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過去是漆黑的河流
阿寶復仇的道路十分坎坷,在它游蕩世間尋找可以向黃明子復仇并且將自己變得強大的時候,季冰叔的肉身肉眼可見的萎縮和腐爛了下去。
她卻無能為力,只能日日夜夜守在他的尸體身邊,掉不完眼眶里的淚。
就在這時,她遇見了尚且年幼的人魔藍田訣。
小醫館靠江而建,外表還停留在十四歲少年模樣的人魔,就從江的對岸,默不作聲的在一個夜里,走了過來,沒錯是走,魔化后的那么多年里,他甚至忘記了如何去呼吸,任由河水漫過頭頂,然后緩緩爬上岸,推開門。
人魔還保留了一些滯后于動作的儀式感道:“請問有人嗎?”
他漆黑的眼睛,準確無誤的盯上了小醫館壁櫥上的一個青玉碗,他一滯,然后取下那碗,看了一眼碗底,然后將那碗收入袖中。
那本來就是阿寶曾經從河里撈上來的什物,所以它倒是毫不在意。
“這東西反正你們沒用,就給我了吧。”
人魔直視已經生為靈體的阿寶。
阿寶納罕的跑向他,驚喜道:“你能看得見我?”
“自然,”藍田訣高冷的頷首,環顧四周問,“你這里有有吃的嗎?”
這個不請自來的人魔,居然還能聽懂獸語。
他這滯后的禮貌讓他在出手如電抓住桌子上的蘋果咬上一口后,問阿寶:“你守著這死尸做什么?”
“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還想見他……”阿寶泣道。
藍田訣殘忍的咧開嘴,露出那一口白森森的牙齒,笑道:“他對你有多重要?待到他爛成一把骨頭,蛆蟲在上面成群結隊,他就不是你的美夢,而是你的噩夢了!
阿寶一怔,呆呆的看著他,眼淚又不要錢的往下掉。
藍田訣見她那么不禁逗,不由掃興,邊咬蘋果邊朝季冰叔的尸體走去。
“他的心被人取走了……”藍田訣喃喃自語,復轉頭對阿寶問道,“你把發生了什么全部告訴我吧!
阿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講了出來,藍田訣沉吟片刻突然問她:“你想成魔嗎?”
和成仙要講究血脈,仙生而為仙不同,食念的魔,可以是任何活物的產物。
藍田訣要阿寶走的路很簡單,食鬼成鬼魔,鬼怪是念的集合體,對魔來說最是美味純粹。阿寶生性聰慧自然一點就通。
“我替你殺了那個黃明子,你敢吃了他的鬼魂嗎?”藍田訣問她。
“敢的,”阿寶堅定的回答,“你若幫我手刃仇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不需要你的什么,只需要你的信任,在未來,我可能需要處理一些重要的事情,到時候,我會需要你的幫助,我只需要到時候你信任我,協助我!彼{田訣露出于他年幼的外表并不相符的令人忍不住信服的表情。
“那是自然!”阿寶立即答應了,卻又不由發問,“可你為什么要我的幫助?”
“我剛從一場熟睡中醒來,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你,而且,你們讓我想起我過去的一段經歷……那時候也有一個不是人類的東西,為了它的美夢不惜一切的挽留……”人魔停止了自己敞開心扉的話語,露出個自嘲的微笑來,“和一個不相識的人說這些有怪有意思,那個不是人的東西不顧一切想要留住我,我活了這么幾百年,總是時不時想起它來,卻捉摸不透它心思。這么活著的,突然只有它和我了,突然再加一個……狐貍,不是很有意思嗎?”
藍田訣用他強大的行動力證明了他對這件事的興致,他立即隨阿寶到她曾經遇見黃明子殺人的地方,他敲響了手上的銅鑼,那具被黃明子殺掉的死尸就從河底爬出來,帶著一身新鮮的河泥,在前面為他們帶路尋找黃明子。
之后,藍田訣替阿寶殺死了黃明子,阿寶吞噬了他的鬼魂。
而在藍田訣離開之前,阿寶親眼這個溢滿孤寂的人魔將袖子里的碗投入河中,然后怔怔看著那個遠去的碗出神。
她成為鬼魔后理解的第一個道理就是,索取是任何活物的無師自通的本領,給予卻要付出代價,所以人人只知道索取,無止境的索取。
她有的時候也覺得自己很可怕,也許魔和人的心重是不一樣的,她那明明是魔卻更加接近人的心,每時每刻都在哭號著空洞,哀求她的小醫師從美夢里醒來,然后撕碎他把她的心填滿,她多自私啊,只知道這么做。
藍田訣的出現只有那一夜,之后,阿寶用黃明子的軀干造成人偶,在外面罩著巨大的黑袍,旁人也看不出端倪。為了不讓季冰叔的肉身腐爛,她剛一開始只知道用自己的魔力為其續命,后來,從醫術里找到了一個法子,只是要活人二兩肉,四兩血作引子。之后學習醫術靠買藥換藥引其實也不是她剛一開始的打算,而是活得太久了,她為了消遣時光,又兼思念季冰叔,一遍一遍的翻閱他的醫書,居然也學醫有成。
和江葦塵成為師徒,算是另一種消遣的方式,她并不希望從江葦塵身上獲得什么,這是與她之前遇見的情感完全不同的一種,她只是單方面的希望江葦塵過得好。
鬼妖狐再一次遇見藍田訣,是在她擄走江葦塵的前一天。
太久太久沒有見他了,鬼妖狐在人間游蕩,人們將藍田訣的故事到處流傳,稱他是人間唯一也是最后的一位魔,每次出現都要進行大規模的屠殺,但那往往都是經不起推敲的市井野說。
許是因為魔的生長速度也被停滯一般,百年未見藍田訣,他居然還是少年模樣。
又和百年前一樣渡河而來,渾身濕漉漉的,神色和多年前比起來更加難以捉摸,但多了許多沉穩,像是經歷了許多。
鬼妖狐一見他,便知道藍田訣之前所說的“非常重要之事”已經發生或者正要發生了。
她第一反應是藍田訣需要她去做什么了,可是再次重逢,藍田訣卻好似之前從未道別般對她說:“我知道愈田在哪里,殺死季冰叔的人,不是黃明子!
“那會是誰?”鬼妖狐問。
藍田訣怎么會看不懂她眼底的懷疑和戒備,不由訕笑,光陰好像會改變所有人,連這個百年前用清澈眼神看他的小狐貍也變得難琢磨了起來。
“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他笑道,“我,去見了,那個拼命去挽留我的人,我……傷害了她……”藍田訣露出稚氣的迷茫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答得很艱澀,“然后從她的記憶里,看到了當年一切事情的始末……”
“她?她怎么會知道?”鬼妖狐更狐疑。
“你有沒有在很久以前,看過一個很漂亮的碗?”藍田訣露出一個真正開心的好看笑容來。
從河流的上游順著水流,一個青玉的碗,碗底刻著一個“訣”字。
藍田訣第一次見到阿寶的原因就是在小醫館的附件聞到了熟悉的氣息,與他身上被繼承的魔力同屬一脈。
百年之前一推開門他就看見了,那個等著他來找的碗。
在百年前,遇見阿寶的那一天,他就可以把那個碗像現在這樣摔碎。
“我用那個在你這里呆過一段時間的碗的記憶,看見了季冰叔,將自己的心剜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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