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卷二:27章 欲辨雌雄
傅澤芝正準備起身離去,卻被穆越昭叫住:“芙弟……”
傅澤芝轉身看著他,見他似乎猶豫又似乎矛盾,不解道:“大哥還有什么事要叮囑?小弟照辦便是。”
“你……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穆越昭搭在桌上的右手小指微微動了一下。
傅澤芝心知他說的是何事,但仍未下定決心,便故意不去看他,暗地咬咬唇,終于擠出一句話:“什么話?還請大哥明示。”
穆越昭一愣,又問:“七星陣真的是你在古書上看到的?”
傅澤芝心下一橫:“難道大哥曾見過此陣?”
穆越昭目不轉睛地凝視了她一瞬,隨即道:“沒有,不曾見過。”
這個回答倒出乎傅澤芝的意料。起初她想若他說出曾在武林大會上見過此陣,那自己也可以順水推舟承認自己也是在武林大會上看到的,至于八卦陣,她也完全可以說成自己曾經去烈云莊尋親,碰巧看到伏龍山莊的弟子練習此陣,所以默記了下來。如今他居然也不承認,倒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那大哥為何有此一問?”
穆越昭淡淡一笑:“沒什么,只是好奇芙弟所看之書皆是排兵布陣善謀斷之書,仿佛芙弟就為了這軍師一職所讀一般,大哥很是羨慕,有機會得向芙弟討教一番。”
傅澤芝明知道他在撒謊,卻也不由自主地應道:“大哥說笑了,那些書難登大雅之堂。但大哥有興趣,小弟也可以為大哥說上一二。”
“嗯,今日很晚了,芙弟早些回房歇息去吧,日后有時間芙弟再來說與大哥聽。”穆越昭下起了逐客令,開始整理桌上的地圖。
“大哥,你也別太勞累,早點歇息!”傅澤芝再次看了他一眼,咬咬唇,“大哥,小弟所做任何事,只為了大哥好,你……小弟告退!”傅澤芝不知該怎么說下去,轉身離去,隱約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嘆息。她知道這是穆越昭給她機會,然而自己放棄了。
她不止千萬次地問自己,為何話到嘴邊卻又不敢說出來。終究是怕穆越昭因著卓逸和傅云涯的關系懷疑自己接近他的目的,何況自己還有一道邁不去的坎,當時的誤會造成了終身的遺憾,小蝴蝶兒也曾說過自己在這個時代只能待三年,若三年過后仍是要穆越昭為自己丟了命才能回去,那寧愿就這樣守著他三年,不想讓他對自己動情。三年一過,自己就回到二十一世紀,而他,則留在武陵王朝安安心心當他的太子,甚至當一個萬眾敬仰的皇帝。內心有如此多的矛盾驅使著,是以每每想說出真實身份又咽了回去。
回到東廂房,傅澤芝開始收拾細軟,準備明早待穆越昭點將部署任務后便出發。
邊塞的秋天異常的寒冷,駐守祁州的所有將領踏著晨曦身披薄霧一早便已在點將臺下候命。傅澤芝一身戎裝腰懸絕情刀站在同樣戎裝著身的穆越昭身旁,另一邊站的是阿齊,他手中拿著穆越昭的逐浪劍。此番戰略部署后,他們一行人便將帶兵從堊州穿插至奚韋邊境切斷奚韋大軍后路,與祁州的云馳對敵軍形成包圍之勢。而祁州戰場由云馳指揮,仍掛穆越昭的帥旗,待穆越頎完成任務回到祁州后,便由穆越頎裝扮成穆越昭的樣子佯裝守城。
“芙弟,這步棋終究有些冒險。若你判斷失誤,南城若有主力軍守城,我們此番前去便是羊入虎口。”穆越昭跨著戰馬與傅澤芝齊頭并進,同行的還有阿齊,袁義昉及所率乙子營,當然,還有貞娘一家。
傅澤芝手握韁繩,鎮定道:“大哥,此番我們便是賭莫律阿真那會孤注一擲,賭他完全依賴這次毒煙的陰謀將主力大軍全部壓境。皇帝嘛,有損威風之事是決計不肯做的,我們這支奇兵他肯定想不到。”
“你似乎很了解帝王……”
穆越昭率乙子營出征專撿偏僻的小路走,還必須要等到奚韋大軍已到祁州地界后才能到達堊州,若不慎在中途遇上,此番計劃全部白費,是以行軍速度相當緩慢,眾士兵一度認為元帥帶著他們游山玩水來了。
倒是豆兒一派天真,全然不知戰爭的可怖,雖然上次隨同貞娘一道前往祁州城外的荒山采草藥,但也擋不住他的好奇心,一路上見到與關內不同的物事,便纏著阿齊講給他聽。阿齊性子也極好,一點也不厭煩,眾人皆知此次出征乃以逸待勞,心情都很好,聽著阿齊給豆兒講解關外的趣事,牽著馬慢悠悠地走在山間小路上。
邊塞的深秋雖不似關內那般多雨,但每下一場都會覺得寒冷刺骨,仿佛冬天降臨了一般。如此慢悠悠地走了四五日,才到塔拉河邊。塔拉河自西向東流匯入大海,也是堊州與祁州的分界線,河的對面便是堊州,穆越昭此番行軍路線是在塔拉河的下游,日前奚韋大軍進攻祁州的路線則是在塔拉河的上游。上游河道窄水流急,下游河道寬水流緩,但這塞外的河都有一個共同點,水流量不大,且河水淺,一般人都能淌水而過。穆越昭下令在河邊隱蔽的地方扎營安寨,派了一小隊士兵悄悄過河前往堊州與守城將領聯系。
前幾日行軍中扎營只是簡單地搭些帳篷,夜間遮風避雨便了事。此次穆越昭打算在此一直等到云馳將奚韋大軍從祁州趕出來才前往預設的埋伏地點。行軍中,不斷接到斥候來報,云馳指揮乙衛和丙衛已在各預設的埋伏地點部署好了兵力,就等奚韋大軍上鉤。甲衛那邊,靳仕也飛鴿傳書給云馳,滕戟已探到奚韋的先頭部隊已到達越州與郢州的邊界,就等著起風的一日開始進攻,一切都在穆越昭的計劃之中。
天公不作美,士兵們剛扎好帳篷便下起了雨,眾人只好進帳躲雨。所幸秋天的雨不似夏天那般急驟,連連綿綿如毛氈。待雨停后,負責輜重的士兵一部分開始伐木在軍營四周扎圍墻,另一部分則負責搭建營帳。
傅澤芝躲在營帳里,靠在搭好的木板床上,身上裹了一件冬天才穿的厚棉衣,臉色慘白,嘴唇也沒了血色,整個人好似被抽了魂一般無精打采。穆越昭見她時還以為她生病,急忙喚來貞娘為她診治,傅澤芝連連推辭卻也奈何不了他。
傅澤芝心道:完了,貞娘一號脈,便會知道我是女兒身了。她心急如焚,可穆越昭就在旁邊坐著,無計可施啊!
“大哥,小弟真的沒事,休息一會兒便好了,不用勞煩貞娘過來,走了這么多天,大家都累了,讓她好好休息吧!”貞娘還沒到,傅澤芝試圖打消穆越昭的念頭。
穆越昭一雙堅定的眼睛看著她,眼神中滿是擔心:“不行,昨日我就發現你不對勁了,今日臉色更加難看,芙弟乃習武之人,若不是生了很重的病,斷然不會出現這種狀況,今日一定要讓貞娘看一看,若真生了什么病,也好及早醫治,斷斷拖不得。你不用再推辭,今日大哥便守著你。”
說話間,貞娘已到,傅澤芝一顆心已到了嗓子眼,暗忖:完了,這下瞞不住了!
貞娘坐到床邊,伸手搭上傅澤芝的手腕,后者雙眼死死地盯著她。忽然,貞娘指間一個微小的顫抖,傅澤芝立馬察覺到了。貞娘一雙滿是驚訝又是懷疑的眼睛看向她。
穆越昭一直看著貞娘為傅澤芝診治,那細微的動作也沒逃過他的雙眼,見貞娘神色異常,忙問道:“貞娘,芙弟的病有何不妥?”
貞娘猶豫地看著傅澤芝,傅澤芝咬著嘴唇趁穆越昭不注意輕輕地向她搖了搖頭。貞娘已然明白,對穆越昭道:“王爺放心,軍師只是受了些風寒,服幾劑湯藥便可痊愈,無甚大礙。”
傅澤芝十分感激,但此刻還不能表達,只聽見貞娘又道:“元帥,這里有我在,你便放心去處理軍中要事吧!”傅澤芝知道這是貞娘想將穆越昭支出自己的營帳。
穆越昭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見貞娘的神色已恢復往常,便點頭道:“好,貞娘,替我照顧好芙弟!”轉頭對傅澤芝道,“芙弟,你好生歇息,大哥安頓了軍中之事再來看你。”
傅澤芝巴不得他快走,急忙道:“是,大哥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多耽擱,這里有貞娘就行了,多謝大哥掛懷!”
待穆越昭走后,貞娘起身走到門邊,將簾子掀起一角左右看了看,確定四周無人才放下簾子,走回來重新坐到床邊。
“貞娘,謝謝你!”傅澤芝感激地說道。
貞娘狡黠地一笑,輕聲說道:“你竟然瞞了這么久!若不是這次月信異常,恐怕沒人知道你竟然是女兒身。”
“我……我也是不得已才女扮男裝……”傅澤芝月信臨身,氣血不足,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貞娘上下左右地仔細打量了一番,不禁嘖嘖笑道:“也不見你穿耳,怪不得能瞞住所有人。我能叫你一聲妹子么?”
“嗯,當然可以了,不過私下叫就行了。我從小喪了雙親,是義父和義兄將我養大,除了照顧我的奶媽,家里全是男孩兒,所以他們不知道要為女孩兒穿耳,也從未戴過耳飾。我從小就生活在一群男孩子中,野慣了,也不喜歡打扮自己,別提什么胭脂水粉的物事了。”
“依我看,你是為了王爺吧?”貞娘笑道。
傅澤芝見她已看穿了自己,不再偽裝,點頭道:“嗯,不過我暫時不想告訴他我是女兒身。”
貞娘不解道:“這是為何?”
“因為這是軍營啊!若讓人知道元帥任命的軍師乃一名女子,定會被有心之人拿來做文章。貞娘,你雖在深山中獨自生活了那么多年,但這世間人心險惡,你也有親身體會,我不得不為元帥考慮。”傅澤芝頓了頓,繼續道,“元帥是當朝翼王,嫡親的皇子,皇上早就屬意他為儲君,可你知道這背后有多少人盯著這個位置么?”
貞娘不禁蹙眉:“你說得對,元帥身份特殊,上次在瓏琪就差點命喪于大漠黑寡婦,是要小心為好。可你打算隱瞞多久?”
傅澤芝將雙腿蜷縮起來緊緊抱住,下顎抵在膝蓋上,嘆道:“哎,我也不知道,等這場戰爭結束后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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