,拾起衣角擦去櫟容鼻邊的血漬,“明天請個大夫瞧瞧!
腱子肉被錦衣掩住,櫟容是覺得可惜的,但又不能死皮賴臉去剝人家的衣裳,櫟容默默自語: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鬼手女看出了什么?”薛燦溫聲問著。
“異獸!睓等莸驼Z,“但和古書上的異獸又不一樣,有點兒四不像的意思!
“哦?”薛燦饒有興趣,“你聰慧與旁人不同,說來聽聽。”
櫟容也不怕胡亂說錯,大方道:“目似狼,嘴如狐,蹄若馬,尾像豺,但又哪個都不是,不就是四不像么?可惜只有一半,要真湊齊整幅,沒準還真能被我櫟容看出來!
“姜土廣闊,總不能一寸寸去找,沒有寶圖指引,窮盡一生也是找不到什么!毖N扣上綰扣,但看著櫟容的眼神仍是溫柔,“不如不再去想!
櫟容想了想,道:“斬殺姜人那天,我跟著你,你也親眼看見宋太傅監斬,他死于非命,你就不想知道是誰殺了他么?”
“禍福輪流轉,誰又知道呢。”薛燦長睫揚起,幽望繁星點點的夜空,“等我覲見過皇上,就帶你回湘南去,櫟容見過繁華的鷹都,還愿意去邊陲的湘南么?”
“鷹都繁華,非我所羨,亦非我所有!睓等莅侯^,“只要是我櫟容傾心的人,天涯海角,絕不后悔!
薛燦眼中溢出深深的欣慰,他情不自禁又輕握住了櫟容的傷手,怎么也不舍放開。
晚風繚繞,吹起櫟容散開的發絲,薛燦溫柔捋起,櫟容想起什么,捻起一縷黑發,執起剪子毫不猶豫的絞下。
——“櫟容…”薛燦深情喚道,女子視青絲如性命般珍貴,櫟容絞發,薛燦當然知道意味著什么。
櫟容將絞下的青絲編做細辮,扯開絲線纏上,看了眼塞進了薛燦的手心,薛燦深望著這縷烏黑的頭發,眼中一陣情動。
青絲系情絲,櫟容贈發給自己,就是愿意與自己生死相伴,永不分離,往后再多艱難險阻,她也絕不會舍下自己。
薛燦握緊手心,對櫟容重重的點了點頭。
夜色曖昧,籠著院里衷腸相訴的年輕男女,倆人依偎著說了許久的話,就好像,他們原本就是故人相逢,又好像,是上一世就注定的緣分…
次日,圣旨送來紫金苑,殤帝傳召薛燦入宮覲見,櫟容送著他直到大門口,楊牧跟在后頭哧哧笑著,“櫟姐姐真是癡心的人,昨兒纏綿了大半夜,今天進宮也不過半日工夫,這還舍不得了?”
——“小楊牧,是想我撕了你的嘴么?”櫟容叉腰。
赤鬃上的薛燦笑看嘰喳的這兩人,調轉馬身直往皇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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