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前上千人錯愕的目光之中，莫云纖結結實實地撞到了祁諾清的胸前，趁著后者回過神來之前，雙臂已緊緊將他環住，口中帶著哭音喊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苦？你知不知道我聽到你在軍中失蹤的時候有多絕望？你為什么……為什么不肯送個信回來？”
夜寒煙聽著這樣“情深意重”的告白，驚訝得長大了嘴巴怎么也合不攏。
沒看出來，這個女人演戲的功夫，還真有些不尋常呢！
“笨女人，讓你跑得慢，讓你臉皮薄，讓你發呆發愣！這會兒怎么樣？被別人搶先了吧？”祁諾涵幸災樂禍的聲音不失時機地在耳邊響了起來，成功地讓夜寒煙本來便不怎么好看的臉色更黑了一層。
殿前的旁觀者們在最初的錯愕之后，齊齊地選擇了沉默，不約而同地別過頭去，屏住了呼吸假裝自己不存在。
夜寒煙也想假裝自己是無辜的局外人，卻發現自己的脖子異常僵硬，不管怎樣努力都無法將目光從那兩道緊緊相擁的人影身上移開。
不知過了過久，在夜寒煙覺得自己腳下很可能已經生根了的時候，祁諾清才輕輕地將懷中的嬌軀推開，柔聲笑道：“哭什么？這不是回來了么？別擔心了。”
“誰擔心你了？我巴不得你死在匈奴人手里呢！”莫云纖擦了擦紅腫的眼睛，咬牙切齒地道。
祁諾清漫不經心地向周圍環視了一圈，口中輕笑道：“死在匈奴人手中有什么不好？馬革裹尸，人人都知道祁諾清是為國捐軀的英雄！我若是死在了自家兄弟手中、死在了自己信任的人手中，那才叫冤枉呢！”
莫云纖有些不太自然地干笑了一聲，馬上又露出了嗔怪的神色：“越發胡說了！人都好好的回來了，還說什么死呀活呀的，成心讓人心里不好過嗎？”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需要一點時間收拾這個爛攤子，你先回你自己宮里去！”祁諾清寵溺地笑了一笑，輕撫著莫云纖的秀發吩咐道。
“知道你忙，忙到連跟纖兒說一句話的工夫都沒有！我在霞影殿等你，若是我聽見你的事情已經忙完了，還不肯回來見我，你就等著看我的手段吧！”莫云纖將小嘴撅得老高，十分不情愿地抱怨道。
祁諾清笑著應了，又再三保證一定會去霞影殿看她，莫云纖才戀戀不舍地帶著吉娜、昭兒等人在侍衛的護送下走了下去。
夜寒煙怔怔地看著她喜盈盈地離去的背影，心中眨眼間已被難言的酸澀填滿。莫云纖臨行前的一道得意的目光，似乎比這些侍衛手中的刀芒更冷，讓剛剛感覺到一點暖意的夜寒煙，忽然覺得從腳下都冒出寒氣來。
風蕭蕭兮秋氣深，四季的輪轉，從來由不得人。
目送著莫云纖離開之后，祁諾清手中馬鞭一甩，殿前的西營將士立刻便心領神會，眨眼之間，原本效忠于祁諾潯的那些親兵便被嚴密地控制了起來。
事敗已成定局，他們早已心灰意冷，不過片刻功夫，數百人眾便已被祁諾潯的西營將士帶了下去，其間竟再沒有遇到一絲反抗。
作為主人的祁諾潯已經被擒，他們還有什么反抗的底氣？
祁諾清笑吟吟地走到祁諾涵的面前：“這一次，多虧你了！”
“哈哈，這都是你自己打出來的，跟我可沒什么關系！”祁諾涵朗聲一笑，避重就輕地道。
祁諾清的神色難得地認真：“打打殺殺的事情容易，你身入險境幫我謀劃奔走，才是真正的艱難！多余的話我也不說了，這份情，祁諾清謹記在心！”
祁諾涵被他說得有些不自在，忽然變得扭捏起來，半晌才不太自然地笑道：“這都算不上什么。你這人越來越磨嘰了，跟個娘們似的。”
祁諾清干咳一聲，尷尬地轉移話題道：“如今京城之中的兵力已經全部控制在了你我手中，武將更原本便是我掌中之物，只剩下朝中那些該死的文臣……”
“你放心，那些文臣都是沒骨頭的東西，你沒看他們剛才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嗎？如今這天下已經是你囊中之物了，你只管擇吉日登極就是。至于你是想讓祁諾潯下詔禪位，還是干脆公布他的罪狀取而代之，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說到正事上，祁諾涵竟然也可以一本正經，好像平時那個滿嘴胡言亂語的傻子不是他一樣。
祁諾清沉吟了一下道：“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想，那些時而泥古不化、時而奴膝媚骨的老東西，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嗎？我倒是想在朝中來個大換血……”
“那就是你的事了。咱們說好了的，我只負責幫你把祁諾潯弄下來，其他的事情我可不管，你休想讓我再替你操心這些事！我還要花大把的時間去采藥練武賞美人，誰來理會你這些家國天下的俗事！”祁諾涵騷包地甩了甩頭，終于露出了玩世不恭的本質。
“唉，領兵打仗倒是難不住我，可這治國平天下的事，真的會難死我的。大哥，你好歹也是父皇的嫡長子，這些事不是本來便該由你負責的嗎？你倒好，一推二六五，什么爛攤子都交到我的手上……”祁諾清的語氣竟帶了幾分幽怨，若有若無地抱怨道。
祁諾涵聞言毫不客氣地甩手便走：“不管不管！這些煩人的事情休想找我！”
祁諾清見狀也只得暫時作罷，轉眼卻又試探著問道：“你如今也閑著，隨我再去跟祁諾潯聊聊，如何？”
祁諾涵聞言連連搖頭：“那個混蛋，先晾著他就是了，這么急著去見他，  他還以為咱們求著他什么呢！難道你就沒發現，眼前還有一件事，比去見那個混蛋重要一百倍嗎？”
“什么事？”祁諾清詫異地問道。
祁諾涵大笑著將魂不守舍的夜寒煙拖到了前面：“你還給我裝！這一會兒工夫，你的眼睛在某人身上瞟過多少遍了？都這會兒了還給我裝無辜，當我眼瞎啊？我說你這會兒還別扭什么？你逼我立下軍令狀誓死保護這個女人的時候，怎么也不見你這么臉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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