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既不肯本分，又想要別人饒你性命，那不是太異想天開了么？”莫云纖微微冷笑，斜著眼睛瞅了瞅鈴兒，又往夜寒煙身上瞟了一眼。
“公主救命，奴婢知罪了！”鈴兒伏在地上，向莫云纖連連磕頭。
莫云纖微微笑了一下，顯得十分溫和可親：“照理說，你犯了這么大的錯，便是即時杖斃也不為過的。可是母后待下人向來寬仁，知道你是無心之失，也未必不肯饒你。這樣吧，你說出是誰常到昭華宮來看你，本公主便替你向皇上和二殿下求個情。你看怎樣？”
鈴兒似乎有些猶豫，祁諾潯已笑道：“這也罷了。母后生前常說不知者不怪罪，你事先既不知情，旁人自然也不好與你為難。恕你無罪就是了。”
鈴兒喜形于色，慌忙叩謝，略一遲疑才道：“奴婢是今年春里才選出來送到昭華宮的，按著規(guī)矩，下面的奴才提到主子跟前的時候，都有尚儀宮的姑姑指導(dǎo)規(guī)矩，奴婢在那時認識了幾個好姐妹，其中云兒被派去了柔儀殿，昭兒和月兒被派去了霞影殿，蓮兒在太和殿打掃屋子，還有就是含英殿的小雅、鶯兒兩個了。”
夜寒煙聽她一個個數(shù)過來時，便知道事情一定會扯到小雅她們身上  ，此時果然聽到她們的名字，不禁與秦素錦對視一眼，皺眉思忖應(yīng)對之策。
“你的好姐妹倒多，”莫云纖冷笑道，“她們幾個都常到昭華宮去看你？母后病中需要清靜，你們卻這樣胡作非為，這不是把昭華宮當菜市場了嗎？”
鈴兒忙辯解道：“不是的，奴婢雖不懂規(guī)矩，卻也知道皇后娘娘殿中不能打擾，何況宮規(guī)森嚴，做奴婢的也不能到處亂走。這些人里頭，只有太和殿的蓮兒和含英殿的兩位姐姐或是主子不在宮中、或是主子對下人寬仁，得以時常到昭華宮來轉(zhuǎn)轉(zhuǎn)。”
莫云纖似笑非笑地向夜寒煙這邊看了一眼道：“含英殿規(guī)矩不多，主仆之間親如姐妹，本公主也是知道的。先前只道是昭儀娘娘性情如此，今日方知做主子的性情寬和還有這樣的好處——若非娘娘寬仁待下，小雅姑娘她們在宮中四處亂走，豈能不引人懷疑？像本公主這邊，連吉娜都不敢多走一步路，更不用說昭兒月兒這樣的小蹄子們了！”
秦素錦見了她勝券在握的樣子，心中發(fā)急，忍不住接道：“公主殿下可真了不起，鈴兒姑娘還沒說完，您就知道事情與含英殿的小雅姑娘有關(guān)了！您有這樣的先見之明，怎會讓皇后娘娘輕易遭了旁人的暗算呢？”
莫云纖被她問得有些發(fā)窘，只得冷笑道：“我實在不知道是不是與小雅姑娘有關(guān)。也許我猜錯了，沒準是跟云兒姑娘有關(guān)呢！”
云兒在柔儀殿只是個二等宮女，秦素錦今日并沒有帶她過來，但跟過來的青兒素日與云兒交好，聽見莫云纖說云兒與皇后之事有關(guān)，她不禁打了個寒噤，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莫云纖見狀越發(fā)得意，笑吟吟地盯著秦素錦看來看去，直迫得她垂下頭去才肯罷休。
祁諾潯瞪了莫云纖一眼，向鈴兒柔聲道：“你不用怕，只管說真話便是。你說蓮兒、小雅和鶯兒三個人到皇后的寢殿之中去過？”
鈴兒搖了搖頭，遲疑道：“蓮兒來過幾次，都是說過幾句話就走了；鶯兒為人循規(guī)蹈矩，是個沒嘴的葫蘆，奴婢心里雖覺得她人好，卻跟她說不上幾句話；只有小雅姐姐和奴婢最好，時常到昭華宮來陪奴婢說話，她為人又勤快爽利，昭華宮上下都喜歡她，便是有奴婢照應(yīng)不到的地方，自然也會有別的姐姐們招呼她。”
“照你這么說，最有可能經(jīng)常進皇后寢殿的人，就是這位與你最合得來的小雅姑娘了？”莫云纖面帶喜色，饒有興致地問。
鈴兒慌忙搖頭，帶著哭音求道：“殿下明察，小雅姐姐不會害皇后娘娘的！小雅姐姐常說，我們做奴婢的能在宮中伺候，都是皇后娘娘的大恩，我們便是肝腦涂地，也不能報其萬一，又怎么會狼心狗肺，做那大逆不道的事呢？”
祁諾潯緩緩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極為痛心的神色：“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也算得上是一個好奴才了。只可惜，小雅的主子不是皇后。”
秦素錦慌忙笑道：“不是皇后娘娘又有什么區(qū)別呢？昭儀姐姐原是皇后娘娘的婢女出身，對皇后娘娘的一片忠心，哪個看不出來？小雅雖然沒親身伺候過皇后娘娘，卻也算得上是皇后娘娘的奴才了！昭儀姐姐日日在含英殿為皇后娘娘誦經(jīng)祈福，恨不能以身替娘娘擋災(zāi)，難道反而會縱容奴才對皇后娘娘不利嗎？”
劉才人忽然“嘻”地一聲笑了出來：“婕妤姐姐，您又不是昭儀娘娘，怎會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須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她便是日日誦經(jīng)念佛，您又豈知她不是暗中祈禱皇后娘娘早日歸天呢？畢竟共中宮中除了皇后娘娘，就只有昭儀娘娘最大，皇后娘娘歸了西，那鳳印冊寶，豈不就落入她的手中了？”
“無憑無據(jù)，你豈能含血噴人！”秦素錦忽然站起身來，怒聲斥道。
劉才人捂著嘴笑了一下，不再言語。但她這番話畢竟是人人聽到了，下面便有好些人竊竊私語起來。
皇帝輕輕地咳了兩聲，祁諾潯忙道：“父皇不要生氣，兒臣一定查明真相，絕不會冤枉了好人。”
莫云纖笑道：“你可糊涂了！你道父皇是怕你冤枉了好人嗎？父皇是生氣這賤人謀害皇后，要你為母后報這大仇呢！”
夜寒煙這才注意到皇帝自始至終一言未發(fā)，若非偶爾輕咳兩聲，殿中幾乎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想到一位叱咤風(fēng)云的開國帝王，如今竟落到這步田地，她心中不禁微覺不忍。
祁諾潯點了點頭道：“這話也說得不錯。若當真有人蓄意謀害母后，那自然是天下共誅之！只是事關(guān)重大，決不能有半點模糊不清之處。方才畢竟只是鈴兒一面之詞，作不得準，昭儀娘娘，咱們需要傳您宮里的小雅姑娘前來對質(zhì)，您看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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