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許四小姐
桃若找過來時蘇世黎站在湖邊上怔怔像失了魂。
桃若心急“太太。您肚子里還有少爺呢,千萬別想不開,可得保重著自己。”
蘇世黎見到桃若,有一種回到人間的感覺,那聲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不由得松了口氣,不過聽她這話,便知道恐怕是丁安與她說了自己和許四小姐碰了面的事。
桃若扶她回去,輕聲安撫“她算什么呢?下賤出身。不說洋規(guī)矩是一夫一妻沒她什么事,就是按咱們大安朝的規(guī)矩,也就是個奴妾罷了。她便是走到太太您面前了,太太叫她跪著說話,她就不敢站著說話。太太全不必把她放在眼里。再說,以前我也見過她一回,她那顏色,及不上太太分毫,不過是個處處不如太太的玩意兒。”
蘇世黎在這話語里,回想起許四小姐方才的樣子。
以前她以為,做交際花能把男人迷成那樣必定是傾國傾城,現(xiàn)在一看,卻也沒有。要真比較起來,許四小姐的顏色還真及不上她。可便是及不上,曹正書卻仍然不喜歡她……
這才真正叫人寒心。
蘇世黎連忙又安慰自己,曹正書也未必是真的愛慕那女子,也許因為錢的事,自以為男子氣概受辱,存心要與自己做對,故意要挑個處處都不如自己的。
這樣一想,心里那些寒意,又散了散。緩過好大一口氣來。
等曹正書想明白了,轉(zhuǎn)過這個彎,兩個人就會好了。
主仆回去,曹正書卻已經(jīng)不在了,床上空空的,床單凌亂,被子掀到一邊。守院子的小丫頭睡眼惺松跟進來“剛有個女人過來,把二爺扶走了。”
桃若氣急了“你怎么不攔!”一個外室竟然敢到正房搶人!這,這可是打臉。自己主家以后還怎么有臉過。
小丫頭怯生生:“我……我不敢。”
桃若又羞又惱,往蘇世黎看,嚅嚅地叫了一聲“太太”。
蘇世黎原本沒有血色的臉,這時候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暈。問“客人是安置在哪里?”
小丫頭說“怡湖那邊。”
蘇世黎轉(zhuǎn)身就走。
桃若連忙跟上,想想,主家大著肚子,自己又只是一弱女子,萬一對方蠻橫起來呢?
怕蘇世黎這樣去會吃虧,扶著她小聲勸“要不然……明天再說。”明天她正經(jīng)叫了下仆,一道過去興師問罪。看不打那賤婦個鼻青臉腫!
就是打掉了那賤婦的孩子,對方能怎么著?是她先理虧,尋死找上門,怪不得誰,曹家在蘇家面前是站不直的,更不能多說半句主家的不是。
可蘇世黎不聽勸“走。”世間沒有這樣的道理。她怎么能到自己屋里來搶人……!她……她怎么敢!
蘇世黎手里的帕子拎成了一團麻,心砰砰地亂跳,又恨又惱又氣,可又有些害怕,不知道過去了會怎么樣,真不想去呀,只巴不得一切都是一切夢,醒來什么事也沒有,什么也不用面對。可腳卻一步也沒有停,就好像有什么力量促使著她向前走,不要停下來。
不一會兒主仆兩個便走進怡湖邊的清風(fēng)園。
園子里的人已經(jīng)睡了,外頭燈都滅的,只剩院門口掛著兩個氣死風(fēng)。守在院門口的小廝靠在門邊的石柱上有一下沒一下打著盹。聽到腳步聲清醒過來時,人已經(jīng)推門進園子去了。他連忙叫“是誰!”大步跑過來。
桃若喝斥“瞎了你的狗眼!”
小廝看清是蘇世黎連忙退開幾步“二太太。”
桃若低聲問小廝“那女人把二爺扶到在這里來?”
小廝眼珠兒一轉(zhuǎn),笑嘻嘻說:“奴才可不知道主家的事。”半夢半醒輕飄飄的眼睛,往蘇世黎身上落。
蘇世黎是好看的,這樣黯淡的光線下,也被照得如白玉雕就似的,整個人被籠罩在朦朧的光線下,如夢似幻,借著沒完全醒的夢意,他心肝都發(fā)了酥。
桃若見著他眼神不對,伸手便給了一耳光“狗東西!還敢?guī)椭饷婺莻賤人!也不看看你面前是誰!你到底吃誰家的飯!”
小廝吃痛,一下便清醒過來,連忙捂臉跪下,唯唯諾諾再不敢亂看。
這時候院子里的下仆便都醒來,有幾個在配房值夜的點了燈,伸頭伸腦,正房里頭恐怕已經(jīng)被驚動了,可卻沒有半點動靜,黑漆漆的,不聲不響。
蘇世黎又氣,又忐忑,現(xiàn)在自己該怎么辦?砸門進去?萬一兩個人睡在床上,衣不弊體,自己又該怎么辦?
桃若扶住她,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問“太太,要不我們回去吧?”
到了這一步才回去,丟面子是丟面子,可面子這種東西,全憑人一張嘴罷了,到時候找個好說辭,說圓也就圓回去了,算什么呢。曹家未必還有誰敢看太太的笑話,曹老夫人頭一個不答應(yīng)。
蘇世黎望著不動如山的正屋,卻說“叫他們點燈。”她手是冰涼的,一點溫度也沒有,聲音又細又弱,好像風(fēng)大些就要吹走了。
桃若便知道,今天主家是沒打算馬虎了。
想想,主家也說得對,是要把燈點了,把外面響動鬧大些。讓屋里的人自己出來是最好的。對站在原地不動的下仆喝斥“聾了嗎?還不把燈點了!”
那些下仆到底還是曹家的人,又都是在老宅做事的,蘇世黎雖然不掌家,但曹老夫人對她很抬舉,所以這些下仆也就對蘇世黎有幾分尊重。叫他們?nèi)ジ幼鰧Σ桓遥牲c燈還是敢的。
聽了令,忙不疊地就出來把燈都點了。一溜煙站在院子里,心情忐忑垂首聽令,生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外面鬧成這樣,里面卻仍然是沒有動靜。
蘇世黎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可心里明明知道,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膽怯了,這門一進,一切便無可挽回。
她緊緊抓住桃若的手,嘴唇開開噏噏,看著那扇再尋常不過的一扇門,喉嚨卻仿佛被什么扼住。良久才對桃若吐出一個字“去。”
桃若深吸了一口氣,厲聲道“提燈,開門!”
下仆們敢提燈,卻不敢推門,畏畏縮縮為難地叫“桃若姑娘……”
桃若狠狠地瞪他們,上前一把便推開了大門。
外頭的光亮‘唰’地落在里面光潔的地面,照亮了正堂織花地毯的一角。
蘇世黎站在門檻外,一世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驚恐膽怯過,只希望下一秒永遠不要來,可卻還是抬起腳,邁過了那道檻。
正堂冷冷清清沒有人,轉(zhuǎn)過正堂便是內(nèi)室。
蘇世黎走在前面,桃若打燈跟在后面,那點燈光照得她影子晃晃蕩蕩,她總覺得自己并不是踩在地上,而是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浮在空中的影子上頭。是自己的影子抬著自己向前走著。
她想,自己是該停下來的。可有個聲音在她耳邊不停地叫囂著‘她算什么東西?’挑唆她‘到底他是為了氣你,還是真不把你當(dāng)一回事,你就不想知道?他要是真的在乎你,今天怎么都要維護你幾分,外頭的女人竟然搶人搶到正室屋里去了,罷明了不讓正室做人。這要擱在剛烈些的人身上,是要不堪受辱一死了之的!’
她不服,我憑什么要死?我又沒有做錯什么。
聲音不理這一句,又突地笑起來,問“他不會就打著這個主意罷?”
什么主意?她不明白。
那聲音可真歡快,笑著說“想叫你一死了之唄”語氣輕挑,透著有好戲看的愉悅“你先頭還自己騙自己,今天可騙不下去了。到時候你可怎么辦吶?真為你愁。”
怎么辦?
她自己也不曉得要怎么辦。
蘇世黎走過了垂簾,被掀開又落下的珠簾在光線下熠熠生輝。
桃若跟上來,燈火照亮了床塌之上那張面色紅潤的臉,許四小姐穿著時興的絲綢吊帶睡衣,露出雪白的半個胸脯,因為懷孕,整個人都顯得豐盈飽滿,像是咬一口就流出香甜汁液的水蜜桃。
她堂而皇之望著提燈而來的蘇世黎,眼角挑著,明明坐著比蘇世黎要低些,卻是俯視著蘇世黎的樣子,輕輕地笑,眼神中透著輕視與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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