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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江山為妝


  禁衛破門而入, 趙太師不顧西宮的拖拽執意要進去, 卻在踏上石階的一瞬間被突然從里面躥出來的長子撲了個滿懷。

  趙鳳舉享二品俸邑, 出身尊崇, 入宮說是伴讀,但日子過的比皇子都逍遙,若非太師對其課業盯得緊,這孩子怕是早就如榮王一般被人挑唆著長歪了。

  說起來,昨夜宮變發生的悄無聲息, 榮王至今仍在內室休寢,整夜都要小都尉陪著, 這位剛熬過正骨之痛,約摸得昏睡幾日。

  毓慶殿中萬籟俱寂, 趙太師要尋的人不知在何處,突然間, 東間廊閣推開了一扇鏤花木窗,**歲的藍錦小宦奴從二樓拾級而下,呈給趙太師一塊玉飾,那塊玉佩正是昨夜從大公子身上取下來的。

  趙太師眉捎聳動,神色沉重, 他自以為沒有動用過孟氏的人脈這樁姻緣便會隨著神宗當初的賜婚旨意作罷, 卻未曾想過,孟氏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們父子。

  心愛之物擺在眼前,趙鳳舉并沒有急著討還,他搖了搖父親的大手, 眼神中雖有疑問但更多的還是毫無保留的信任與依賴。

  雖說文昌郡公許給他許多貴重的小玩意,但趙鳳舉可不像元恪那般容易討好,舅父常言“小人奉君以利必百倍圖報”,何況父親早就叮囑過這塊玉佩要貼身藏好,不能輕易示于人前,那昨夜那個老先生又是緣何能在他頸下直接掏出這物什,舅父說這是孟家的東西,那是不是可以推測昨夜進殿的那些人都與孟家有關……

  臨危不懼,胸有溝壑,年僅三歲的趙鳳舉實在是比盛家二子強出太多,孟璋處在窗后,對那個小娃兒越看越歡喜。

  就巫咸的卦象看,“東淵潛幼龍,雛鳳佐騰霄”,孟氏的氣運會在此子身上大盛,父親當初高瞻遠矚,一眼洞悉趙明誠的軟肋,這門婚事若成,孟氏當百年無虞。

  邵柏博一心要讓其外甥成為九五至尊,可惜他殺人有余,執政不足,就算沒有孟璋暗中提防,他也未必能在這幾年收攏隴西那盤散沙。說到底,趙明誠在朝堂中縱橫捭闔的功力要遠勝過其妻兄。

  當初放邵子謙出籠的時候,孟璋就在留心為其打造一套專門馴養的鋼匕鐵囚,趙邵氏女,無疑是最完美的棋子。

  邵子謙當初緣何遠遁江南,孟璋心知肚明,趙鳳舉是邵子謙千辛萬苦盼來的心頭肉掌中寶,為了這一半血脈,什么他都能忍受,而趙鳳舉,原就注定該是他孟氏的乘龍快婿。

  這些年,趙明誠確如他少年時應允的那樣一路扶持孟家前行,但無奈,孟家膝下三代盡皆庸才,孟希來勉強能做個傀儡,但一旦自己西去,孟氏失怙,不出兩年必躲不過族滅人殞的下場。

  承諾雖美,終究不如婚姻的羈絆。以趙明誠的人品,只要道萱嫁入太師府,誕下一兒半女,孟氏的安危與他們的政治宏愿便兼可兩全。

  孟璋今夜大張旗鼓的動作,就是為了給趙太師提個醒,京中不是他一家獨大,孟氏還攥著大半邊天呢,想毀約,那也得掂量掂量趙氏能否承受得起這代價。

  京外,西郊南郊兵馬整裝待發,京中兵馬司與泰半禁軍也嚴陣以待,但同時,遼河與御林兩大軍團把守東宮與內苑,真打起來,哪一方都沒有絕對的勝算。

  “見過孟世祖。”

  事已至此,兩方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趙太師接過玉佩,領著長子入了這臨淵閣。

  甫一見面,趙秉安便感受到了布滿周身的威懾,那雙鷹隼般冷酷沉寂的雙眼,浸滿了世事的殘酷,當年名動天下的孟氏麟郎,經過了歲月滄桑,如今只剩下綿延不絕的仇恨火種。

  老者笑呵呵受了這一禮,眼神卻沒放在趙太師身上,他伸出枯瘦的右手,憑空回扣了兩下,好像在喚誰過去。

  趙秉安抿了抿唇角,拍了下長子的肩背。

  昨夜在塌邊,鳳舉與老先生徹夜長談,兩人已然熟悉,小都尉又是個膽大的,便興匆匆的撲了過去。

  鳳舉是個孝順的孩子,瞧著老先生的手背有些哆嗦,便兩手合握將其捧在手心里暖著。

  “好孩子……”

  曾幾何時,他就像這個孩子一樣,承襲眾望,力壓山河,以一人之灼灼光華鼎立于世,若非光宗與沈一鳴那對狡詐君臣,他不會跌落地獄,成為如今這般見不得人的殘廢。

  孟璋這一生自負算無遺策,但唯一一點紕漏就是他低估了光宗的帝王心術,那位嗑藥磕到神志不清的皇帝以父君之名詔他回京主持大局,卻在他忍痛設計拿下蕭博遠之后留下遺旨將他誘出京城暗殺,汨羅河一戰,夏榔與吳用統率的內侍監高手幾乎屠盡了一船名士,孟氏的死士拼死護他,最后都被剁成了魚食,還有楠娘與他們未出世的孩子,生生在他眼前被虐殺了,那是他此生摯愛啊!這筆血債賠上皇室的全部也還不起!

  孟璋的一雙腿是泡在汨羅江里被凍僵的,等他撿回一條命,一路乞討爬回京城的時候,孟老太爺已然致仕,孟璋恨吶,他恨父親為何不戰而降,甘愿受真宗小兒的作踐,直到沈炳文與申士燮浮出水面,他才知曉,原來內閣中那些與他稱兄道弟的摯友早已倒戈,他們都想要自己的命!

  一日為宰,終身不得染指兵權,原本在蕭氏女有孕之前,定北侯與孟太傅也是情深意重的好兄弟,可惜,就為了那虛無飄渺的奪嫡之爭,兩位天之驕子陷入老光宗的局中,自相殘殺,最后雙雙“隕落”。

  想起那些壓抑許久的往事,孟璋的神色不免顯出幾分恍惚,他想,這個孩子應該比自己幸運,因為他的父親可以為他放棄一切,也因為,孟氏選擇了他。

  “孩子,你可曾見過壽春侯府的阿萱?”

  “孟府的姐姐鳳舉都見過。”

  “哦,那跟太公說說,你最中意哪個?”

  “嗚……,阿蘊姐姐最漂亮,但母親說阿萱姐姐最溫婉,脾氣好,將來會照顧人。”

  “哈哈……,小娃娃倒懂得不少,那太公,把她們都許給你做媳婦,好不好?”

  大公子皺著眉頭認真思索了片刻,隨后忍痛搖了搖頭。

  “父親教過鳳舉,男人一輩子只能許下一個承諾,那是留給他最心愛的人,他們一起等著長大,然后共同營造幸福,祖母也說過一個家只能有一個男主人,一個女主人,其他的任何人摻進來,幸福就變了味道,鳳舉如果喜歡誰,就不愿意她再去喜歡別的人,我想,我將來喜歡的人定然也是這么想的。”

  “……,你爹看得通透,你這孩子也學得好。”只是,造化弄人,他們總是會在在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

  “還沒告訴太公,你究竟喜歡哪個姐姐呢。”

  “現在就要選嗎,不是要等我長大,再在春光爛漫的時候去杏花林尋那個姑娘嗎?”

  “不了,你的杏花林就在夢園,園中就這兩個姑娘,不過太公覺得阿蘊的出身不好,本想讓她做你的良妾,但既然鳳舉打定主意只要一個,那就阿萱吧。”

  孟璋既已出口便不容置疑,他懷擁著趙鳳舉,抬頭去看桌前那一身夜露的當朝太師。

  “輔國公,你意下如何?”

  “世祖如此議親,未免太過強人所難!”

  “孟家倒貼你一個閨女,江山為妝,便宜都讓你討盡了,這還叫‘強人所難’?”

  “趙氏從無不臣之心……”

  趙秉安一直在躲避這個話題,如今被逼到這個地步,也只剩這一句干巴巴的堅持了。

  “或許從前沒有,但自你位列三公以后,趙氏的野心迅速膨脹,你祖父到處串聯武勛,謀奪兵權的打算可是從未遮掩過;六部中的趙氏子弟個個騰挪高位,你幾位叔伯父結黨營私,幾乎將三法司全盤納入囊中;湖湘吸納門閥、寒門,如今基業初成,規模不顯,待幾年過后,那太和大殿還能容留幾分他人立足之處。你說你沒有不臣之心,可做到你今時今日這般,對皇權而言本就是罪大惡極。”

  “幼帝是稱呼你一聲亞父,但不要忘了,于盛家而言,子弒父也是一種傳統。”

  這些趙秉安如何能不知,只是他習慣了自欺欺人,在收拾完江南大患,整頓好朝綱之前他都不想把心神放在提防幼帝身上,或許,也是因為私底下他早已熟知元澈撐不了幾年。

  趙秉安承認自己是卑劣的,他一面“精忠體國”,盡心竭力輔佐病弱的幼主,另一面又放任孟氏戕害僅剩的幾位王子王孫,他想或許潛意識里他是盼著皇室自己走至末路,這樣趙氏取而代之便不會遭到后世口誅筆伐。

  孟璋把這心思琢磨的透透的,若他處在趙秉安的位置上,會做的更絕些,幼帝如今就是毫無反抗力的面團,任人揉塑,從他手上篡取這江山,不費吹灰之力。

  可惜,孟璋不愿讓盛家兄弟如此輕易的收場,這場好戲他還沒看夠呢。

  “鳳舉愿意的,如果能得到阿萱姐姐的垂青,鳳舉愿意修九百九十九座佛塔,過九千九百九十座石橋,去尋世上最有功德的高僧,求來完美無缺的姻緣。”

  忠義伯夫人篤信佛法,鳳舉耳濡目染,隨口便許下了這動人的誓約,而趙秉安此刻心里卻已波濤澎湃。

  少年不知情滋味,鳳舉這句話與他平日里哄騙媛馨的神態決然不同,這孩子的眼神很亮,很冷,看起來就像他得到那塊心愛玉佩時喜不自勝的樣子,可趙秉安知道,他在撒謊!

  鳳舉從不輕易對一個人表露“喜歡”這樣的情緒,身為太師府的長公子,在他產生思維的那一刻起便就學著如何不動聲色的控制自己的一舉一動,方才孟璋將心神全部投放到趙秉安身上,倒是忘了要對懷里另一位趙氏子設防。

  “看看,這可是鳳舉自己的意愿,太師你可還有話說。。”

  長吁一聲,趙秉安搖頭苦笑,他竟還不如個孩子。

  “如此,便依世祖之意,趙孟婚約如舊,希來兄要全力助我蕩平江南朋黨。”

  “可,但鳳舉仍需入宮,由你我共同教養。”給盛氏送喪的孩子,怎么能假于他人之手,孟璋要親自栽培,這也算是孟氏對新主影響的灌輸。

  他們父子如今受制于人,這喪權辱國的條約簽一條是簽,簽兩條也是簽,趙太師對此可有可無,再說,他那位妻兄也不是吃干飯的,會眼睜睜看著孟璋這個老瘋子染指鳳舉的將來。

  何況,孟璋都已七老八十,垂垂老矣,趙秉安不信自己拖不過他。

  一場大戰消弭于無形,可內閣的處境卻變得岌岌可危。

  榮王腿疾痊愈,西宮太后大宴群臣,結果當眾栓婚太師府與國舅府,湖湘與外戚的聯盟來得猝不及防,一時間,太師在士林中毀譽參半。

  同年冬,顧椿免太傅,晉內閣首輔,統率百官。次月,顧氏次子顧彥郴破府出戶,投奔至趙太師麾下,成為湖湘黨下鷹犬。

  政和四年,帝復染疾垂危,西宮力排眾議,將小腿微跛的榮王拱上了皇儲之位。月余,東寧郡王犯禁宮闈,被皇太弟責打于內廷,出宮之后憤而自縊,太醫施救不及,當日即薨。

  政和五年春,禮部備下大行儀制,帝昏眠數日,京中已有傳言,少帝油盡燈枯。

  政和五年夏,太師擬讓少帝大婚沖喜,擇后姚氏女。

  許是天意垂憐,大婚的旨意剛定下,政和帝的身體便奇跡恢復,雖仍不可下床臨朝,但已不像往常那般氣若游絲。

  這樁荒唐婚事在西宮太后的強硬堅持下進行,虛齡六歲的皇太弟代兄迎親,將九歲的皇嫂送進了鳳儀殿,從此開始三個人糾纏不休的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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