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在你看來是毒藥，于她卻是蜜糖，你也無需太過傷感。”

        耳畔傳來蘇崖淡淡的聲音，沈毓寧一凝，沒有回頭。

        “你又怎知對她而言是蜜糖，她明明那么傷心。”

        “是苦也是甜，情之一字，本就是這樣。”

        這話不復方才的平淡，反而帶了絲慨嘆。沈毓寧怔了怔，轉過頭，見蘇崖正望著自己，眸光幽深，看不清里面藏著什么。

        “那你呢？你這樣說，看起來很懂的樣子。”

        “我不懂。”蘇崖抿唇，復雜地笑了笑。

        聽了他的回答，沈毓寧眸光微黯，轉過頭，看向空曠的院子，袖中的手卻緊緊地抓住扶手。

        中午，蘇崖握住她的手，她本以為他會說些什么，所以她才故意這樣問。若他心里真的有他，當借機表名心跡，最不濟也會有所暗示。

        然而，一句“我不懂”，就澆滅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覺得，她有些看不懂蘇崖了。

        翌日，鶴聽白宿醉到日上三竿才醒，喝了青如煮的醒酒湯，又歇了半日才緩過勁來。

        蘇崖去看他的時候，青如正端了個吃完的粥碗出去，見他來了，知道他們有話要說，知趣地關上門。

        然而，蘇崖進了屋，卻只默默地喝茶，一言不發。鶴聽白反倒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

        “師兄，你不問我發生了什么嗎？”

        蘇崖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左不過就是你喜歡她，她走了。”

        鶴聽白喉嚨一滯，無奈地扶住額頭：“師兄，你這樣不解風情，怎么會有姑娘喜歡你？”

        “她喜歡就成。”蘇崖云淡風輕地喝了口茶。

        鶴聽白眸光一亮，抓住他的手：“什么，你們已經攤牌了？”

        蘇崖嫌棄地打開他的手：“還沒。”

        “你們這搞得，你都知道她喜歡你了，你還不說，你這是要急死我！”

        “你急什么？”蘇崖覷了他一眼。其實他幾次都想說的，但他看到鶴聽白這樣子，覺得現下還是不說為妙。

        鶴聽白唰地站起來，一巴掌打在他肩上：“你這話說的，可是我給你們搭的紅線，要是成了，我與有榮焉啊！”

        “再說，我自己不好，當然希望你比我過得好。”

        望著他慨然的樣子，蘇崖淡淡道：“你之前不是說，若你喜歡哪個姑娘，就把她綁在你身邊嗎？你既喜歡柳眠兒，把她綁回來不就成了？”

        “不成，不成！”鶴聽白搖搖頭，泄氣地坐到凳子上：“她性子烈，若我這樣做，她只怕是要玉石俱焚了。”

        這些日，他與柳眠兒朝夕相對，早已互生情愫。只他們之間隔著家破人亡的仇恨，柳眠兒放不下。尤其是發生了那件事，她恨他，更恨自己，所以才會只字未留就走了。

        “既如此，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蘇崖嘆了嘆，起身出去了，這話是對鶴聽白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之后的半年，沈毓寧和蘇崖的關系始終未有進展，他依舊和往常一樣呵護她、體貼她，但每當要捅破那一層窗戶紙時，他總是點到即止，這樣沈毓寧很是無奈。

        她很多次都懷疑，蘇崖的心里到底有沒有她。

        為了尋找這個答案，她一頭扎進書堆里，看各種話本子，想從中找到相似的故事。

        這日，沈毓寧從集市上偷偷買了本時下最火的《蓮娘傳》，里面寫的是蓮娘和崔生相知相戀，但崔生始終不表白，最后蓮娘才知道，原來崔生已有發妻，一直不敢和她說。蓮娘一氣之下，斬斷情緣。

        至于后續的故事，沈毓寧已經沒心思看了，她整個人手腳冰涼，心里只有一個聲音。

        “難道蘇崖已經成親或者有婚約在身？”

        她越想越怕，心里如壓了塊大石頭，若還有什么別的原因，那就是蘇崖根本不喜歡她，都是她會錯意，或者蘇崖是個玩弄感情的大混蛋，那就更可悲了。

        心里正七上八下著，耳畔想起一個銀鈴般的聲音。

        “看什么書呢！讓本公主看看。”

        話音剛落，沈毓寧手中一空，書就被搶去了，她回身，見承平公主掃了眼書名，露出一絲壞笑：“原來你也喜歡看這種小兒女的故事呀！我還以為你只喜歡看《女戒》什么的呢！”

        沈毓寧臉上一燙，趕緊搶回來：“公主，你小聲點。”

        “怕什么！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書。”承平公主下巴一抬，大咧咧坐下。

        就在此時，蘇崖走了過來，打量著兩人：“見不得人的書，你們都看什么了？”

        “沒什么，她胡說的!你別當真。”沈毓寧把書往身后一藏，滿臉窘迫。

        “嘁，這有什么，我們在看話本子，叫《蓮”承平公主不以為然，說到一半就她捂著嘴。

        “一個普通的話本子吧，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沈毓寧尷尬地笑了笑，拽著承平公主走了。

        走到半路，承平公主突然停下來，雙臂一抱，得意道：“看你這慌里慌張的樣子，現下你總該承認，你喜歡他的吧？”

        沈毓寧趕緊捂住她的嘴：“小祖宗，你可別亂說了。”

        “這有什么！喜歡就是喜歡，干嘛藏著掖著。”承平公主打開她的手，嚷嚷的更大聲了，引得不遠處的丫鬟不停往這邊看。

        沈毓寧滿心無奈，只好拉過她，低聲道：“行了，我承認總行了吧，你可別亂喊了。”

        “這還差不多。”承平公主下巴一抬，頓了頓，問：“那他可同你表明心跡了？”

        “不曾。”

        “這廝！”承平公主眉頭一蹙，轉身往回走：“我去找他說清楚，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總不能平白誤著你。”

        沈毓寧趕緊拉住她：“小祖宗，這種事情哪有姑娘家先開口的。”

        “也對。”承平公主一頓，拍了拍她的胳膊：“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本公主一定會讓他給你個交代。”

        “嗯。”沈毓寧心頭一暖，握住她的手：“公主，你對我真好，只你千萬別輕舉妄動了。”

        “曉得，本公主一定想個萬全之策，絕不失了你的顏面。”承平公主一拍胸脯，鄭重地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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