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寺低著頭，一語不發。

至于心里，則腹誹了無數句。

明明慈寧宮太后已經不在，圣人就算說再多的話，她也聽不見。

“小世子，你也與我一同拜祭吧。”

朱袍青年對他招手。

小寺只好上前一步，將檀香點燃，交到圣人的手上。

兩人便對著畫像三拜九叩。

圣人神情哀慟，時不時的還落下淚來，用手背拂去。

“圣人。”

小寺掏出自己的手帕，恭敬的遞過去。

說起來，他也真夠好奇的，太后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圣人可不是一個人后和善的君主，想讓他乖乖聽話不容易。

“讓你們這些臣子見笑了。”

朱袍青年抹去眼淚。

他似乎是宣泄夠了，站起身來。

小寺也趕緊陪著站起來。

“你慢慢拜祭太后吧，朕在御書房還有些事。”

朱袍青年淡笑著，輕輕在小寺肩膀上拍了一下。

“恭送圣人。”

小寺恭恭敬敬說道。

心里則是大大的松了口氣，阿彌陀佛，圣人終于要走了。

他總算可以去取圣旨了。

朱袍青年和老太監，一并離去，偌大的慈寧宮，除了幾個灑地的太監宮女。

就只有小寺，這個名副其實的慈寧宮人。

“圣人也真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耽誤功夫！”

他嘴上抱怨。

可并不耽誤把香囊和玉佩取出來，系在腰上。

然后按照蕭望月的吩咐，開始一步步的去做事。

當初蕭娘子說過，圣旨就藏在佛堂，要先轉動香爐。

小寺來到香案前，那里的確擺著一只三足小香爐。

“看起來像是黃銅所制，難不成圣旨就藏在底下？”

也不應該，那么寶貴的東西，要藏在這里面，豈不是早讓人發覺？

他伸出手打算轉動，可發現香爐很重，只好兩只手一塊用。

小寺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力氣比不得大人。

足足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轉動香爐，使其偏離原位。

“咔嚓咔嚓……”

墻壁之中傳來了一陣機括運行的聲音。

小寺警覺起來。

過一會兒，聲音停了。

他剛邁出步子，香案底下就出現了個黑漆漆，四四方方的入口。

原來，香爐是機關。

佛堂的墻壁中藏有機括，底下有一處密閉的空間。

“這些，蕭娘子可沒跟我講過！”

小寺皺眉。

他頗有些抱怨。

自己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又費盡心機的來到皇宮。

結果，卻對佛堂里的情形，一無所知。

蕭娘子，也太可惡！

少年也有些猶豫：“我到底，該不該下去走一趟？”

雖然甚至很有可能就藏在里面。

可是，入口處黑漆漆的，還有一點深不見底的意思。

讓小寺猶豫起來。

他也開始后悔沒有帶那兩個侍衛。

不然，這時候，就不用自己去探路了。

“算了，我不能白跑一趟。”

小寺自言自語起來。

還好他有隨身帶著火折子的習慣。

當初讓管事采買——除了干糧外，還有照明的火折子。

小寺取出火折子，吹燃，從入口跳了下去。

落地的很快，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高。

借著火折子的光，一蜿蜒向下的樓梯，出現在他的眼前。

“看來佛堂底下，不止是有一處秘密空間，簡直就是個地宮！”

小寺鼓足勇氣，順著樓梯而下，他發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

而越往下，光亮越明顯。

直到一盞掛在墻壁上的銅制油燈，出現在自己眼前。

那東西似乎已經用了許多年，幾乎被火焰熏黑。

他有些納悶。

這里面的燈油是給誰給添的？

燈盞不深，就算填滿了，只不過能燒個兩三天。

難不成，這地宮當中有人看管？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

小寺就打算印證，他輕聲叫道：“有人嗎？”

說是遲，那是快，一道黑影閃過。

緊接著，小寺就被人掐住脖頸。

“你是什么人！想偷太后的東西，是活膩歪了嗎？”

說話的是個中年女子，打扮的雖然利落，可一張臉卻是慘白。

“放手，我是銀川郡王世子！是慈寧宮的人！”

小寺咬牙說道。

他可討厭這些“死侍”，動不動就掐自己的脖子。

“銀川郡王世子？”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

似乎多年以來的不見天日，讓她的腦子也遲鈍了。

好在，手松開了。

“對，我還是次進宮的人，你看這個！”

心知嘴說無用，小寺挑起腰上的玉佩。

這是蕭娘子給的，從此情此景上來判斷，多半是信物。

對方眼中劃過遲疑。

她看了看，瞥見玉佩上用硬物劃出來的月子。

“我認得，這是太后的字跡！”

中年女子興奮說道。

“這下，能證明我的身份了吧？”

小寺摸摸脖子，問她。

他臉上無奈，心中也很無奈。

堂堂郡王世子的脖子，多金貴啊，卻讓人想掐就掐！

“我認識郡王，你和他長得很像，或許你們真的是父子。”

中年女子似乎是很少與人交流。

她說起話來，一停一頓的，像是很少與人交談。

腦子里的話，都得想半天，才能開口說出。

“我們本來就是父子。”

小寺重申。

同時也有些慶幸。

難怪蕭娘子讓他來取圣旨一定要帶著香囊和玉佩。

否則，有憑中年女子的身手，還有遲鈍的腦子。

外人一旦擅自闖入，準會被扭斷脖子扔在一邊。

“我沒見過你，太后讓你來做什么？”

中年女子又問。

倒是很盡職盡責。

“太后讓我來取圣旨，你叫什么，我也從沒見過你。”

小寺找個地方坐下。

他不知道這地宮有多深，有多廣，還是先問問對方。

最好能教她帶路。

“我是楊柳紅，太后身邊的女官，你要取圣旨？”

中年女人一歪頭。

小寺皺眉：“你丈夫呢，誰安排你在這的？”

他從父王的口中聽過這個人。

可是作為太后身邊的大宮女，對方不應該早早的出宮嫁人了。

怎么會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露面。

楊柳紅想了想：“我的丈夫死了，太后開恩又讓我回到宮中，知道的人少。”

當初，太后把她接回宮里。

為掩人耳目，就把她安排到地宮當中，安排了看守圣旨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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