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夜寒煙意料的是，她想象中的麻煩完全沒有要到來的跡象。
夜寒煙等得不耐煩，只得吩咐人暗中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這幾日祁諾清忙于朝政，根本沒有見莫云纖的面。
在悄悄松一口氣的同時，夜寒煙心中也不禁生出了幾分疑惑：朝政雖然被祁諾潯把持了兩年，卻未必已經廢弛到了千瘡百孔的地步。即使有幾只蛀蟲，但那些墻頭草不可能對祁諾清造成任何威脅，他奪回屬于他的東西本來便是大勢所趨，有什么事會將他忙得連莫云纖都顧不上理會？
憑著含英殿的實力，自然不可能探聽到真正的內部消息。朝中大事，最忌諱的便是后宮干政，何況她還是一個連“后宮”都算不上的宮中女官？
含英殿中，只有蕙茹有可能知道前朝發生了什么，可是她對祁諾清忠心耿耿，在獲得允許之前，是絕不可能往外透露一個字的。
夜寒煙心中再煎熬，也不會不識趣地去向蕙茹套問什么，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樣反常地關心前朝的局勢，是不是因為心中已經隱隱感覺到，此時朝中的變化與她有關？
比如說，江南流寇未清；比如說，匈奴四公主挑釁；再比如說，“那件東西”對祁諾清而言已經到了非立刻拿到不可的地步……
在焦灼地等了兩天之后，夜寒煙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后來竟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雖然這幾日宮中的煩心事不多，她還是一日日清減下來。
她一向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幾日的清減才更加讓人憂心。蕙茹日日變著花樣給她做些素日愛吃的點心，她卻往往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心中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但究竟問題出在哪里，她卻又毫無頭緒。小雅和沫兒顯然被她這兩天的狀態搞得莫名其妙，蕙茹卻只是小心翼翼地侍候著，從不肯多問一句。這讓夜寒煙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想：她應該確實是知道些什么的吧？
而且，從她絲毫不以為奇的態度來看，這件事情只怕確實與含英殿有幾分關系！
雖然有這樣的猜想，夜寒煙卻不會傻到當面去問她。蕙茹雖然看上去對她不錯，卻也不過是奉祁諾清之命而已，只要祁諾清不許她說，蕙茹是絕不可能多說一個字的！
現在的這種局面，她除了悶聲等待之外，別無出路。
不知第幾次殷勤地送上膳食卻被無視之后，蕙茹終于忍不住勸道：“天下初定，皇上忙一些也是尋常，必不是有意不來見您。何況這對咱們也不是什么壞事，畢竟皇上若是得了閑，出云公主少不了又要興風作浪……”
“我正閑得發悶，最好她快一點興風作浪，搞點事出來給我解解悶。”夜寒煙淡淡地道。
蕙茹聞言只覺哭笑不得。她能夠猜到夜寒煙愁悶的原因，心中也對后者敏銳的直覺驚嘆不已，但祁諾清已經吩咐過她好好穩住，她自然不敢透露一星半點的信息。
想到此處，蕙茹心中也不禁暗暗一嘆：這兩個人明明可以做一對心心相印的神仙眷侶，為何偏偏要經歷那么多的磨難？出身注定的波折便不必再說了，拋開那些不論，他們難道便不能少一些相互利用和算計嗎？
當然，身為一個奴婢，她的這些想法只能悶在心里，萬萬無法說出口的。蕙茹幽幽一嘆，又接著勸道：“老奴知道您不怕她，可她畢竟是晁國公主，皇上短時內不愿與晁國翻臉，所以……能忍的，咱們還是忍一忍吧。到了下個月，她就是咱們大業皇朝的皇后了，咱們若是執意與她過不去，于情于理都是咱們不對啊！”
這番話當然勸不動夜寒煙，她略一沉吟，漫不經心地問：“祁諾清是在為立后的事情忙碌嗎？”
“這……”蕙茹的臉上閃過一抹難色。
她雖然對夜寒煙隱瞞了很多事情，卻從未說過一句謊話，所以夜寒煙突然提出的這個問題，竟讓她一時有些無言以對。
從她的神情之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夜寒煙不禁微微一笑：“距離下個月初三只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了，宮中卻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這可不是冊后大典之前應該出現的情景啊！如果我沒猜錯，立后之事應該不是很順利吧？”
蕙茹想了一想，無奈地坦言相告：“確實如此。雖然出云公主是先帝親自為皇上選定的皇后，但畢竟國孝未除，皇上受不住那些大臣們的聒噪，將冊后大典推遲了一段時間。這幾日出云公主正為這個不痛快，聽人說她還到紫宸殿那邊去吵過幾次，皇上也被她鬧得煩不勝煩呢！”
夜寒煙詫異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心中涌起一股十分怪異的感覺。
雖然說嚼舌根子是女人的天性，但蕙茹顯然不能歸于尋常女人之列，她今日主動將莫云纖那邊的消息透露給她，應該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吧？
祁諾清究竟在忙什么，才會讓蕙茹不惜主動說出莫云纖的動向，來逃避她的追問？
只怕……事不在小啊！
匈奴那邊已經敗退休兵，本來可以相安無事很久了，但祁諾清畢竟在與匈奴對陣的戰場上受了祁諾潯的暗算，他會不會心懷怨忿，對匈奴起了趕盡殺絕之心？雖然她并不關心匈奴的國運如何，但那里，畢竟是四皇姐如今的托身之地！
江南那邊的情勢只怕更加不妙，群龍無首的他們，本身便已經難以支撐，祁諾清會不會趁著這個機會，決意斬草除根？
還有沈醉墨……雖然夜寒煙看那個家伙相當不順眼，但他卻完全稱得上是四皇姐的左膀右臂。祁諾清會不會打算從他身上下手，給前朝遺老們一個沉重的打擊？
至于那與她關系最大的“那件東西”，夜寒煙反倒并不如何擔心。那東西根本不曾存在，祁諾清便是把這含英殿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什么來啊！他若是真要打那件東西的主意，夜寒煙也只能表示愛莫能助了！
雖然不知道眼下的情形是哪一種可能，夜寒煙卻隱隱可以感覺到，含英殿的平靜，只怕很快便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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