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野萬次郎背著我走在雨中。

        這場槍擊案帶來的混亂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大，這一整片區域仿佛失去了秩序一樣，雜亂的聲音四起。

        而他依舊給我穩穩的撐著那把傘。

        我趴在他背上還有空從疼痛和不斷的虛弱感中想到，這個場景是否會讓他想起他妹妹死的時候呢？

        真是沉重。

        我不想他這樣。

        雖然這一路開始之前我是抱著兩人一起去死心態。

        但走到這一步我后悔了。

        我希望他能活下來。

        因為他眸中被我點亮的光真的很好看。

        既然我這樣糟糕的女人能點亮它，那其他更好的人也可以。

        我不想要他的愛了。

        于是我開口道，“我知道伊佐那同意了殺艾瑪的計劃。”

        佐野萬次郎的腳步沒有停頓。

        “嗯。”

        “當時鶴蝶都在阻攔伊佐那，但我沒有，也許我開口了，伊佐那可能會改變他的意見…但我覺得那個女人的死活并不關我的事。”

        “嗯。”

        “你不懂。”我貼著他濕漉漉的背部，在他的傘下我從未受過譴責的良心第一次騰升出這樣巨大的難過，“真一郎幫過我，我一直知道你們是他的弟弟和妹妹，但我沒有選擇幫你們。”

        他在那個冬夜將我撿了回去。

        雖然又將我送回了那個地獄，但他確實曾經切切實實帶給我短暫的溫暖過。

        可我是個如此冷漠的人。

        明知道自己是這樣人的我還能在他失去一切要瘋掉的時候擺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樣，來謀劃他的愛。

        我真的是個令人作嘔的下三濫的家伙。

        “我知道，其實后面我想起來了，真一郎跟我們提過你的名字，他很遺憾那個時候沒有真的幫到你。”

        聽到這話我只想冷笑，“他是個好人，可你這么下賤的嗎？只因為一個睡過幾次的女人就要丟下妹妹的仇不管了嗎？”

        佐野萬次郎依舊不惱，“我們之后再計較這件事。”

        他就如我所想的，依舊接納我的一切。

        我掛在他胸前的手臂如果不是此刻真的沒有力氣，我想我一定會死死勒住這個在這個時候依舊會犯蠢選擇與我這個詐騙同犯一起去死的蠢貨。

        我想讓他知道他到底都在做什么愚蠢的事情。

        于是我繼續道，“你只是我諸多情人中的一個而已，床技也不是最好的，等我找到機會我一定會丟掉你的，就像我丟掉伊佐那那樣，你會死的。”

        “可你只選擇了我。”

        “我后悔了。”我閉上眼睛，雨水從我臉上流下來，“我如果沒來菲律賓也就不會遭遇這一切倒霉的事情。”

        “那你想去哪里？”佐野萬次郎問我，“我們一起去。”

        從未覺得自己有過溫情的我在這刻終于說不出任何傷人的話語了。

        此刻我只想費勁收攏我無力垂下的手臂，想給面前這個人最后一個擁抱。

        因為我的回答與他一樣。

        去哪里都可以。

        我只想去一個有他的地方。

        所以才會那么毅然的背叛所有帶他逃離了一切，逃離了我的生存之道。

        為什么會這么喜歡眼前的這個人呢？

        “十八歲的時候，我去墮胎的那天…伊佐那和你們在打架。”

        “……他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你們沒人知道這件事，我也不想他來干預我的事情…本來發生這種意外就足夠煩心了，我不想再和他吵架。”我感覺自己的聲音越來越輕，“我本以為我什么都不在意……可是回來的時候，你對我說，‘心情不好嗎？’，你遞給了我一顆糖……我才意識，我確實是不開心的。”

        一直以來。

        我都是不快樂的。

        這糟糕的人生。

        也許我遇到過很多不那么糟糕的人。

        但我只握住了這樣一個人的手，我只想要我的飛蛾的心。

        “但我……這一路上真的很開心。”

        “嗯，我也是。”

        出現了，小孩子一樣的哭腔呢。

        我費勁抬起了手拍在了他的腦袋上，“別…哭……”

        有些遺憾。

        這條路最終還是畫上終點了。

        也許我真不該對他說那些話。

        可我從未嘗過這么甜的糖。

        好遺憾。

        都走了這么久了，我們還是沒能一起看月亮吃月見團子。

        真的好遺憾。

        如果能好好說出那句“我愛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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