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煙心道你自己已經有了決定，又何苦來問我怎么樣？但他既然這樣認真地問了，她也只得點了點頭道：“自然可以。”
于是祁諾潯便回頭吩咐小太監前往含英殿，過了片刻又道：“小雅雖然進過昭華宮，卻也未必便能證明事情與她有關。再將鶯兒太和殿的蓮兒也叫過來吧。”
小太監答應著去了，夜寒煙聽到竟然又牽扯上太和殿，心中更是驚疑不安。先前她只怕祁諾潯將罪名栽到小雅頭上，此時卻不禁覺得，讓小雅頂下罪來也好，只要跟祁諾清沒有什么關系，一切便都存了挽回的轉機！
莫云纖惱恨秦素錦先前對她頂撞，此時忍不住插口道：“只叫他們幾個，只怕有失公允吧？既然那么多小丫頭都跟這鈴兒要好，誰知這丫頭不會幫她們隱瞞？小連子，去將我宮里的昭兒和月兒帶來，柔儀殿婕妤娘娘的丫頭云兒也帶過來！”
小連子應了一聲，出門吩咐小太監去叫人，自己卻又轉了回來，仍舊站在祁諾潯身后。
夜寒煙以為秦素錦見狀會大驚失色，沒想到她卻微微笑了一下，神色竟是十分欣慰，夜寒煙越想越不明白，只得作罷。
此時殿中竊竊私語者有之，眉頭深鎖者有之，更多的人卻只是抱了看好戲的心態，嘴角噙著笑意等著開鑼。夜寒煙粗粗看了一圈，發覺真正為皇后被毒害而感到痛心憤恨的竟一個也沒有，心中不禁唏噓。
殿中從始至終都是祁諾潯在問話、莫云纖在胡攪蠻纏，皇帝如今竟已經成了一個十足的傀儡了。看殿中這些老臣的舉止，顯然十有八九也都已被祁諾潯收服。夜寒煙知道現在一切都在祁諾潯的手中，心中不禁暗暗憂慮。
沒過多久，小雅她們便已陸續被小太監帶了過來，眾人相見，無不又驚又怕，只得亂糟糟地向皇帝和祁諾潯等人磕頭。
小雅忽然看見鈴兒神情委頓地跪在當地，不禁大吃一驚，失聲叫道：“鈴兒你怎么了？他們拷問你了？”
夜寒煙來不及阻止，已聽莫云纖冷笑道：“這可抵賴不得了。你兩人一向交好，是不是？”
小雅尚未意識到事情嚴重，抬起頭來硬邦邦地回道：“那是自然。公主管天管地，連奴才們跟誰好也要管嗎？”
莫云纖竟不生氣，用涂了鮮紅蔻丹的手指拂了拂腮邊，淺笑道：“本公主自然不管你們誰跟誰要好，只是若有人利用好姐妹之便，跑到昭華宮去下毒害人，卻是宮中人人都管得的了。”
“你不要血口噴人！你說誰下毒了？那毒明明是你下的，你到底還要攀扯上誰？”
說這句話的人不是小雅，而是夜寒煙身旁早已忍得臉色漲紅的沫兒。她是被夜寒煙寵壞了的，雖然不是不懂規矩，卻一向心直口快，往往等想起規矩之前，話已出口了。
夜寒煙連聲呵斥，到底還是被她一口氣說完了。
莫云纖氣得指尖發顫，卻并沒有跟沫兒對吵，卻向祁諾潯道：“含英殿的奴才是什么樣子，在場人人都看到了，需不需要嚴刑拷問，請二皇子殿下拿個主意吧。”
祁諾潯點了點頭，冷聲向小雅問道：“方才鈴兒說道，你時常到昭華宮去與她閑話，有這回事沒有？”
小雅雖然看出情形不對，卻不肯當面說謊，只得硬著頭皮道：“沒錯。不過我都是沒有差事的時候私下去看她的，我主子并不知道。”
夜寒煙心中暗暗唏噓，卻見祁諾潯又轉向蓮兒鶯兒等人，照樣問了一遍。
眾宮女都戰戰兢兢地答了，與鈴兒先前說的倒也不差什么，只有蓮兒目光躲閃，唯唯連聲，竟是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
夜寒煙暗暗捏著一把汗，已聽見祁諾潯吩咐道：“將小雅和蓮兒兩人帶下去，細細審問。”
秦素錦見勢不妙，慌忙站起身來急道：“殿下既然興師動眾地召了我們這么多人來，為何不當殿審問，卻要將她二人帶下去？莫非有什么話是我們不能聽的不成？”
莫云纖想不到秦素錦一再站在夜寒煙這邊說話，心中已是老大焦躁，此時忍不住叱道：“天下大事，如今都歸殿下管，殿下吩咐怎么做，我們自然只有聽著的份，你又胡攪蠻纏些什么？”
秦素錦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天下大事，如今都歸殿下管，殿下說誰有罪，誰就有罪，還審問什么？”
“罷了，既然婕妤娘娘吩咐在這殿中審問，我們便這樣審就是了。”祁諾潯生怕莫云纖再說出些什么幼稚可笑的話來，慌忙在她再次開口之前出言截住。
秦素錦松了一口氣，重又坐了下去。
夜寒煙忍不住低聲勸道：“這些事情跟你半點關系都沒有，你何苦牽扯進來？若是惹惱了她們，只怕今后的日子不好過。”
“我若不開口，他們在下面不知會怎樣逼供，萬一小雅熬不住刑亂說了些什么，姐姐哪有命在？”秦素錦聲音微顫，雖是極力壓低，周圍還是有不少人聽到了。
祁諾潯尷尬地輕咳一聲道：“本宮深悼母后之亡，豈肯逼供害人？總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就是了。紙里包不住火，事情究竟是誰做的，是自作主張還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最好自己說了出來，免得到時查出，罪加一等。”
小雅知道謀害皇后，非同小可，雖然平日裝得硬氣，此時也禁不住心中亂跳。聽見身旁幾個小丫頭無人開口，她只得硬著頭皮道：“奴婢時常到昭華宮去看望鈴兒是真，卻從來不敢四處亂走。若有人定要指奴婢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奴婢無可辯駁，只得認了。這天下冤死之人甚多，也不差奴婢一個！”
她說話時想到了自己那些因莫須有的罪名而被皇帝滿門抄斬的家人，不禁怒火上沖，這句話說出來分外凄厲，殿中除了少數看好戲的之外，人人都不禁動容。
祁諾潯本以為這些小宮女聽見審問，必當驚恐萬分，卻不想夜寒煙帶出來的人個個與眾不同，竟當殿頂撞得他狼狽萬分。他不肯墮了自己的威勢，只得轉向一旁問別的小宮女：“你們怎么說？”
蓮兒縮了縮肩膀，哭道：“奴婢什么都沒有做過，什么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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