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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辭宮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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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毓坤一怔, 馮貞也頓住了。

  藍軒望著她的目光卻很堅決, 毓坤知道, 她若不答應,恐怕他更起疑心,想了想道:“也好。”

  她總要做出個姿態來給他看, 她并沒有什么事瞞著他。若她那幾位伴讀當真有什么事要講, 她自可以安排別的時間再召見。

  見她發了話, 馮貞捧著浮塵去了,不消半刻便將沈謝陸三人帶了來。走在最前面的是謝意,面上表情很是迫切, 一邁入正廳便要跪下行禮, 卻見望見藍軒那一刻猛然立住。

  見他不動,沈崢蹙眉從他身后走出來,望見藍軒,表情也是一凜。走在最后的是陸英, 像是猜到了什么, 他神情平靜, 面色卻發沉。

  一旁的馮貞輕輕咳了聲,謝意第一個反應過來, 帶頭下跪道:“叩見陛下。”在他身后, 沈崢與陸英也跟著跪了下去, 毓坤道:“免禮。”

  原本此次來, 三人各有正事要說, 然見藍軒在, 卻不好開口。

  見謝意神色遲疑,毓坤道:“無妨,都是自己人。”

  聽了這話,陸英眸色驀然而深。謝意雖聽得出毓坤言語中的意味,是叫他們斟酌著開口的意思,怕是今日留藍軒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卻仍舊覺得身后陸英的目光銳利了些。

  微一沉吟,謝意將原本準備好的話咽了下去,只跪下道:“臣今日來請陛下的安,見陛下御體無恙也就放心了。”說罷叩首。

  沈崢自然也明白情勢,同謝意一般再拜告退,只有陸英仍舊站著,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案幾上。

  那上面正有兩個藍釉碗。一個盛著銀耳羹,另一個卻是空的。

  見他動也不動,謝意不由猛使眼色,陸英卻似沒看到般,只望著毓坤道:“臣有要事,稟告陛下。”

  他語氣很嚴肅,意味也很明顯,是要毓坤屏退旁人的意思。一旁的藍軒聽了這話,沒有任何表示,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看著。

  氣氛很是僵持,毓坤頓了頓,沉聲道:“朕乏了,若不是急事,就過兩日再說。”

  說罷她轉身向內走,這是讓兩人都退下的意思。

  馮貞自然會意,望著藍軒道:“藍掌印請。”

  說罷又走到陸英面前道:“陸公子請。”

  見陸英不動,藍軒一笑,徑自走了出去。

  馮貞再次道:“陸公子,請罷。”他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陸英忽然明白了,隨他向外走,果然,待到了慈慶門外的金水橋畔,見藍軒已向西面的中左門走,那是回乾清宮的路。馮貞方松了口氣,又帶著陸英回到了東宮。

  這一次,馮貞直接引他去了東書房,果然毓坤已在那等著他。

  待到當真只有兩人時,陸英倒不知說什么好。

  自得知大行皇帝駕崩于西苑,雖第二日便有遺詔頒布,太子即位。他卻如在火上炙烤。一點兒內情都不得而知,甚至連宮門也進不去,第一次,他如此深切地感到無力,從心底痛恨起先前無所作為的時日。一連七日,他都沒有好好闔過眼,閉目便是血淋淋的場景,雖然知道大局已定,不會有大礙,仍舊心中急躁。

  這可當真不像是他了。

  直到今日,過了頭七,終于可以遞牌子入宮,真正見到毓坤,他心中的焦慮稍緩。目光久久落在她身上,陸英一點也不愿意移開,只覺她清減了許多,氣質也變了,仿佛在七日間脫胎換骨,有了少年君王的輪廓。

  見陸英深深望著自己,毓坤不由道:“怎么?”

  她的聲音微微帶著沙啞,看得出這幾日已精疲力竭,陸英心中一痛,驀然抬起眸子。

  這七日間,他經歷了什么,他自然不會說,但卻迫切地想知道,她都經歷了些什么。

  似知他所想,毓坤淡淡道:“都過去了。”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七日之前,她仍舊覺得恍惚,好似一個夢。但她知道,一切都真實發生過,只是她不能說,即便是對著陸英。

  輕輕的一句話,忽然令陸英明白,這七日中無論她曾遇到什么事,他都無從參與,無法分擔,心中更有說不出的滋味。

  然陸英也知道,現下并不該沉浸在這樣的情緒中,時間寶貴。他沒有猶豫地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遞給毓坤。

  毓坤翻開,發覺上面皆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很有些眼熟。她忽然記起,就在安國公府,她去西苑之前,陸英也給她看過一張紙,上面便是這冊子的雛形。”

  陸英道:“這上面所載數十人,皆是臣從各方面考量選出的可造之才,又皆忠心于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際,陛下不妨甄選啟用。”

  毓坤一怔,認真翻閱,發覺每個人名旁邊,還有對應的官職家世,甚至于性。

  陸循為相十載,門生故吏遍天下,最不缺的便是人脈,想來陸英定是借用了這勢力,才能挑選出這些人來,又將一應背景也打聽得清楚。

  這當真來的及時,彌補了她現在的短板,然而這其中的艱難,他卻一句也沒有對她提起。

  見她緊緊握著那本冊子,陸英道:“不過現在興許,用處沒那么大了。”

  毓坤一怔,陸英鄭重道:“等上一年半載,臣到陛下身邊,便用不上這個了。”

  即便是科舉取了進士,也需要到翰林院兩年,朝考散館后方授予官職,只有資質卓越者才可提前。所以從秋闈開始,到真正入仕,常人需要差不多三年,聽他語氣篤定,毓坤心中一熱道:“朕等著你。”

  陸英道:“那便,一言為定。”

  此時天色已晚,陸英知道她仍舊需到乾清宮守靈,辦完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雖有許多話要說,卻只能強壓于心,道了告退。毓坤命馮貞送他出門。

  將陸英引到慈慶宮外,馮貞喚過宮門接引的內侍帶他出宮,便回去準備,皇帝起駕乾清宮事宜。

  步履輕盈地出了慈慶宮外第一道門,陸英不經意抬眸,驀然放緩了步伐。

  高揚的歇山檐下有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藍軒。

  望見他,藍軒似乎沒有一點驚訝,面上的表情甚至帶著一絲了然。

  不知他在廊上站了多久,望見他來,他便走了下來,與他反向而行,正是向東宮的方向。

  見了他,陸英一頓,徹底停了下來,身邊的內侍卻催促道:“還請公子快些走,外臣不得留宿宮中,到了酉時,宮門便要下鑰了。”

  聽到這話時,藍軒正與他側身而過。陸英只覺他微微一笑,徑自走向遠處的森森宮禁

  身邊的內侍又催促了一遍,陸英胸中忽然悶得厲害。

  藍軒走入東書房時,毓坤毫無察覺,一心沉浸在陸英方才給她那本冊子上,簡直有些愛不釋手。直到面前驀然一空,手中之物被人從身后抽了去,她才猛然一驚。

  凜凜轉身,毓坤正見藍軒將那本冊子握著手中,翻著看了看。

  馮貞不在,旁人自不敢攔他,竟叫他若入無人之地的走了來。

  藍軒表情淡淡,毓坤卻心中發麻,知道陸英去而復返的事叫他得知,自己更解釋不清。

  輕輕咳了聲,她還沒有開口,卻聽藍軒道:“倒是用心。”

  說罷,他隨手將那冊子遞還給她,這般輕易,倒讓毓坤有些發毛。

  見她忐忑,藍軒道:“陛下愿意用便用,臣不攔著。”輕描淡寫的語氣讓毓坤不由覺得,這用人的事,并沒有這么簡單。

  她將那冊子收回來,謹慎地望著藍軒。

  藍軒也未多言,只道:“臣來,是向陛下告個假。”

  毓坤心中一沉,知道他大概是生氣了。

  內侍雖一月有一日休息,但斷沒有這會告假的,還有那么些事,還等著他幫她處理。

  但她是不愿求他的,停了會道:“朕允了。”

  藍軒淡淡道:“陛下不問問,臣去做什么,又什么時候回來?”

  聽他這話,倒像是要走幾日的樣子,毓坤一滯。雖如此,她仍舊未服軟,只咬著牙道:“都隨你。”

  藍軒一笑道:“臣謝恩。”

  說罷,他真的走了出去。

  直到藍軒走了許久,毓坤才緩過神來,沉聲喚了人來,將今日內閣送來的題本,都搬到乾清宮后殿去。

  她還不信,沒了他,她就成不了事。

  不過她仍舊留了個心,命馮貞派個妥當的人,悄悄跟著藍軒,看看他究竟要去做什么。

  在大行皇帝的梓宮前跪著批閱本子,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個新奇事。

  所以當朱毓嵐也來,見毓坤素服跪著,一手持著筆,而另一手劃拉著的票擬,蹙著眉,還要時不時彎著腰,批上幾筆,馮貞在旁辛苦舉著燈,他很是怔了怔,第一次覺得,原來當皇帝,也不是件什么好差事。

  只是他卻幫不上忙,更不好開口。

  望著面前黑漆漆的牌位,朱毓嵐忽然想,也許這才是,父皇愿意將皇位交給她的原因。

  至少,他從心里,是不愿吃這樣的苦的,批不完便批不完了,晚一日又如何?

  第二日天亮的時候,毓坤從昏沉中被馮貞扶起來,只覺得渾身像散了架似的,不過這還不是最難的,真正親歷親為,毓坤才發覺,確實有些事,很令人頭疼,也無怪她爹當年不愿意管。

  用早膳的時候她不由想,說起來這些年藍軒也是一人獨攬,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能將這些事處理得井井有條。

  只是她是拉不下臉去問的。然她雖不問,馮貞卻在她身邊低聲回報道:“昨夜藍掌印便出了城,因郊野空曠,恐叫他察覺,所以咱們的人便回來了。”

  他竟出了城,難道真有什么事不成?這么想著,毓坤倒真好奇起來,在心中想,等他回來,一定要將這事搞清楚。

  然而過了三日,藍軒依舊沒有回來。各種事堆在一起,毓坤很有些焦頭爛額,甚至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準備撂挑子跑路了。所以終于在傍晚,得人回報,藍軒已入了宮門時,她心中竟松了口氣。

  但她在慈慶宮中用過晚膳,并未等到他來銷假,又若不經意地去內閣值房,和司禮監的文書房轉了一圈,仍舊不見他人影,毓坤不由在心中想,難道他仍舊生著氣,因而不愿意來見她?

  再三權衡了一番,毓坤知道,現下她身邊,是離不了他的。至少要先跟他學上些時日,等她真正有了實力,才能越過他理事。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何必為了一時之意,與他爭什么。

  想到這,不由向馮貞:“備轎,朕到西配房走一趟。”

  毓坤知道,乾清宮西面的配房,是宮里地位最高的內侍的居所,如今自然是藍軒住著。他既已回了宮,不在辦公之處,便一定是在自己住處。

  然而這猜測,卻在她好容易下了決心尋到西配房時,被否定了。

  那五間硬山頂的灰瓦房只有一間亮著微弱的光,毓坤走進去時,只有個內侍守著,見竟是皇上來很是吃驚,跪在地上叩首。

  毓坤擺了擺手,叫他不要聲張。借著微弱的光,她仔細瞧了瞧,才發覺這處是藍軒的書房。

  此時她方發覺,他其實過得很是簡樸。書房中大件的陳設雖華貴,卻是宮中統一的制式,而屬于他的私物,譬如書案上的筆硯,卻看得出是坊間尋常能買到的,即便如此,擺放在那倒透著雅致。

  若是不知他是蕭恒,毓坤定會覺得驚訝,然知道他是蕭恒,她便覺得這正與他氣質相合。

  其實內侍俸祿不菲,即便沒有品級,也足夠養得活一大家人,這也就是為什么那么多窮苦人家,愿意賣兒弼女,將親生骨肉送進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更何況藍軒那樣的,光她知道的,至少她娘便送了個園子給他。明明那樣有錢,吃穿用度卻樸素。

  在書房中轉了圈,依舊不見藍軒,毓坤目光卻被身邊的檀木書架吸引過去,發覺他讀書所獵甚雜。經史子集自然不消說,剩下的書中天文地理占到了多數。若他是藍軒,毓坤自然對這些雜書是不屑,然想到他是蕭恒,她心中又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毓坤忽然想起,先前在去宛平時,還在心中嘲笑過他,竟看《東洋海國志》那樣的野史雜談,現在想來,不由赧然。這么想著,目光不由又落在那兩冊書上。

  上次見到這書還是嶄新的,而如今再見,她卻發覺這兩冊書的書脊都磨損得厲害,顯然是被人時常翻看,與周圍的書皆不同。

  毓坤心中有些疑惑,為何他竟會偏愛這講東海諸島的地理志?仔細思索了一番,她又想起上次審杜詩若時,聽她提起閩南的霞浦,藍軒倒很是熟悉。

  雖隱隱覺得這兩件事興許有什么聯系,毓坤卻一時間沒有頭緒,出神間,卻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喚道:“陛下。”

  驀然回神,毓坤正見藍軒邁入書房,望到她立在書架前,眸色深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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