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被退婚
“楊家找到另一個八字合適的沖喜人選了?”雍若問前來退親的楊家內管家、一個被稱作肖大娘的中年婦人。
她覺得,也只有這個解釋了!
肖大娘臉上露出了一點訝色。連滿臉尷尬同情的顧大娘,臉上也露出了一些驚訝。
雍若諷刺地勾了勾嘴角:“看來,的確如此!”翻臉無情,真夠現實的!
“姑娘倒是挺聰明,可惜出身也太差了些,就不要怨楊家無情了。”肖大娘臉上有著并不掩飾的輕蔑,“楊家找人沖喜,原也沒指望娶個小姐回去,卻希望能娶個家世清白的姑娘。你家里精窮也就罷了,偏你父親竟是個罪徒,一個被杖責后死在獄中的罪徒!你家的家世可還算清白?!
“還有你娘,病得七死八活的,倘若大喜之日竟一命嗚乎了,那楊家是在沖喜還是在引煞?
“再來說說姑娘自己,姑娘在自家院子里布竹釘陣,將伍家兄弟的腳掌手掌生生刺穿!聽說伍二的腳現在又腫又黑,整日里哀號不已。姑娘這樣狠辣的心性,我楊家可不敢要……”
雍若冷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我家什么狀況,之前說親時顧大娘不曾瞞著你們吧?那時不嫌,此時倒來嫌,不過是為你家背信棄義找借口而已,又何必說得那樣冠冕堂皇?”
肖大娘臉色一沉,道:“就憑你一個罪徒之女,也配與我家說什么信與義?!我都替你臊得慌!你還是老實退親吧,別想不要臉地混賴著我家!若叫我使出手段來對付你,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放心!這樣背信棄義的人家,我也想退親了。”雍若不想再說下去,決定快刀斬亂麻,“肖大娘也說我家里精窮,之前為了辦喜事,定了不少東西。如今喜事辦不成,那些定金卻是要不回來了。這筆損失,需得楊家來出!”
肖大娘臉上微有詫異之色,忙道:“姑娘放心!這些銀子,自是楊家來出。太夫人說了:若姑娘爽爽快快地答應了退親,我家便只收回庚貼、婚書和幾樣貴重聘禮。其余的東西,以及那六百兩銀子,算是給你家的補償。姑娘有了這筆銀子,也可置辦一份像樣的嫁妝,另擇一戶好人家。這也算是我家為七公子積德積福了!”
雍若不無諷刺地說:“你家太夫人倒是好心!不過不用了!既要退親,便退個干凈,何必再夾纏不清?!”
肖大娘臉上的異色更加明顯:“姑娘還是不要太有骨氣的好!日子艱難,骨氣能當飯吃?”
“沒骨氣的飯,我吃著惡心。”
“那隨你吧!楊家已是仁至義盡。你自己不要好處,就不要到外頭去亂說話,免得惹惱了候府,你吃罪不起。”
雍若冷哼一聲,沒有再說話。
怪不得肖大娘如此作派!
原來楊家是既想退了親,又想要個好名聲,于是威*利誘無所不用,當真是權貴作風、不要臉之極!
她倒是想發一筆橫財。可她家只有幾名婦孺、一個茅草院子!之前不過得了一些R食點心,就有伍家兄弟上門來偷;要是有幾百兩銀子、多件貴重首飾擱在家里,還不知會招來什么樣的江洋大盜呢!
這樣的補償,拿著硌手,用著堵心,不如不要。
被人退婚,不要補償,這個虧就只能白吃了。
可形勢比人強,她也無可奈何。
肖大娘怕夜長夢多,雍若也想事已至此早些了斷為好。兩人一拍即合,立刻就坐上車,到之前雍若定東西的鋪子里,挨個兒跑了一遍,向掌柜道歉,將定的東西都退了。
損失的定金,自有楊家承擔。
回到雍家,雍若便讓雍蕎去請了東鄰的秦寡婦婆媳,以及胡同里喜歡傳閑話的兩個碎嘴婦人,一起到家里來見證自己退婚。
肖大娘滿臉狐疑地說:“一個姑娘家被退婚,怎么說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旁人遮掩還來不及,你卻要叫人來見證,想做什么?”
“我都不怕丟臉,肖大娘還怕什么?”雍若冷冷地說,“退婚也要退得明明白白。兩家因何而退婚,我退回了哪些聘禮,都需要留下人證物證。省得肖大娘悄悄將那六百兩銀子和楊家不收回的聘禮都昧下了,卻說是我留下了,我又怎么說得清楚?”
關鍵是:她得讓胡同里的人都知道她沒在這次退婚中得到任何好處,求一個家宅平安!
肖大娘氣得臉色鐵青:“呸!當誰都跟你們這些窮鬼似的眼皮子淺?區區六百兩銀子,我雖是做人奴婢的,卻也并不放在眼里。你想丟臉就丟吧!不過你記住了我的話,別想敗壞候府名聲,免得吃罪不起!”
雍若便催著氣得直流眼淚的雍蕎去請人。
秦家婆媳和那兩個碎嘴婦人很快都到了。
雍若便道:“永昌候府的楊七公子病重,需要迎娶一個我這樣生辰八字的姑娘沖喜。因為我娘病著,我也想沖一沖,便答應了這門親事。但今日楊家來人,說他家另找了一個更合適的沖喜人選,要退了與我家的婚事。既然楊家決意退婚,我家也只能同意。今日請諸位鄉鄰來,便是想勞煩諸位做個見證,明明白白地退了這個婚。”
肖大娘連忙道:“我家太夫人說了,只收回幾件祖傳的貴重聘禮,其余聘禮和那六百兩聘銀,都給你家做補償。你一個罪徒之女,借著這樁未成的婚事,發了這樣一大筆橫財,還想怎樣?”
雍若看著她,諷刺地笑了笑。這個肖大娘可真會說話!
此時風俗:定親后若男方要退婚,聘禮便要留給女方做補償;若是女方要退婚,不但得返還全部聘禮,還得另給男方一筆銀子做補償。
如今是楊家要退婚,按理說那些聘禮都得留給雍家。
他們要“收回幾件貴重聘禮”,便有些占不住道理,再加上兩家的門第差距,此舉更有仗勢欺人之嫌。
可楊家之前要收回的“貴重聘禮”,此刻到了肖大娘嘴里,卻成了“祖傳的貴重聘禮”。既是“祖傳的”,自然是不得不收回,否則就成了不孝。
雖然依舊沒理,卻已情有可原了!
她還用“罪徒之女”“大筆橫財”這些敏感字眼轉移大家的關注焦點,有意含糊其辭、混淆是非。若自己不依不饒,她是不是還想污蔑雍家“隱瞞罪徒之后的身份騙婚”?然后把媒人顧大娘也一并掃進去?
畢竟顧大娘向候府說明雍家情況時,不可能當眾說。若楊家矢口否認她說過,誣她為貪酬勞欺瞞楊家,她便是百口莫辯。
不愧是候府的內管家!這仗勢欺人、顛倒黑白的本事,非常人能及!
若不是“候府被退婚”太丟面子、太站不住腳,肖大娘是不是還想把“背信棄義”的鍋也扣在雍家頭上呢?
聽了肖大娘的話,秦家婆媳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沒有說話。
那兩個碎嘴婦人咂舌不已,又妒又羨地看了雍若一眼,小聲嘀咕了著:“就是啊!一個罪徒之女,還想怎樣?!”“有了這樣一大筆嫁妝,什么樣的人家嫁不得?再貪心就太不知足了!”
雍若深吸一口氣,鏗鏘有力地說出了重點:“肖大娘錯了!既然要退婚,就要退得干干凈凈!候府的聘禮也罷,補償也罷,我一文錢都不會要!”
補償被退婚的一方雖是人情風俗,可若是人家不愿意要這補償,那也是人家的風骨,無可指摘。
秦家婆媳都是挑眉瞠目,十分驚訝地看著雍若。
那兩個碎嘴婦人看雍若的眼神,仿佛是看瘋子!
見雍若不是要當眾說候府的不是,肖大娘悄悄松了一口氣,假意勸道:“雍姑娘,你這樣的門第,又是這樣的家境,還是收下這份補償為好!你娘還病著呢!總需要銀子請大夫抓藥。你姐弟三人,也需要聘嫁銀子……”
雍若淡淡地說:“既然要退婚,這些事就不勞肖大娘C心了!”
她讓雍蕎把聘禮聘銀全都搬到了院子里來。
禮餅海味、三牲兩果、油麻茶禮之類的東西也就罷了,那兩套繁復華麗、隆重精致的赤金累絲嵌寶的頭面、幾對龍鳳鐲子、十幾對釵環簪子,簡直閃瞎了磨盤胡同一干赤貧人家的眼!
那六百兩銀子,二十三個成色上佳的官錠,整整齊齊排在兩個墊著絲絨的大方盤里。
那個缺了的一角,放著一些碎銀子。
雍若當眾念了聘禮單子和賬單,又把剩下的聘禮和聘銀點給肖大娘,說明了被破開的那個官錠被破開的原因、做了什么用途,最后寫了一張清單收據,讓肖大娘畫押按手印。
肖大娘也是識字的。看了看那張字據,沒什么關礙,便畫了押按了手印,帶著所有東西走人了。
秦家媳婦安慰了雍若幾句,便回自己家了。
那兩個碎嘴婦人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銀子和金銀首飾被一件不落地抬出了雍家,直說雍若傻!那么多白花花的銀子啊,那么多金燦燦的首飾啊,她竟然往外推!她們跟人八卦時,大約有好一陣不缺題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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