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泛白的天，一夜沒有閉眼的我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你看過日出嗎？”

        坐在副駕座的佐野萬次郎打了個哈欠，“看過一次。”

        我慢慢停下車，準備休息一下。“那你可以看第二次了。”

        “你要睡會嗎？”

        “嗯。”我調整了一下座椅位置，“有些疲勞了。”

        “那好吧。”

        我睜開了閉上的眼睛，瞇著眼睛看向他，“還有什么話，要說就直接說。”

        佐野萬次郎慢吞吞道，“想和你一起看日出。”

        “下次吧，機會還多不是嗎？”

        他又對我笑了。

        “嗯，說得也是。”

        我這下將眼睛睜開了一點，古怪的看著他的表情，“看日出值得這么開心嗎？”

        “不是日出。”他依舊帶著笑意，“你睡吧。”

        我閉上了眼睛。

        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

        我從不跟人定下約定。

        也不會說出下次還有機會這種話。

        于是我感覺自己也勾起了嘴角。

        如果真的是這樣。

        那我該思考一下接下來現金不夠的問題，我們該如何解決了。

        可能這條路我們還會走很久。

        但顯然對我這種人的人生來說，一路順風下去是不可能的。

        “下雨了。”

        我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佐野萬次郎盯著窗外的天空。

        我們為之趕了這么久路的慶典似乎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我也探出頭看了一下，滿是烏云壓抑的天空看不到月亮。

        “也許過會兒就停了。”

        “嗯。”佐野萬次郎低頭湊過來吻我，我們之間很少有這樣溫情沒有過多激情的吻。

        分開的時候我含笑問他，“是還沒休息夠嗎？”

        “……”他扭過頭去看向窗外，“去看有沒有月見團子賣吧。”

        “開玩笑的，我不至于這么壓榨你。”我掐過他下頜在他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吻，“好好休養。”

        “……”

        我們出門的時候他還有些沉悶，大約是感覺有些自尊受挫悶悶不樂。

        真幼稚。

        我撐起傘，對他伸出了手，“開了一天車了，好累，我們走走吧。”

        他接過了傘，牽住了我的手。

        就這樣手拉手走在雨中。

        仿佛普通的小情侶一般。

        這些與性無關的東西，反而更能讓我感覺到愛。

        于是我開口輕聲問道，“你有想過未來想做什么嗎？”

        佐野萬次郎直言道，“想不勞而獲。”

        “可以。”

        “……？”他困惑的看向我。

        我有些別扭的轉過視線，盯著傘邊不斷低落的雨珠，“賺錢對我來說很容易，多養你一個不是什么難題。”

        他捏著我的手收緊了一些，“……愛子。”

        我保持著面無表情的模樣，“嗯？”

        他又叫了我一聲。

        我只好扭過頭去，對上他的笑容，“是約定嗎？”

        我也垂簾笑了起來，“勉強可以算吧……”

        “為什么是勉強。”

        “如果你年老色衰我說不定會改主意了。”

        “你比我還大兩歲。”

        “哦？你的意思是我會衰老的比你快嗎？”

        “你還抽煙喝酒樣樣都沾。”

        “你再說這種話我就改變主意，今天接著壓榨你了。”

        “……”

        槍就是在那個時候響起來的。

        慌亂的街道上，被流彈擊中的我還有些茫然。

        不是吧？

        我想過我很多死法。

        但我從未想過會是這樣滑稽的，可笑的，因為走在大街上被忽如起來的槍擊案波及而死去。

        我捂住了自己腹部的傷口，還有空清醒的做出判斷。

        好消息是沒有貫穿，不好不壞的消息是傷到的是腸子……還有可能有其他內臟。

        我應該還能撐一會兒再死。

        下一秒我聽到了我身邊傳來了巨大的槍響。

        佐野萬次郎對那群人開槍了。

        他打空了那梭彈夾。

        這是最壞的消息。

        他開槍向來挺準的。

        從慌亂逃竄的人群中我能做出判斷，他也該走的。

        他顫抖著跪下來抱住了痛到失去動彈力氣的我，說不清是雨水還是其他的東西從他臉頰滑落。

        很冷。

        雨滴砸在我身上，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點點流逝。

        他撿起了傘，也勉強撿回了一絲理智，舉著傘給我遮著雨的時候拿出了手機，“菲律賓的急救電話是多少？”

        他低頭焦急的搜索著。

        我按住了他的手，“別……”

        他瞪著我，“血，按住你傷口。”

        “不用打了，他們之后會慢慢過來的。”我因疼痛喘著氣，虛弱又冷靜的報出了自己的幾個賬戶以及密碼，“里面的錢足夠你后半輩子的花銷了，如果你拿這些錢去做生意搞投資什么的……”

        “閉嘴。”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這么兇我，“沒傷到要害你還能活。”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居然還想著東西。

        我都忍不住為自己的愚蠢發笑。

        “你接著去找那個廢墟吧，再留下來你也會死的。”我看著我哭泣的飛蛾笑著道，“你殺了人，再晚點你也逃不掉了。而我會被遣送回國，說不定還會跟伊佐那死在一個絞刑場……太惡心了，我不要……”

        “你能活下來。”佐野萬次郎甩開了我的手，“你覺得我會看著你死嗎？”

        “萬次郎。”

        我不會落淚。

        自從我有了殺人的覺悟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落過淚。

        這種軟弱的東西是最無用的。

        于是我閉上了眼睛，“就這樣吧，別管我了。”

        我想，這是從小被媽媽丟下，從未感受過正常的愛的我能說出最溫柔的話語了。

        在這一刻我意識到。

        渴望著飛蛾的愛的我也是愛著我的飛蛾的。

        原來我還有這種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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