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此為防盜章, 如果購買不足40%, 請耐心等待一段時間再看。??壹? ?看書 W 遲疑片刻, 他回答:“徐冰被幾個小流氓堵了, 剛好讓我撞見, 沒什么大事。”
如果高建峰沒聽見徐冰那句怨憤的指責, 興許也就信了,可那會兒他聽得清清楚楚, 手指一下下敲著桌面,他不大滿意地盯著夏天:“說點真話行么?”
夏天揉了揉眉心,半晌,又無奈地笑了,一五一十把來龍去脈交代完, 末了, 總結成一句:“電視劇看多了,挺能異想天開。”
高建峰也這么覺得, 諷刺的吊起一邊嘴角, 伸出手指了指腦袋:“徐冰,這兒有問題吧?”
“應該是,”夏天深以為然, 更不吝展現出他深藏不露的刻薄來,“胸不大還無腦,悲劇吧?”
高建峰驀地抬起頭, 眼神帶了三分揶揄:“這都注意到了, 觀察夠仔細的。”
夏天光顧著發泄了, 不防被自己的尖酸反噬,湯喝到一半聽見這句,頓時卡住,胡椒面直嗆進嗓子眼兒,他趕緊偏過頭,捂著嘴一通猛咳。
高建峰看一眼他的狼狽相,嘆口氣,起身去要了杯清水,回來時站在他身側,順勢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
“好在你搬出來了,”高建峰邊胡嚕著邊說,“別想太多,先好好吃飯吧。”
夏天點點頭,灌下兩口水,呼出一口氣:“這事兒,你別跟別人說。”
高建峰嗯了一聲,坐回他對面,低下頭繼續喝湯。
夏天當然知道,自己的叮囑完全是多余,可這會兒除了講幾句廢話,他也想不出該聊些什么好。所幸,身邊有高建峰,不然他真不知道能跟誰去念叨——估計誰都不行,但凡換一個人坐他對面,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事件原委和盤托出。
高建峰倒是沒什么好奇心,搭上腦子里還正尋思著別的事——那個穿皮夾克、半邊臉淌血的家伙,他總覺得是在哪見過。他向來記性好,對人臉過目不忘,既然覺得眼熟,就一定是打過照面,沒準還說過幾句話,但具體到這人是誰,一時半會又沒有頭緒。
于是兩人各懷心事,一頓飯吃得意興闌珊,填飽肚子,身上漸漸暖和過來,也就分道揚鑣各回各家了。
直到第二天,在風和日麗的周一下午,趁著周媽去燙頭,高建峰一幫人在籃球場上馳騁的時候,他才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搭上了,靈光一現的記起了那個皮夾克到底是誰。
想起來了,高建峰即刻把汪洋、劉京叫到了一邊:“最近放學盯著點夏天,上晚自習前,別讓他一個人單獨出校門。”
劉京警覺地追問:“什么意思,他惹事了?”
高建峰搖頭否認:“是別人惹他,他把人拍花了,那家伙剛好是趙盛華的堂弟。”
汪洋別的沒留意,聽見“拍花”倆字,頓時來了情緒:“我靠!這么能打?平時一點看不出來啊,是單挑還是群毆,一對幾啊……”
高建峰沒等他叨叨完,涼涼地丟了一記眼風過去,把后頭亂七八糟的話給徹底截斷了。
汪洋他們是沒見過,高建峰心想,夏天打架那模樣,陰沉狠戾,像是隨時能跟人拼命,單為這個,已經夠讓人不放心了。再以他和趙盛華多年打交道的經驗估計,姓趙的絕不會善罷甘休。上門找麻煩還在其次,就怕夏天控制不住,再惹出什么事來——那才是真正的麻煩呢!
劉京很快也想到了,沉吟著說:“那這事肯定過不去,要擱平時也就算了,招呼一聲,兄弟們可以跟他們干,問題是都這會兒了,我們倆還好說,許波他們還上勁考大學呢,這節骨眼上……”
高建峰抬手打斷他:“就是這節骨眼才讓你盯著點,只要進了校門,華子還不敢往里硬闖。一看 書 ? ”
頓了下,他忽然正色起來:“夏天和你,和我都不一樣。退一萬步說,咱們還有底兜著,你和汪洋、許波可以上軍校,我也可以,但他行么?萬一沒弄好,因為這事再背個處分,值當嗎?”
汪洋、劉京面面相顧,一時都沉默了。
高建峰的話不無道理,有父母照看的和來投奔親戚的肯定不一樣。夏天從徐衛東家搬出來,具體原因他們倆誰都沒問,但隱約也能猜出個大概其,多半還是因為寄人籬下感覺憋屈。
別看夏天平時挺隨和,那心里指不定藏著多少憤懣——照這么說,打個架直接把人“拍花”,也就不足為奇了。
高建峰這邊布置妥了,卻沒料到趙盛華是鐵了心要把事鬧大的。
周二放學一貫早,按市教育局規定,全市教職員工都要在這一天集中學習政策文件。八中的會議室離校門有段距離,趙盛華雖說脫離學生時代有好幾年,倒也還沒忘記這茬,值此良機,帶著他的人把學校胡同口堵了個水泄不通。
這則消息,還是大院里一個讀初二的小孩,跑來通知高建峰的。那孩子沒事喜歡和高年級的人湊熱鬧,看過高建峰和趙盛華約的一場球,作為起哄架秧子的拉拉隊成員,他對趙盛華這個人記憶猶新。
“出事了,出事了,”小孩一路狂奔,已是上氣不接下氣,“華子帶了十好幾個人把胡同口堵了,正挨個問出來的誰認識夏天,還讓人去給他找,看架勢是要動真格的了。”
喘口氣,他又補了一句:“我,我看見他們有人衣服里,藏著,藏著西瓜刀。”
汪洋一聽就炸了:“操,丫要干嘛啊?還敢在八中門口砍人了,我直接報警信不信!”
“沒等警察來,人早跑了。”高建峰冷靜地放眼望了一圈操場,“夏天呢,誰看見他了?”
有人答話:“他今天值日,應該還在教室。”
高建峰當即吩咐劉京:“你上樓盯著點,找個機會先把人鎖廁所,我沒回來之前別給他開門。”
劉京應了,旋即咂巴出不對味,一把拽住要往后門跑的高建峰:“你一人去?”
“人多有用?”高建峰反問,不耐煩地皺起眉,“又不是去干仗,行了別廢話,辦你的事去。”
說完撥開劉京的手,大步跑遠了。有鑒于傳達室老大爺總是機警非常,這會兒大門肯定已關得是嚴絲合縫,高建峰又嫌后門人多,索性直奔后墻,縱身翻了出去。
不出高建峰所料,此刻傳達室大爺正倆眼緊盯著胡同口,一只手還按在內線電話上,他心想,只要那幫人敢往里走一步,他立馬就通知會議室,年輕力壯的體育老師們可都在呢,不信還鎮不住這群小流氓。
但流氓自有流氓的門道,何況趙盛華也不是一般的小流氓。
這一點,高建峰可比傳達室大爺清楚得多,趙盛華該算是西京城北一帶崛起的流氓新勢力,往大里說,叫一聲黑社會組織也不為過。
當然,真正的黑社會是趙盛華他大哥,此人早年為爭搶地盤多次砍傷過人,出獄后明面上干著貨運買賣,實際上還是不脫收保護費、催債那一套,手下養著不少小弟,風頭很勁。江湖上甚至傳言,此人手里可能有槍。不過他也算疼弟弟,自家那點勾當從不讓趙盛華參與,同時放出話來,誰敢惹他弟,就是和他本人過不去。
趙盛華這些年混得風生水起,可輕易也不招惹高建峰這幫大院子弟。最多暗中較個勁、小小不然地拔個份兒,一般情況下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當高建峰跳出后墻,找到胡同口正抽煙的趙盛華時,后者雖老大不情愿,卻還是在第一時間擠出了一個笑臉。
“你怎么來了?”趙盛華沖他點點頭,隨手遞過去一根煙,“就一人啊,你那倆哥們兒沒跟著?”
高建峰不輕不重地推開他的手:“擺這么大陣仗,我看著好奇,說吧,誰又得罪你了?”
“跟你沒關系吧?”趙盛華斜睨著他問,“不過我要找那孫子,還真和你一個年級。那我也直接點吧,今兒這事,在我這可過不去。”
“過不去也得過。”高建峰面無表情地說,“人是我們院的,你要找他麻煩,在我這也一樣過不去。”
趙盛華嘴角一沉,之前他派人打聽過,夏天雖是徐冰的表哥,可實際上,才從外地來投奔親戚不久,本身只是個鄉下小子,沒根基不說,現在還被親戚攆出來住宿了,這種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拔份兒拔到他的人頭上,不收拾利索了,他趙盛華以后還怎么在兄弟面前混。
“犯不上吧。”趙盛華冷下臉,“我給你面子,你也別太不知趣兒,他動手傷的是我弟,這仇要擱你,你能不報?”
“報,但得本人親自來報。”高建峰不緊不慢地說,“你能替你弟出頭,我也就能替我們院的人出這個頭。”
趙盛華先是一愣,跟著冷笑一聲:“你想好了,本來我是打算等放假,咱們再約場球,現在你非要橫插一杠,這話事權可就不在你手里了。”
“隨你。”高建峰毫不猶豫的接口,“時間、地點你挑,我奉陪。”
“痛快!”趙盛華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聽見他上套,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周日十點半,城北,黑河老渡口。”
高建峰點頭:“好,不見不散。”
“我等著你。”趙盛華揚起臉,目光挑釁地看著他,“帶多少人你隨意,夠意思吧?”
“夠。”高建峰淡淡應道,低頭點了根煙,“撤吧,周日不管誰輸誰贏,事兒過就算。”
女主人李亞男做好兩份煎蛋,又忙著熱牛奶,同時頭也不回,對坐在餐桌前的人提要求:“高志遠,你把蛋黃給我吃了,敢挖出來扔一邊,明天起就甭指望有早餐。”
被她數落的人,是個不滿十一歲的小小少年,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開始有理有據的抱怨:“媽,你煎的蛋太老,蛋黃熟透會有股雞屎味,吃多了還容易膽固醇高。”
“瘦得跟電線桿似的,還膽固醇,那玩意你有么?”
身為大夫兼親媽,李亞男選擇無視兒子的歪理邪說:“挺出息哈,連雞屎什么味兒都知道。哎……你哥呢?”
高志遠擺弄著他的煎蛋:“假裝賴床,逃避吃早飯唄。”
李亞男搖搖頭,朝樓上喊了嗓子:“建峰!”
別看這句是喊的,但論聲調,可比她剛才教導高志遠小朋友要委婉溫柔得多。
樓上的人很快應了,且速度迅捷地跑下了樓。
高建峰走路沒動靜,下樓梯從來都是三步并作兩步。不過老實說,他不耐煩這樓梯已經很久了。一來是因為麻煩,二來是因為按他爸的級別,一個正師職干部壓根就不該住這種兩層半的小樓!
房子是軍區分給他爺爺的,眼下老頭子已進京,后勤部卻死活不肯收回住房,更不知道怎么想的,弄了一群慣會做政工的干部,變著法的游說他們一家子搬進來。理由倒是冠冕堂皇——閑置也是極大的浪費,要是高師長肯搬,不是還能額外省出一套師級住房,給其他有需要的同志嘛!
而他那個自詡高風亮節的老爹呢,居然還真就沒架住眾人苦苦勸諫,以“識大體顧大局”的姿態住進了這間大宅。
裝模作樣,高建峰每次想都禁不住冷笑,有本事別要啊!高師長不是號稱最硬氣?就不怕人家說占公家便宜?高建峰回憶起他奶奶常說的一句話,覺得用來形容他爸再合適不過——典型的馬列主義口朝外!
李亞男不知道他此刻的憤慨,烤好一片面包,順手放盤子里遞了過去:“要果醬么?”
高建峰討厭甜膩膩的味道,擺擺手,一口氣先喝光牛奶,匆匆抹了下嘴:“阿姨,我先撤了。”
“急什么,不是約好七點半嗎?”李亞男追了兩步,“噯,你把那面包吃完再走。”
高建峰只好又抄起面包,攔腰一咬,兩口全塞進嘴里,高志遠見狀,也從椅子上蹦起來:“哥,等我!”
“你倆騎車慢點,”李亞男沖門口換鞋的兩只說,“對了,老高今天回來,你們也都早點吧,晚上一塊吃飯。”
這句話,就只有高志遠應答了,高建峰好似沒聽見,只揮揮手說聲阿姨再見,人已經開門走遠了。
“唉,師座回來了,晚上又不能開音響聽歌了。”高志遠跨上他的小自行車,無限惆悵地嘆了口氣,“真煩,你知道他還什么時候下部隊么?”
高建峰不關心斯人斯事,答非所問的說:“我晚上有事,你放學和段暄他們結伴回吧,過馬路記得看車。”
“又打球?”高志遠立刻側目。
他是打小就缺乏運動細胞,跟同父異母的哥哥分屬不同的物種,至今也弄不懂,在球場上揮汗如雨究竟有什么樂趣,不過頓了下,他又神神秘秘地笑了:“我知道,你是要去看杜姨。我昨天見你從抽屜里拿了三百塊錢,哥,那是你上學期數學競賽得的獎金加剩下的生活費吧?”
高建峰乜著他,不吝用眼神傳遞出,他是在看一個陰險的小特務:“哪哪都有你!我前陣子問過了,杜姨的腿最好還是做手術,人工髖關節置換,放學我先去看看情況。”
“手術啊,那你這點錢,很明顯也是不夠的。”高志遠皺著眉,“王寧哥呢,他現在能出來接活嗎?”
“他們學校不讓,在校生不許私自接活,何況他也沒有導游證。”高建峰說著,看了一下表,發現時間尚早,索性配合著腿短的高志遠小朋友,慢悠悠往前騎。
高志遠是資深話嘮,這會兒倒是難得沉默了一刻,才推著眼鏡謹慎地問:“哥,你算過這么多年下來,給了杜姨他們多少錢么?”
“沒,”高建峰漫不經心地應道,“算它干嘛?”
“那你……打算管多久?”高志遠追問。
高建峰一秒作答:“管到王寧找著工作,有穩定收入為止。”
高志遠猜到他會這么說,醞釀一下,換上了一種特別“大人”的腔調:“哥,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你不欠別人的,這么多年了,已經盡心盡力了,差不多就行了。”
高建峰瞥著他,對他的一本正經十分受不了:“我欠誰啊?不是,小高同志,你能不能誠懇點?想夸我就直接說仗義疏財、急人所急,兜那么大圈子,話都不在點子上。”
高志遠看出他又想插科打諢,決定不吃這套:“王安哥……死的時候,不是已經退學了?媽說他得那病叫抑郁,必須靠藥物治療,好的藥全是進口的,特別貴,而且就算吃了也不見得能治好。他是退學后發病的,之后又抑郁了兩年多,所以和你……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
高建峰瞇了下眼,剛想譴責他大早上起來就聊這么晦氣的話題,可張了下嘴,突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沒有……關系,
真的……沒有么?
眼前閃過那張惶然無助的臉,記憶里的人時常面帶怯色,神情驚慌失措,被逼到角落,只會低低地說幾句蒼白的哀告,但卻不肯哭,寧可死死咬著嘴唇,也絕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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