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第章 重啟“天勝教”案
“是兒臣失察,請父皇恕罪。”劉恒此時說什么解釋的話都無用。
內(nèi)奸確系出在他麾下,他使然今夜為天勝教的人安排了多少陷阱,現(xiàn)在的最終結(jié)果也都是叫人紛紛避開還中了人家的反戈一擊。
皇帝顯然不想聽劉恒認(rèn)錯道歉,他雖多疑殘暴,可是個做事十分務(wù)實(shí)的人。漂亮話說起來容易,但漂亮事做起來難。
“上次宴會中的那個女賊,前些日子林相還同朕提起過,是個硬骨頭。”皇帝自顧自地擺弄著桌上的茶盞。
沈妙明白皇帝口中的女賊指的是誰,便是蕭恪剛剛回京的時候在宮宴之上毒殺十一皇子并和皇帝挑釁的靈韻。
劉楚燁的死不小不大,卻也鬧得人盡皆知。
說小吧,皇帝因為劉楚燁幾夜未眠,四妃之一的敬妃聽說現(xiàn)在狀若瘋魔,太后到現(xiàn)在還在日日替這孩子焚香禱祝。
說大吧,劉楚燁因為年紀(jì)太小,國喪不合禮制,只能入得皇室宗祠祭奠,皇帝也并沒有因為痛失愛子而罷朝三天。
也是,沈妙想著,劉楚燁那么小的年紀(jì),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不久,看到的見到的不多,真正惦念他的人也不多。
最在乎他的母親敬妃因為他的事情已經(jīng)瘋了,而他的皇祖母和父皇有許多個孫兒和兒子。他的死活安危,在這個深宮大內(nèi)之內(nèi),倒顯得并沒有那么重要。
拋卻皇子身份,他只是一個被天勝教與皇家爭鋒無辜絞殺的可憐孩童。
“朕希望,你們誰能從她的嘴里問出點(diǎn)什么。”
皇帝的眼神在廳內(nèi)挨個掃視,皇后自是不算,后宮不得干政是古來至此的規(guī)矩,無論朝代如何更迭都不曾有人改變過。
蕭恪無法勝任這個案子,本身當(dāng)年剿滅天勝教就是他的父親蕭鴻寧一手操辦的,他身為蕭家長子,嫡親血脈,再遇見同件案子理應(yīng)避嫌。
沐瑤更是不合適,她就是云南王的女兒,背后亦站著的是大胤皇朝的幾個世家大族之一。天勝教一事事關(guān)皇家顏面與安全,他并不想讓世家插手。
“恒兒。”皇帝沙啞著聲音看向劉恒。“你替父皇去天牢跑一趟,如何?”
“兒臣今日犯下大罪,險些害的南國公主貴體受損,斷送我兩國盟約。”劉恒被點(diǎn)到名字,連忙跪下磕頭。“刺客靈韻也是天勝教的人,兒臣再接手怕是全無由頭。”
“你!”皇帝眉頭緊皺,捏著茶盞的手高高揚(yáng)起正欲砸下,卻被林綰綰捏住腕子,軟了臉色安慰,這才緩緩放手。
“陛下息怒。”蕭恪連忙也跪倒在地,他以手扶了一把椅子,撐住身體微微喘息。
“陛下息怒。”沈妙與沐瑤齊齊道。
“陛下就不要生氣了,這事情讓齊王殿下接手也確實(shí)不合適。”林綰綰一揮手示意眾人盡管站起來。
皇帝的情緒也逐漸平穩(wěn),臉色由陰轉(zhuǎn)晴。林綰綰說的并無道理,先帝下旨讓蕭鴻寧主理天勝教一案而并非任意一名皇子,為怕的就是落下殘暴嗜殺的罪名。
天勝教畢竟是前朝余脈,其中的領(lǐng)導(dǎo)者昭陵帝姬還是前朝皇族姬家最后的一位公主。
大胤開朝三代,堪堪百年,有著不少從前的遺老遺少在世。劉家不可能擔(dān)上殘暴無情不給普通人活路的罪名,而姬家復(fù)國者也不能活。
所以總要有一個人來當(dāng)這個劊子手。
沈妙忽然想起來青稷山那夜,在篝火旁蕭恪同自己說過的話。
“陛下。”廳內(nèi)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聽不到的瞬間,沈妙突的出聲。
“近前些。”皇帝長長的嘆了口氣,沈妙雖然離他很遠(yuǎn),但依舊能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的眉頭皺紋很深。
沈妙依言膝行向前,直到第一個臺階之下,她才停下動作。“臣女沈妙,愿為陛下分憂。”
“哦?”皇帝本來是興致盎然,卻被沈妙的話弄得情緒滿滿。
他早知道,老師沈子墨的獨(dú)女必然不會是和尋常女子一樣只知道繡花讀書。所以沈妙習(xí)文練武,打擂臺討封賞,甚至請命勞軍他都準(zhǔn)了。
他就是想看看他大胤朝有沒有這個命出一個上官婉兒一般的巾幗女相。
可天勝教這個案子,是個棘手的事情。說它是個燙手山芋不為過,若是放在朝堂之上的那幫老家伙手中,都要顛來倒去的做幾番推脫才能接下。
沈妙再厲害,現(xiàn)在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子,她如何敢如此?
“可是你父親想……”皇帝說這話的語調(diào)上揚(yáng),尾音拉長。
若是老師想復(fù)朝,那便再好不過了。皇帝的內(nèi)心一瞬間似乎還有些激動,自五年前的變故后老師便稱病不朝。
其實(shí)緣故如何,師徒倆都明白。
沈子墨說有病,那他就當(dāng)他身子不好,請最好的醫(yī)師請平安脈,把最好的藥材珍寶送給他,滿足他生活里的一切物質(zhì)要求。
沈子墨離朝,皇帝是不以為意的,也不準(zhǔn)別人在意。
幼時老師曾經(jīng)為了哄他學(xué)習(xí),施展了無數(shù)的辦法章程,如今他哄哄老師又如何?
現(xiàn)在不過是師徒之間的一點(diǎn)小矛盾,皇帝始終相信,只要他足夠有耐心,自然會等到沈子墨再入朝堂的那一天。
“陛下明鑒,僅僅是臣女想替陛下分憂,與家父無關(guān)。”
沈妙急忙解釋,她心底也怕牽連父親與沈家。
“好,好。”皇帝一改愁容,撫掌大笑。“虎父無犬女,既然如此,復(fù)查天勝教案的任務(wù),便交給你了。”
半跪著的蕭恪側(cè)頭望了一眼沈妙,后者正低著頭道領(lǐng)旨謝恩。
青稷山那夜,他與沈妙這樣說,確實(shí)也猜到皇帝會因為賣沈國公的面子而同意沈妙主理案件。
他已經(jīng)漸漸后悔起自己之前的部分所作所為,為了復(fù)仇查明父母死因且替燕軍證明清白,他將沈妙一家最初也算在了利用里。
但對方真正入局后,他又覺得心中不忍不想完成。
沈妙那日緣何生氣不悅他也知道,雖然自己對于沈家的利用不痛不癢,甚至都不會讓他們一家多掉一根頭發(fā)。
可是主動相幫和被迫幫扶是兩回事,蕭恪懂得這個道理,沈妙自然也懂得。
況且,定國公沈子墨一開始早就已經(jīng)應(yīng)允過會照拂自己,是自己越矩了。
皇帝讓幾人速速推下,他夜深疲累,盼著休息。
沈妙四人出得大殿,殿外早就是月深人靜的一副景象。劉恒回首瞥了眼蕭恪與沈妙二人,搶在蕭恪先前開口。
“長寧郡主受了傷,我便先送她回住處休息,幼安你也記得回去早些安睡。”
說罷他彎眼笑笑,朝沐瑤做了個請的手勢。沐瑤更是欣然應(yīng)允,她看了看蕭恪又看了看沈妙,面上的笑容和劉恒一樣頗有深意。
“我……”待到劉恒沐瑤一齊下階走遠(yuǎn),蕭恪這才說話。“我送你回去?”
“算了吧。”沈妙搖搖頭。“你受傷了,我不打緊。”她指指蕭恪衣衫上已經(jīng)干涸凝固變暗的血跡。
“冬日夜風(fēng)寒涼,你本就大傷初愈,體寒需要將養(yǎng),如今若再邪風(fēng)入體病入膏肓,便是大羅金仙來也難救。”
“怕什么?”蕭恪想笑,說話間呼吸換氣一張口便磕磕絆絆地變成了咳嗽。
沈妙急忙替他拍背順氣,好容易不咳了,他還是笑意盈盈的要將逗貧的話說完。
“我面前有醫(yī)仙在世,我相信就算我到了陰曹地府,她也有法子將我從閻羅殿上拉回來。”
“看來還是不重,還有力氣斗嘴。”沈妙推了他一把。“走,送你回住處休息。”
讓沈妙意外的是,蕭恪在行宮之中安排的住處和盤龍殿并不遠(yuǎn)。比起梅苑在行宮整體的一個小角落傍著樹依著山,蕭恪這兒的布置顯然要?dú)馀梢恍?
開門來迎人的是蕭義,他對上沈妙的目光,除了道謝的話什么也沒有說。
“何須謝我。”沈妙低聲道。“你家王爺是大胤肱骨,他好,便是北疆安康。”
“哎。”靠在沈妙肩上的蕭恪動了動。“吹捧我好歹避著點(diǎn)兒本人啊,我還醒著呢。”
沈妙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將臉轉(zhuǎn)到那頭,示意讓蕭義來接過攙扶蕭恪。
“下去吧。”蕭恪擺擺手。“你安心休息即可,有武陽郡主在這兒,我安全得很。”
蕭義還是有些遲疑,雖然他感覺得到,自家主子在這位武陽郡主的面前,就像還在雁門關(guān)的時候謝離同他說的,真的不一樣。
“讓你下去你就下去。”蕭恪故作不耐煩地催促。
“小將軍等等,好歹你要將你家王爺安頓好吧。”沈妙看蕭義領(lǐng)命就要走,情急之下變了稱呼。
“小將軍?”蕭恪聽出了關(guān)鍵之音。
“我也只是依照他的氣度猜測的,現(xiàn)在看來確實(shí)無誤。”沈妙聲音壓的很低。“邊將赴京是大罪,你放心,我不會和任何人提起。”
蕭恪站直身子,揮手讓蕭義下去。他拽平因為一路上拉扯而凌亂的衣襟,雖然上頭還有深深淺淺的血跡。
“隨我進(jìn)來,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沈妙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看蕭恪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她還是跟著他進(jìn)了主屋的廳堂。
“有話快說,我阿娘還在擔(dān)心我,我需得趕快回去……”進(jìn)門后,她看著他十分緊張地將門窗掩好。
“對不起。”誰料到蕭恪將門窗關(guān)好后,和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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