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第章 中毒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王爺也是爽快性子,那我就直說了。”沐瑤原本也不是個繞彎子的。
“年后初四我兄長將攜南國使團進京,屆時那南國公主將會在帝京比武選夫。”
沈妙托著下巴仔細聽沐瑤說話,沐琛年后抵京這事兒她早就在劉恒那里知道了個七七八八,可是沐瑤拿這個做話頭是想和蕭恪商量什么?
“屆時想請王爺代替我兄長上擂。”沐瑤漸漸壓低語氣。“是云南王府的意思……也是陛下的意思。”
“據小王所知,云南王世子的武藝不遜于我。”即使沐瑤話里話外將皇帝搬了出來,蕭恪看著態度還是并不怎么愿意。
“兄長前些日子練武右手經脈受損,難以提劍。”沐瑤面色略顯悲戚。“朝野之中的適齡男子,只有王爺與他身量相仿,武功路數相當。”
沐瑤這話不假,當年沐琛在京城的時候,文是在宮內同眾皇子在學館讀書,武則是拜在蕭鴻寧門下。
那還是蕭鴻寧見沐琛對于槍法有著相當優異的天賦,主動要求收他為徒,所以名動天下的蕭家槍法大胤朝只有兩個人會,一是蕭恪,二便是沐琛。
“王爺莫要擔心婚姻之事受阻礙。”沐瑤好像看出了蕭恪所擔憂的。“屆時王爺只需要戴面具打擂即可,下了臺同南國公主結婚的依舊是我兄長。”
“殿下不要介懷。”林月白見蕭恪的態度堅決,也一起開口勸說。“其實想讓沐琛娶南國公主也是陛下的意思,這樣能平息南疆戰亂二十年吶。”
他二人言辭聽著懇切非常,林月白甚至還摩挲著蕭恪搭在石桌上的手以示親近,可沈妙瞧蕭恪的臉色倒還是不大愿意。
她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之間發現在場的人除了她不是皇親國戚就是世家貴胄。
“陛下知道,王爺不是個喜歡參與朝局波譎云詭的人,因此他不好主動與王爺提及。”林月白接過沐瑤的話茬繼續勸說。“可沐琛與南國公主成婚后勢必要留在京城……”
“我們,都是為了穩固這大胤的半壁江山。”
沈妙是一句兩句地逐漸聽明白了,她說為什么沐瑤這么主動的替哥哥沐琛去尋找替他打擂的替身呢。
沐琛同南國公主結婚以后,為了防止云南王府擁兵自重和南國十部里應外合謀反,那他二人勢必要獲封王侯,長留京城。
到那時候隨便尋個由頭,她長寧郡主不就是可以回到南疆,甚至可以去任何地方的自由身了嗎?
“既然林相如此說,小王斷斷是沒有理由再拒絕了。”蕭恪是打心眼兒里的不想做打擂替身,雖然林月白和沐瑤的理由無懈可擊。
蕭家槍法想要學成,絕非一時一刻之功,至少要十五年的積累與歷練。因此沐琛受傷,要找能代替他比武還能演的天衣無縫的人并不容易,短時間內還真只有自己這么一個選擇。
可是這件事的變數太多了,最重要的是動起手來萬一身份暴露,這南國公主他娶還是不娶?婚姻大事并非兒戲,特別是這種政治聯姻,一不小心就會葬送自己一族人的命運。
林月白與沐瑤是一唱一和把這架到了匡扶大胤江山的高度,他沒發再推拒。況且背后的主事推手如果真是今上,那他更要好好想想怎么解決。
皇帝已經疑心蕭家了,絕對不會輕而易舉地同意他和外邦女子,還是一國公主進行聯姻。
“長寧代長兄和我云南王府感謝燕王殿下。”沐瑤站起來微微福身道謝。“日后殿下若有驅馳,我等必當馬首是瞻。”
“多謝殿下高義。”林月白目的達成,自然而然地輕松大笑。
“到點啦……”沈妙輕輕敲了敲桌子。“我們是不是該去用午膳了。”
面前這三人一口一句軍國大事,她倒不是只顧著吃這么沒有眼力見的人。旁的不論,蕭恪臉色不善,她擔心是這山間冬風寒涼,傷身傷神。
林月白和沐瑤談的話題又是蕭恪所不情愿的,她自然要站在蕭恪這邊,把這頁快點接過去。
“對對對。”聽沈妙略帶不滿地輕聲嚷嚷,林月白面上恍然大悟。“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允諾郡主的。”
“王爺郡主請。”沐瑤先起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沈妙瞥了沐瑤一眼,這姑娘她從前對其印象不錯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談吐果敢爽快,可這次見面她怎么和林月白在一起就變得支支吾吾不敢說話了。
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沈妙所知沐瑤和林月白的聯系,也只有沐瑤長兄沐琛同林月白是同窗好友這么一點。
可沐瑤剛剛那樣說,她和沐琛也不見得是和睦的兄友妹恭啊。
沈妙的大腦飛速旋轉,快到她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了,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能說服她自己的結果。
身旁和她一起下涼亭臺階的蕭恪忽然間身形一滑,連續邁過兩個階位朝下栽去。
沈妙再怎么說也練過武,她又是同蕭恪站的最近的人,因此反應很快,一把握住蕭恪的手腕這才幫他堪堪穩住身形。
“多謝武陽郡主。”蕭恪面色如常,看不出剛剛不經心腳滑險些摔倒帶來的大驚失色。
“客氣。”沈妙愣了一下,這才如觸電般地縮回了手,眼神飄飄朝向別處。
“連日大雪,想必這邊邊角角都會有些還未清除干凈的積壓。”林月白急忙上前查看蕭恪的情況。“殿下千萬當心腳下啊。”
“昨夜收拾屋子自房梁上跌下,不小心崴了腳。”蕭恪對于林月白和沐瑤二人,還是方才山門外同沈妙說過的那套說辭。
“京中舊憶雖多,但王爺萬萬珍重貴體。”沐瑤顯然是一點就透了蕭恪話中的意思。
“長寧郡主放心。”蕭恪擺擺手。“小王這也就是一個普通的跌打損傷,年后即好,絕不會耽誤比武打擂。”
“王爺多慮。”沐瑤低下頭去。“長寧也是擔心殿下的貴體安康。”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虛與委蛇在前走,沈妙抱著食盒子跟在三個人的后面。明明是馬上要回到前院兒飯堂去吃飯了,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剛剛借扶穩蕭恪的那一下,她找準機會摸了片刻他的脈搏。雖然把脈只是那三四秒的瞬間后她就松開了手,但她還是可以肯定,蕭恪的身體狀況很糟糕。
她先前僅僅靠看和聽,以為他單純的是肺經受傷失了血氣,也沒有過多上心。現在摸過脈后她可以篤定,蕭恪還中了毒。
雀啄脈。脈在筋肉間,連連急數,三五不調,止而復作,如雀啄食之狀。
他的呼吸不穩,正是因為脈搏跳動頻率不齊導致,應該是已經找過大夫壓制身體里的毒素,所以現在從面色和言談來講看不出太大的中毒特征。
但沒有再仔細做進一步的檢查,她目前判斷不出來是什么樣的毒。
不過,根據現有的狀態和蕭恪本身原來的身體底子來講,此傷能對他造成如此大的損耗,絕非一般毒藥可以導致。
說不準等正月初四沐琛他們的使團進京以后蕭恪身上的傷都好不了。
雖然皇帝疑心蕭家,可沈妙覺得皇帝如果要殺一個人,有成千上百種合理的方法,沒有必要下毒去殺他。
毒殺就必須要下毒人和購毒處,這是一條完整的證據鏈。做過的事情都是會留有痕跡的,任誰也無法保證絕對清理干凈。
不過蕭恪好歹是手握重兵的王侯,也是朝野間有名的封疆大吏,想要他性命的宵小之徒都是要誅九族的。
誅九族?
沈妙忽然想起來,昨日清晨雪箋在給自己梳洗的時候提及的永安巷血案,自己當時還真真切切地憂心過燕王宅邸就在永安巷尾。
如果蕭恪中毒真的是天勝教所為,那就不難理解這些人為何如此膽大包天了。刺殺當朝重臣,還將京兆尹的一整隊巡邏護衛滅口,確實是天勝教的手筆。
只是,沈妙想不透,也想不明白。既然是天勝教傷了他,那蕭恪不是應該盡早的上報皇帝,上達天聽才能更干脆的清理這些前朝妄想復國的叛徒嗎?
還是,這件事兒另有隱情。
沈妙望著走在前面蕭恪的背影,其實幼時兩人的關系十分密切,甚至可以好到無話不談的親近地步。
只是一別數年,他竟然也有了這么多不能開口的秘密。沈妙抬頭看看一望無際的藍天,她有些想念當初那個和她無話不談的燕王家的小柿子了。
她從前喜歡開玩笑,時不時地欺負人,便隨口取外號喚他小柿子,鬧得諸家長輩都知道了也不愿意改口。
“你想叫就叫吧。”沈妙甚至還記得蕭恪當時安慰被訓斥后的她臉上那抹溫柔的笑。
他說,只要她開心,不就是個名號而已嘛,隨便她去叫就是了。那天是夏天,碧空如洗,風鈴聲動,陽光就那么斜斜地照映在他的側臉。
蕭恪……沈妙摸摸懷中食盒的棱角,硌得她指腹生疼。
你到底有多少我不能知道的秘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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