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雪上加霜
對于雍若退回全部聘禮的事,雍蕎也十分不解,問她:“為什么不留下那些銀子?”
雍若便對他說明了安全問題:“……那樣一筆銀錢擱在家里,足以讓人做出滅門案啊!”
雍蕎一僵,可仍是不服:“那些家里錢更多的大戶人家,怎么不怕人做出滅門案?”
“傻弟弟,那些大戶人家有深宅大院,有高墻重門,有家丁護衛,有族人親眷……我們家有嗎?幾百兩銀子擱在我們家里,都沒地方藏。”
“那……那……”那了好半晌,雍蕎才想到了一個主意,立時眼前一亮,“我們可以拿著銀子和首飾,帶著娘和三弟遠走高飛啊!”
雍若失笑,聽說書聽多了吧?!
“且不說娘病著,不宜挪動。便是娘好好的,咱們怎么走?怎么飛?你還記得六百兩銀子有多重嗎?你背著,還是我背著?”
這時代的一兩,大約相當于現代的30多克,600兩就是20公斤左右。
背著20多公斤的銀錠子到處跑?呵呵,找死也不是這么個找法!
“我們可以雇車!”
“雇車去哪里?出不出京城?”
雍蕎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如果出京城呢?”
“出京城就需要路引。在路引辦下來之前,那筆銀子大約就易主了;而我們一家人是否還好好活著,得看來取銀子的人是強盜還是小偷。就算我們順利出了京,荒郊野外,不是更方便歹人下手?另外,出了京城之后我們去哪兒?娘病得那樣重,怎能長途跋涉?”
雍蕎有些泄氣:“那我們不出京城,換一個地方,租一個大點的宅子。”
雍若嘆息:“咱們這一屋子婦孺,病的病,小的小,搬家豈有不驚動人的?有心人只需悄悄跟著,便能摸到咱們的新住處。周圍鄰居都不熟,歹人下手更方便。只需半夜里翻墻、撬門地進來,拿刀往我們脖子上一比劃,我們還能如何?”
“姐姐可以再布一個竹釘陣啊!”
“如果歹人有防備,那些竹釘子起不了什么作用。再說,難道我們一輩子不出門了?等我們家有人出了門,再將出門的那個擄了去,要脅其余的人,大家便只能任人宰割了。拿了銀子后,將我們一刀殺了還好些,如果將我們賣到那等骯臟不堪的地方去,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呢!”
雍蕎臉上又驚又怒又不敢置信:“光天化日之下,又在京城之中,誰敢當街擄人?”
雍若再次嘆息,心中猶豫:是給雍蕎上一堂安全意識課,還是含糊過去別把小朋友嚇著了?
最終她選擇了前者:“要當街綁人,手段多的是。比如最簡單的一種:一個人狀似不經意地走到你身邊,一棒子將你打暈了;旁邊再躥出個人來,摟著你“好兒子”“親侄兒”地哭叫一通,然后匆匆帶了你‘回家找大夫’,你能如何?旁人也只當帶走你的人是你家長輩親戚,誰會知道那是在當街擄人?”
雍蕎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說:“姐……這些害人的手段,你是如何知道的?”
雍若高深莫測地對雍蕎一笑:“多聽多看,多跟老人和長輩聊聊天,等你像我這么大時,也能多知道一些了。”
雍蕎只得怏怏地罷了。
雍若揉揉他的腦袋,柔聲安慰他:“別去想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了!自己掙的銀子,用起來才踏實。”
雍蕎悶聲道:“我不是心疼銀子!”
他抬頭看了雍若一眼,眼中有些淚花:“姐姐這樣好的人,竟被他們白羞辱了!”
雍若暗暗嘆息:形勢比人強,只能暫時忍了。
且看以后有沒有機會出氣吧!
她不愿意雍蕎更難過,連帶著周氏和雍苗也要跟著更難過,便揚起聲音,用一種活潑歡快的語調說:“沒關系!姐姐將來找個更好的人家,氣死他們!”
雍蕎想象了一下那情景,心情好了一點:“好!姐,你一定要給我找個更好的姐夫,氣死他們!”
他嘴角揚起一抹笑,心中恨恨地想:至于那個要沖喜的楊七公子,叫他去死好了!
姐弟二人回到正房,周氏正默默垂淚。
雍苗站在床邊,拉著周氏的袖子,也是一張淚眼婆娑的臉。
“娘,別傷心了!姻緣天注定,女兒只是緣分未到,將來定能找個如意郎君的!”雍若安慰周氏,“再說,娘也說十沖喜、九憂愁。或許是老天爺不忍心叫我去當寡婦,才讓這樁姻緣出了岔子呢!”
楊七公子被“沖喜”救回來的可能性,大約是零了。
而自己……她苦中作樂地想:定婚三日就被退婚,不知道是不是史上最快被退婚的女子?要不要去申請個吉尼斯紀錄啥的?!
周氏抹抹眼睛,勉強朝她露出了一個微笑:“娘沒事!只是委屈了你……”
剛說了一句,便又要淚崩了,連忙忍住了。緩了一下,她才繼續說:“既然不用再辦婚宴,一時也不便再議親……干脆,你明日便去定一口薄棺,準備些……要用到的物事,也省得到時候忙亂……你們記住了:喪事一定要從簡,一口薄棺,停靈三日便下葬!”
聽到周氏竟開始交待后事,雍若終于繃不住了:“娘!”
她想起穿越過來之后受的苦,想起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終于在床邊蹲下,抓住周氏的手,將頭伏在床沿上,眼淚止也止不住。
“好孩子,聽話!”周氏一手抹眼淚,一手在雍若肩上輕輕撫拍,“元宵那日你帶回來的錢,一定要省著花!我叫你埋在地下的那十余兩銀子,絕不可為喪事動用,否則便是不孝!”又轉過頭,對雍蕎雍苗說,“你們也記住了!”
雍蕎有點懵:哪里的地下還埋著銀子不成?見周氏疾言利色的,連忙點頭應了。
雍苗完全不明所以,更是懵懂地跟著點頭。
周氏輕喘了幾下,對雍蕎說:“埋在地下的那筆銀子,是元宵那日你姐姐遇到的那位老太太賞的。我死后,那便是你們的活命錢!我們做父母的沒本事,既不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也不能將你們養大成人,已是愧疚難安。若你們再為喪事的排場花光了那一點活命錢,我便是到了地下,也沒臉去見你們爹……”
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娘,你別哭了!我們聽你的就是了!”雍若含淚說。雍蕎雍苗也連聲答應。
周氏便忍住淚,笑了笑,握住了雍若的手:“若兒,楊家的事,娘知道你心里苦……可咱們這樣的人家,沒了當家男人,又無親眷族人依靠,哪還經得起一點風浪?便只能遇事多忍讓了!忍到你二弟三弟長大了,有出息了,遇事能擔當了,日子便會好過些了……”
雍若安慰她:“娘,現在不嫁也很好!我可以多陪陪娘,多照顧一下二弟和三弟。”
她站起身來,揉了揉雍苗的小腦袋,說:“好了!別說這些不高興的事兒了!苗苗陪娘說說話,說些高興的事兒!我和蕎蕎去廚房,咱們今晚吃頓好的,慶祝姐姐我重獲自由,不用嫁到楊家去坐牢了!”
眼淚花花的雍苗聽到可以吃頓好的,便破涕為笑,拉著周氏的手,說些小孩子的閑話。比如:某小孩不聽話被爹揍了,姐姐給他做的竹蜻蜓可好玩了,竟然可以飛那么那么高……
周氏見雍若這么快就從被退婚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也松了一口氣,含笑聽著雍苗說話。
雍若便和雍蕎去了廚房,一起做了一頓有菜有R的飯,既滿足又悵然地過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雍若便照周氏的吩咐,開始準備周氏的后事。
周圍鄰居見雍家棺材入門,便知道周氏要不好了!那些親善和氣些的鄰居,便都備了禮物來探看。
磨盤胡同里這些人家相互走動的禮物,大多是幾個J蛋、一條咸魚、一捧棗子之類的東西,東鄰秦家送了一只J給周氏補身體,那是頂闊氣的了!
周氏在退親那晚交待了后事之后,似乎胸口的那股氣也泄了。縱然有那許太醫的藥吊著,好湯好飯養著,她的精神也迅速衰弱下來。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
雍若每天守在床邊,看著越來越虛弱的周氏,看著越來越悲傷絕望的雍蕎和雍苗,她心里的天平也在一點點失衡。
知道某人病得快死了,與眼睜睜看著某個熟悉的人一點點步入死亡,那絕對是截然不同的心理感受!
每一次周氏昏睡過久時,她的心都跳得很快;每一次去探周氏的頸動脈時,她的手都在發抖,而且抖得越來越厲害。她一次次地慶幸能探到脈搏,又不斷擔心下一次還能不能探到脈博,心里倍受煎熬。
哪怕她對周氏的感情,遠遠沒有她對前世父母的感情那樣深,在此生死離別之際,她也忍不住一陣陣心慌!
畢竟,周氏也是見多識廣、親切和藹的長輩,對這個世界的社會規則很了解。哪怕她只在床上躺著,雍若偶爾問問她的意見,也會覺得心中更踏實。
如今,這樣一個精神上的支柱竟然要失去了!
雍若好想哭!超想哭!
如果她進了鳳寥家,哪怕是做妾,也能弄到那2070個系統積分吧?
那么,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愿不愿意答應鳳公子呢?雍若思來想去,終究沒有答案……
傍晚去挑水的時候,雍若聽到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伍二死了!
她的心情有些凝重,覺得在這個自己被退婚、周氏病情越來越重的當口,這真是一個雪上加霜的壞消息!
她抓緊時間挑水,把家里的水缸、水桶之類全都裝滿了,就關上了大門,閂好門,又拿門杠死死頂住了大門。
這世間有一類人,她對付起來很吃力,就是那些不要臉的潑皮無賴。
伍家原來還想裝個清白好人家,明面上不會不講理。可自從那天晚上,伍家兄弟做賊的事被曝了光,一家人臉面掃地之后,他家便破罐破摔,向著不要臉的潑皮之路上一去不回頭了。
縱然她占著理,也要防著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到了掌燈之時,一陣喧囂由遠及近,從巷口方向慢慢傳過來。那聲音,是由若干嚎哭、咒罵之聲交織而成的!
雍若心里一嘆:一場大戲,就要開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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