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問了，你之前有沒有喜歡過別人？”伯妮絲兩眼一轉。

        “……”克拉克張了張嘴，又合上了。在一個對于腦筋飛快的外星人來說，這已經是一個過長的停頓。他艱難地開口：“波妮，你真的想知道這個嗎……我能不能問問為什么？”

        “我好奇嘛！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擁有你了，我也不會因為任何事懷疑這一點——”伯妮絲因為克拉克的反應忍不住想笑，“但哪怕是朋友的身份我都會好奇嘛！說吧克拉克，你的反應明顯是有。放心我真不會生氣的！”她頓了頓：“除非個數多到夸張……”

        克拉克連忙說：“沒有！只有一個！”

        “哦？”伯妮絲挑起一邊眉毛。

        ……是不是又被伯妮絲套路了？但是反正不是第一次，克拉克破罐子破摔：“……拉娜。”

        “噢——”伯妮絲睜大眼睛，好像陷入了思考，“噢……”

        兩個“噢”，這讓克拉克有點慌張，他扣緊了一點伯妮絲的腰：“波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原來喜歡這種類型……”伯妮絲看上去真的沒有生氣，一副認真思考的的樣子，只是一邊說話一邊戳著克拉克胸口。

        克拉克握住她的手指。

        “唉。”伯妮絲嘆息一聲，抽出手指。

        克拉克更緊張了。

        然后伯妮絲把這只手也纏到克拉克身上去，鄭重宣布：“那我不管，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了。”

        克拉克感到了收緊的手臂。

        為了不碰壞損壞什么東西或者什么人，他在這紙做的世界里一直盡力保持著最大的克制，一直壓抑、隱藏著自己的能力，只在伯妮絲面前能放松下來。

        現在她箍著他了，她抱得很緊，盡管這力氣對他來說完全不算什么，但克拉克能感覺到伯妮絲的決心。這令人……十分安心。就好像，在自己的克制之外，多了一層外來的束縛，讓他可以在無止盡的小心翼翼中喘上口氣。

        這束縛從力量上看十分薄弱，但克拉克絕不會低估伯妮絲的意志。

        克拉克笑著說：“對，我是你的。”

        被如此坦然地回應，伯妮絲屏住呼吸偏過頭去，感到臉上有點發熱。她又轉回來繼續宣布：“我也是你的。”

        克拉克鄭重地點頭：“我知道。”

        但是他的耳朵尖又變粉了，伯妮絲盯著看了三秒，撐起身體親了親克拉克發燙的耳廓。她志得意滿，嘿嘿笑了兩聲，又親了親他的臉頰。就轉個頭的功夫，很是方便。

        克拉克嗖地一下飛回了地面。至少地面上如果他站不穩不會有什么危險！波妮還在他身上呢！

        “飛行的時候你怎么能做危險動作呢，伯妮絲！”這是個嚴肅話題，只可惜克拉克更加通紅的耳朵讓這句話的威嚴感打了折扣。

        ……而且伯妮絲還掛在他身上，不肯下來。克拉克平時的穿著看不太出來，但他不僅竄了個子，肩膀也已經長得挺寬了。伯妮絲的個子算高挑的，但是如果她要勾住克拉克全部的肩膀，整個人就自然而然地雙腳離地、吊在了他身上。她一副裝出來的茫然樣子——克拉克不知道如果伯妮絲真的要假裝什么情緒自己能不能看出來，但至少這個肯定是假的——她無辜地哼哼兩聲：“怎么不飛啦？”

        克拉克只能使勁瞪她，以示譴責。然后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那你有嗎？”

        “有什么？”伯妮絲張了張嘴。

        “就是……”克拉克飛快地看過來一眼，又飛快移開眼神，“之前喜歡的人。”

        伯妮絲張口欲言，又停住了，她仔細地看了看克拉克的表情：“我倒是不介意說，畢竟都是過去的事了……不過你真的想知道嗎，克拉克？”

        克拉克沒有回答，他微皺眉頭，看上去有些苦惱。

        于是伯妮絲說：“就我之前的經驗來說，每個人對親密關系的看法差別蠻大……對我來說，坦坦蕩蕩才意味著徹底不在乎之前的經歷啦……而且我是真的不會因此不開心，所以才會想知道。但是也會有完全不希望聽到對象前任相關的任何事的人吧？”她神色真摯，和之前作為摯友給克拉克分享經驗的時候一模一樣，“我不介意講，但我需要知道你介不介意。我一點兒也不希望你因為我難受，所以……克拉克你自己仔細斟酌一下你要不要聽。”

        克拉克覺得有道理，他想了一下。“我其實也很好奇……”說著，他鎮定地瞥了一眼伯妮絲，發現她一點也不慌張，也不像在謹慎思考什么，只是單純地等待自己的答案，于是說

        ，“不過……我暫時不想知道。”

        “好啊。”伯妮絲歪了歪頭說，“反正不是什么大問題。”

        大問題是，她明明現在已經百分之一千是克拉克最為親密的人了，還總覺得和克拉克貼得還是不夠緊，這真令人惱火。

        他們又廝磨了一陣，克拉克才把伯妮絲原路送回她的房間。

        在克拉克消失之前，伯妮絲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等一下克拉克，有件事我得問一下你的意見。”

        “什么？”他又從空中落下來。

        “額，我不知道你之前聽到沒有……順帶一提，允許你聽我周邊動靜的授權，繼續續期——”伯妮絲面色猶疑起來，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就是，呃，布萊恩之前和我打的賭……”

        那當然知道！怎么可以不知道！他可是想讓波妮做他女朋友哎！！

        “我聽見了。”克拉克說，不自覺地抱起手臂。

        “他提出了兩個要求，”伯妮絲掰著手指，“現在第一個顯然無法完成了……我就想問問我可愛的男朋友，介不介意我當別人畢業舞會的舞伴？”

        ————

        克拉克老實地說了他有一點介意，但是這不影響伯妮絲完全可以去舞會。

        伯妮絲得到了預料中的答案，快樂地親了親男朋友。說實話她都沒想過如果克拉克不允許她去會是什么情況，伯妮絲特別討厭別人干涉她的選擇，但是，但是那是克拉克——不過如果會干涉她的選擇，可能就不是她會喜歡上的克拉克了。

        伯妮絲放任自己思考了一陣哲學，轉天就把答復告訴了布萊恩。她很直接地問：“女朋友是沒辦法了，舞伴可以，不過你的邀請在我有男朋友了的情形下，還作數嗎？”

        布萊恩愣住了，下意識地勾起一點嘴角：“當然作數……”他抿了抿嘴，“是肯特？”

        “呃，是。”伯妮絲想問你是怎么知道的，隨即又覺得這是一句廢話。布萊恩已經是克拉克以外自己最親近的異性朋友之一了（也許還能加上皮特），那怎么算都是克拉克。

        布萊恩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呼出來：“果然，我不適合直接進取的風格。”他停頓了下，露出一個半皺著眉的笑容，“那舞伴，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么？”伯妮絲正色起來。她回答問題是總是很認真。

        “你……當時為什么會接受我的胸針作為圣誕節禮物？”布萊恩有點猶豫，卻還是問了出來。他沒有說后半句“既然對我無意”，但相信伯妮絲明白他的意思。畢竟是已經有不錯默契的辯論搭檔，這點未竟之意她應該懂得。

        “啊？”伯妮絲有點茫然，“我不明白。圣誕節禮物難道可以退貨嗎？”

        “‘糖果和鮮花，親愛的，’”布萊恩笑著搖搖頭，用抑揚頓挫的語調引用起來，“‘也許一本詩集，或者一個相片本，一小瓶香水，只有這些，男人送給你時可以接受。凡是貴重禮物，哪怕是你的未婚夫送的，都千萬不能接受。千萬不要接受首飾和穿戴的東西，連手套和手絹也不能要。你如果收了這樣的禮物，男人們就會認為你不是個上等女人，就會對你放肆了。’”（1）

        伯妮絲挑起一邊眉毛：“《飄》？好哇布萊恩·加萊，除了辯論場上，你還想在哪里放肆？”

        她直接無視了上不上等的話題，不愧是她，布萊恩有點想笑。不過這種“衡量”女性價值并加以分等的方式確實十分落后了。至少，布萊恩不覺得伯妮絲會認同對女性任何意義上的分等級。

        “啊，所以和我猜的一樣？你不在意這種陋俗的潛規則？”布萊恩舉起雙手投降。

        “嗯，首先我不認同這種觀點。”伯妮絲直接點頭，“其次，這個觀點說的是性緣關系，也就是雙方以能否談戀愛為基礎的相處，而我們并不是這樣啊。難道我們以朋友和搭檔身份的相處沒有價值嗎？”

        “看來我的好搭檔覺得她的表現不僅值得一塊珍稀隕石，還值得一枚蛋白石胸針啦。”布萊恩又開始損她，不過眼角帶著笑意。

        “那不然呢？”伯妮絲昂著頭回完，又認真解釋了一下，“我當時其實糾結了一下，但考慮這東西對你來說并不貴重，也不珍惜，就還是收下了。如果是更貴重的寶石，也許我就不會收了……呃。”她尷尬地卡住。

        伯妮絲，要勇于面對自我！不完美的自我也是自我！她自我勉勵著，補充了一句：“不過那是理想情況……如果我確信那對你來說并不貴重，也許我還是會收的……”說著她竟理直氣壯起來，“人的劣根性是普遍的嘛，我也不能免俗！不過如果我那個時候就發現你是這個意思，我可能會制止你送這樣的禮物……”她又小聲加了一句：“當然如果制止無效，那不收白不收……”

        布萊恩向上看天，嘆了一口氣：“我是搞不懂你了，這樣的話，你為什么又不接受之前管理信托基金的合約呢？傭金可是一大筆錢呢。”

        “那個很麻煩啊。”伯妮絲聳聳肩。

        ————

        注1：“糖果和鮮花，親愛的，”……“連手套和手絹也不能要。你如果收了這樣的禮物，男人們就會認為你不是個上等女人，就會對你放肆了。”

        ——《飄》，瑪格麗特·米切爾創作長篇小說中，女主角斯嘉麗的母親艾倫這樣教導她。這是當時那個時代對南方淑女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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