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第章 天理昭昭,終有還燕軍清白的一日
大年初一要和外男外出,沈子墨和張瑛娘必是不可能應允的。
沈妙望著天空盤算幾許,做出來一個決定。老爹要是想徹底關住她,那一定要找個籠子把全府上下都一齊扣住才好。
安排雪箋留在家里,又將自己的臥室門從里面反鎖后自窗戶跳出來。“小姐,這樣真的能行嗎?”雪箋不放心地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拉住正要走的沈妙欲言又止。
“放心,咱家在京城沒什么親戚,過年也不需要走動拜訪,我爹我娘來問你就說我頭疼睡覺了,吩咐過不讓任何人打擾,他們不會進門的。”沈妙拍拍雪箋的肩膀以作安危。“天黑之前我一定回來。”
景觀石摞凳子,沈妙熟門熟路地翻身攀上院墻。雪箋見沈妙已經上到墻上去,便收回凳子,壓低了聲音道句小姐一定小心。
蕭恪依照和沈妙商量的先行同沈子墨辭別后繞到小巷子里的圍墻下等她,他剛剛出了府門來到巷子口,就看見圍墻上探出個人來,挪了挪地方便飛身而下穩穩落地。
“郡主好身手。”他湊近了鼓掌。
“少在這兒陰陽怪氣。”沈妙瞪他一眼。“小聲些,我爹聽見再追出來我就完了。”她面上和蕭恪不依不饒,裙下的腳踝卻在慢慢活動緩解酸疼,許是剛剛跳下來的時候勁兒使橫了扭了腳。
“崴腳了?”一只手伸到神廟的眼前,再一抬頭蕭恪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那也不影響本郡主身手矯健。”沈妙沒有去扶,倒是啪地拍了他一下,直起身子原地走了兩步給他看。
依照她自己的感覺應該不會傷及筋骨,只是從高處跳下來沒有做好緩沖,重心都壓在一側腳踝上,有些挫傷。
可疼也是真的疼啊!
“王府離這兒有些距離。”蕭恪指了指拴在不遠處大樹下自己的馬。“很不巧,剛剛送過禮后和我一起來的侍衛回去了,現在你要么和我共乘一騎,要么你這樣走過去。”
共乘一騎?
“哎別生氣,我錯了,逗你的。”蕭恪看沈妙面色不對,猜到她當是覺得自己的玩笑話孟浪輕浮了些,連忙賠禮道歉做解釋。
“郡主您騎馬,小的替郡主執鞭墜鐙,牽馬而行可好?先前言語不正,就算為孟浪之舉賠禮道歉了。”蕭恪說的認真,他本自也沒有輕浮之心,只是在外久了,有時候和朋友言語便不假思索地隨口玩笑。
沈妙見他認真解釋,倒也樂出了聲。蕭恪的人品她篤信不疑,剛剛的遲鈍是因為他此番言語確實在這個有的閨中秀女出門都要拿紗巾遮住臉的京城極為少見,讓她略略震驚。
至于她本人嘛,對于這些個事兒倒是真的不怎么在乎,行為潔身自好就好了。憑什么世家男子出門就不用輕紗遮面呢,男子和女子哪來那么大的區別。
擺擺手示意無妨,沈妙慢慢朝著巷口走,蕭恪則跟在她身側。離近了拴馬的那棵大樹下她才發現,蕭恪的這匹馬漂亮的緊。
通體烏黑,沒有一絲雜色,只有四只蹄子是雪白的。神駒認主,此刻見到蕭恪居然主動將頭湊了過來以示親昵。
“據說老王爺有一名駒名喚烏云蓋雪,隨他南征北戰多年,極通人性,還救過他很多次。今日得見天馬,名不虛傳。”沈妙試探性地伸出手來想要摸摸,沒想到這馬乖順溫從,毫不抗拒。
“烏云蓋雪死在詠梅谷了。”蕭恪道。“為了給中軍示警中箭身亡,這是他的兒子,也是我的坐騎,我叫他王追。”
王追?倒是好名字,沈妙暗暗想,前朝名將胯下馬也叫王追,便指的是擁立有王者之氣的明主為帝,追隨千里生死不后悔。
現在你的馬也叫王追,卻不知道是立誰為王,準備追隨誰。
提到烏云蓋雪和詠梅谷這些詞匯,王追似乎就像能聽得懂一樣,他低聲嘶鳴,又用前蹄刨地,在表達著悲傷凄愴的情緒。
沈妙回想起那晚在山洞中蕭恪同她說的話,不免有些感慨。“冤情存在,天理昭昭,終有還燕軍清白的一日。”
王追停下了動作,歪頭扭過看了看沈妙,它忽然屈膝臥倒在地,扭頭朝向自己背上,好像在讓沈妙上馬。
“上吧。”蕭恪笑道。“王追聽懂你說的話了,這是它接納你的表現。從前在軍營里它可是烈性的很,除了我之外從沒有聽過任何人的話。”
翻身上馬,沈妙剛剛坐穩,王追便站了起來,蕭恪顯然不是很放心,一直握著韁繩在手。
“今天讓當朝親王替我牽馬,榮幸之至。”沈妙居高臨下地看向蕭恪。“怕是今上都沒有這個地位吧。”
“總是說這些,我替你牽馬的次數還少嗎?”蕭恪將韁繩在右手腕處繞了一圈,讓韁繩掛在自己身上省得還要去握住的力氣。
蕭恪說的不假,大胤男子有條件的都是三歲習文,六歲習武。因此在宮內的歲月,皇帝為了不耽誤皇子們練習身法武藝,曾經在宮內養過幾匹進貢的小矮馬給皇子和伴讀們用。
彼時女孩子大都不敢靠近,只有沈妙倒是騎術不精又騎著上癮。蕭恪馬術最好,因此時不時地會被沈妙抓壯丁陪她練習。
從沈府到燕王府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或許是緣著大年初一,街道兩旁并沒有很多行人,有也是帶提著禮物拜年的目的而行色匆匆。
路過永安巷的時候雖然地面已經清理干凈了,但是沈妙好像還能在空氣中感受到血腥的氣息,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這個新年天勝教的復蘇,或許是打破京城百姓數年平靜生活的開端。
“到了。”寫著燕王府三個大字的匾額赫然入目,蕭恪令王追停住,抬手至沈妙身前示意她可以攙扶自己下馬。
“多謝。”這回沈妙沒有嘴硬,而是扶了一把蕭恪的小臂作為借力,翻身而下的動作還算絲滑流暢,她理了理因為坐在馬上變得有些褶皺的衣服,抬頭看向王府掛在門口的匾額。
這字金戈之氣很重,氣吞山河,但彎折之處又缺少銳利,滿滿是精妙婉約的意思。沈妙自問見過許多名家書畫,一時間卻也辨別不出來此書出自何人之手。
“這是我母妃寫的。”蕭恪敲過門后見沈妙盯著匾額發愣,跟著嘆了口氣。“那年我父王剛剛得爵,一家子不勝欣喜。”
蕭恪得生母靖國公主劉娥素有女太子之名,此書若是出自她手,剛柔并濟,思緒精巧,倒也不覺得意外。同為女子,沈妙只覺得惋惜,好好的人走的如此的早,以她的才學眼界,或許還有很多想做卻沒做的事。
“見過王爺,見過武陽郡主。”聽到敲門聲迎出門來的蕭義上前見禮。
“你認得我?”沈妙有些奇怪,這個小侍衛的年紀看起來和她相差不多,又瞧著眼生,雖然她一向記性不好,但她確定他們兩個相互之間從未見過。
“郡主當然不記得,可小的自街上遠遠見過郡主一面。”蕭義自然不能說從前在雁門關處見過,他們這些人都是軍籍,無旨將兵入京的話蕭恪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王爺將馬給我吧,我送到偏院。”他自知這次是嘴快了,好在圓的還行加之沈妙應該也不會細想做過多的追究。
沈妙走的比蕭恪快兩步,蕭義便清清楚楚聽見蕭恪輕飄飄扔下一句,下次再亂說話有你好看。
他打了個寒噤,牽著王追朝王府側門去。怎么如今去國公府拜個年,主子連說威脅自己的話都開始面上帶笑了,真是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道叔。”兩人一進門就遇到一白發老者迎上來,蕭恪先喊了人,沈妙才認出來,這人就是蕭遠道,記憶中的他還是聲如洪鐘,面色紅潤,如今怎么老的這么快。
“王爺。”蕭遠道自然是識得沈妙的。“郡主,一別多年,貴體安泰。”
“我一切都好,倒是您 ”沈妙盤算著他的年齡,總覺得就算是日日操勞五六年的光景也不至于此。
“郡主不要憂慮。”蕭遠道摸了摸自己的白發。“老王爺一家離京以后,我就很少出這王府,每日里也只是做些掃撒清理的活計,您放心,我是半個杏林中人,我自己的身體呀,自己知道,沒什么毛病。”
沈妙不免感嘆于他的忠心,畢竟自己也在帝京生活而且天天在街上晃悠,竟然很少能見到蕭遠道一面,現今看來有恍若隔世之感。
生活平淡,主人遠在邊疆,只帶著一道囑托生活,還是蠻辛苦的吧。
“讓郡主在這兒站著,是我的罪過。”蕭遠道做了個快請的手勢。“瓜果花茶和糕點早已經備好,這里風寒且冷,郡主和王爺還是到茶廳敘話吧。”
行至茶廳,一路上沈妙都在觀察燕王府的陳設布置,雖然談不上富麗堂皇,但擔得起一句清雅別致,有的地方甚至還與許多年前記憶中的擺設一摸一樣。
沈妙記得她從前來過燕王府幾次,但并不算多,可有的片段已然模糊,記不清了。
倒上茶水又擺好點心,蕭遠道剛剛要退下給二人說話的空間,被沈妙拉住。“道叔別走,我這次來不是找你家王爺,是來找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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