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第236章
唐耀山等人上門已經(jīng)許久了, 黎煥中的名帖分量太輕,還不足以讓他心動。
只是, 出乎老人家意料的是,邵家那個小子還真能把趙懷b拉出來。趙家小狐貍可是出了名的護短、孝順, 能讓他老子親自出馬,說明邵家小兒可能出了血本了。
趙三爺不能說笨嘴拙舌,但做說客顯然是不合格的,他與老尚書的關系太過親厚,彼此之間根本無法掰扯利益。
兩人臨溪垂釣,倒都坐的住。說實在的,唐耀山一直提拔趙懷b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為了平衡工部權利架構, 他清楚這個后輩是個難得沒有野心權壑的淡泊人物, 可架不住他兒子太能爭,不聲不響就把他攆到了這一步。
成了勛貴,有很多關系就隨之變化,兩人已不能像以前那般親密無間, 而趙三爺也識趣, 他這番來,就是交還工部權柄的。
工部兩位侍郎,趙懷b掌控著營繕司、水利司兩大巨頭,這些年活過的稀泥數(shù)不勝數(shù),可如今,幼子卡在戶部銀庫的豁口上,三爺再不退下來, 早晚會被人參劾父子勾連,貪瀆謀私。就算畏懼趙家權勢,大家不當面談論,但這種爹批條兒撥款的行為也會引人無限遐思,于幼子的官聲終究不美。
三爺已經(jīng)過了知天命的年齡,他本人也沒有為相作宰的志向,從三品大員的位置上退下來,已經(jīng)很體面了。再者,他有爵位保底,庶子手里也有兵權,早早回府,與夫人過上含飴弄孫的和美日子,豈不比繼續(xù)在官場上盤算著這些陰謀詭計來得舒坦。
唐耀山察覺趙懷b的退意,驚愣了片刻,隨即偏頭嘆了口氣,說不出是可惜還是羨慕,趙三是個好的,雖能力平庸但心性豁達敞亮,不拘于俗人境界。他這把老骨頭倒是也想退,可惜到了他們這份上,身后早就沒了退路,不撕咬到最后一刻,就會被別人連皮帶骨,吞的渣都不剩。
趙懷b的誠意擺的很足,老尚書沒有理由拒絕,不過,想讓他對沈炳文出手,這些還不夠,他必須親耳聽到乾清宮的意思,至少也得是有分量的人給他一份保證。
三爺打好了前樁,趙秉安也不能拖了后腿,他這幾日與泰平帝密切觀望著朝中局勢,老尚書剛松軟了口風,加恩諭旨就追到了唐府上,新帝手筆不小,蒙蔭了三個要缺,甚至還在工部大調上放了水。
宮中這番舉動看在朝野眼中,意味分明。
唐老爺子看著家中后輩歡欣鼓舞的模樣,嘴里一句娘西皮的叫罵還是憋了回去,他沒想到趙家那小狐貍竟然來這一招,這離間計使得,可真有沈炳文的風范!
拉攏到唐耀山,泰平帝松了一大口氣,同時自信心大漲,看吧,他對內閣也不是毫無辦法。
趙秉安倒沒有他這么樂觀,因為據(jù)手頭上的消息,近來江南各大士族頻繁進出沈顧兩府,他懷疑這里面有沈炳文的手筆。
沈首輔接納宗族建議,同意過繼新科探花沈栗為后嗣,這件事已經(jīng)傳遍了京城上下。
不過幾日,煙袋街與沈氏宗族關系破冰,江南士族悉數(shù)登門拜訪,首輔黨下勢力激增,這時候,顧椿的搖擺不定讓人很是不安。
趙秉安倒是藏著蘇銘這張王牌沒用,可是經(jīng)過蘇澤衡的“殉國”,蘇家元氣大傷,早就從江南魁首的位子上跌了下來。蘇銘現(xiàn)在明哲保身,行事十分低調,未必愿意頂著眾多壓力在這時候站出來。再說了,蘇氏龐大的根基他尚且吸納了不到百分之一,這時候蘇老頭要是有什么差池,他得虧死!
把話掰碎了擺在御前,趙秉安直言這事該怎么辦還是要圣上拿主意。
對付顧椿有一個百試百靈的大殺招,端看泰平帝舍不舍得。
事實上,趙秉安太過高估太子在新帝心中的分量,當夜,乾清宮即下圣諭,挪太子于東宮,著內閣重整詹事府。
次日,顧椿清晨入宮面圣,全權接掌東宮,此后,這位閣老久留禁苑,并借由吏部的便利,大肆擴充新任東宮黨的班底。
泰平帝好似開了竅,竟對顧椿十分倚重起來,不僅加封太傅,而且時常留宿乾清宮,徹夜商討國事。一時間,顧氏在京城水漲船高,隱有大朔第一世家的架勢。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六月夏至,何府突然爆出了喪信,何懋林于十一日深夜發(fā)病,不治身亡。
朝堂上下已經(jīng)鋪墊了好些日子,可乍一聽死訊,還是有無數(shù)人抱拳含恨,只要半個月,只要何閣老能再拖上半月,江南的局勢就不會那么被動。
十三省總督入朝述職的詔書遲遲不發(fā),任誰都知道圣上在打什么主意,可現(xiàn)在顧閣老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要跟沈首輔掰腕子,壓根不顧大局。
內閣連夜開會,商討何懋林的身后事。
加恩賜字這都是小節(jié),關鍵是閣老繼任人選上吵得不可開交。
沈炳文冷眼看著顧椿上躥下跳,勾連各部,就是不為所動,他確實大意了,何府那么要緊的地方居然出了簍子,還被邵家小兒抓住了先機,委實是個敗筆。
以沈首輔的閱歷,不會看不出來黎煥中就是個傀儡,舊東宮黨現(xiàn)如今把持在兩個年輕人手里,邵柏博這個小子藏了數(shù)年,一出手,絲毫不遜色于趙秉安吶。
沈栗侍立在叔祖左右,沒有錯過那略帶遺憾的眼神,他攥緊拳頭,心中很是不甘。
朝中六部有威望有閱歷的老大人都死在了黨爭中,內閣想擢人上來,除了黎煥中還真的沒有別的人選。
首輔座下數(shù)位門生,紛紛上書,力薦河北總督蔡川廷入閣,論政績,黎煥中連給他們大師兄提鞋都不配,哪來的臉忝居閣老之位!
對于這種情況,泰平帝也早有準備。大朝會上,邵柏博以翰林掌經(jīng)的身份諫言,河北總督蔡川廷功績卓著,然隆寶三年秋闈大考,北直隸境內數(shù)名士子科場喪生,這件事是否證明蔡川廷不重教化,怠慢科舉國政,不堪為天下讀書人的表率。
邵柏博一刀封喉,他不僅想絕了蔡川廷入閣之路,還想讓人在士林中再無立足之地!
吏部高層齊齊啞聲,他們想辯解,可去年蘇次輔麾下那場大地震他們也都參與其中,那件案子是先帝坐實了的,甭說他們就是圣上也不能改。不管蔡川廷與科舉士子案有無聯(lián)系,事情發(fā)生在河北境內,這鍋總能甩到他身上。
工部唐老尚書適時的出來打圓場,不要鬧,不要急,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嘛。吏部就把閣老之位讓出來,人家也不會窮追不舍,死咬著蔡川廷不放。一個注定搶不著的閣老重要,還是一個根基深厚的總督重要,這算盤怎么就扒拉不過來呢。
內閣里幾位哪個不是人老成精,唐耀山這句話偏向很明顯了,吏部兩位侍郎聽了恨得直咬牙。
工部也不是吃干飯的,經(jīng)歷過數(shù)次黨爭之后,工部的底子是最瓷實的,他們平素不開口,一開口能把人氣死,不管你怎么辯駁,人家就一句,“反正蔡川廷沒資格!”
泰平帝看著沈炳文黑沉的臉色,心頭都樂開了花,好不容易抿住了嘴角,示意榮寶宣旨,內閣擢才向來是皇帝的權力,他看中了黎煥中就得是黎煥中,有些人自以為把持著朝政就能讓他低頭了,那是妄想!
沈炳文接旨后不發(fā)一言,散朝之后,佇立在太和殿外,遙望著邵趙兩家小兒在六部中流竄,逢迎串聯(lián)。他轉頭嘆了口氣,問沈栗,“你入職翰林已有數(shù)月,可曾有他們一成架勢?”
“栗兒無能……”
“不是無能,是沒長心,此次邵柏博明顯是有備而來,他與黎煥中的根基皆在翰林,籌措這么大的事情不會一點風聲都沒有,你卻絲毫不知,可見平常根本沒有用心經(jīng)營。翰林是儲相之所,不是死讀書的地方,你不出去走動,難不成等著各方勢力送上門嗎!”
沈栗向來少年老成,不假辭色,這會兒卻也被叔祖批的面紅耳赤、羞憤難當,他也想指點江山、翻云覆雨,可他手上沒有任何勢力聽憑調遣,叔祖遠在吏部,根本不知他在翰林遭人排擠的日子有多難熬!
身后多位重臣在不遠處跟著,他們倒是挺理解小沈大人的,想當年他們初入官場那幾年,哪個不是摸爬滾打趟過來的,如趙邵二人一般的,大概是娘胎里就通了心竅,生來便是混朝堂的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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