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選秀
雖然良兒已經帶來了最好的消息,但沫兒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又吩咐下面的小宮女出去打聽。
直到完全確認了匈奴使臣啟程回國的消息,又接到了四公主派人送來的訊息,含英殿眾人才算是徹徹底底松了一口氣。
小雅也很快得到了弟弟被赦免的消息,親自來含英殿道謝,在夜寒煙的床前長跪不起,哭得眼淚滂沱不止。
夜寒煙好說歹說才勸了她起身,聽著哭聲不禁覺得心煩意亂:“我這一次幫你的忙,也是為了幫我自己,順帶罷了,你不必如此。”
哪知小雅聞言哭得更加厲害,看見夜寒煙病得不能起身,她更是惶愧無地,恨不能以身相代。
沫兒看見她就有氣,能忍住不冷嘲熱諷已是很不容易的了。
還是良兒斟了茶給她,笑道:“良娣快不要如此,娘娘心善,卻不是圖咱們感恩戴德,更不指望什么報答,咱們只要記著娘娘的好,自己也做個好人,便不枉娘娘費心為咱們操持了。”
小雅在永巷的時候聽夜寒煙提起過太和殿冒死救人的事,此時聽說眼前這個小宮女便是當日的良兒,不禁更是唏噓不已。
她自詡是夜寒煙的好姐妹,卻不如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宮女了解她!一個對陌生人都可以拼死相救的人,如何會對自己曾經共患難的人狠下心來?可笑她竟為了一個自私的目的,險些將這樣一個女子推到進退無路的境地,想到此處,小雅覺得自己簡直無地自容!
夜寒煙有些赧然地笑了一笑道:“別把我說得那么了不起,我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安心罷了。如今一切的麻煩都解決了,你們若是再在我的面前哭,便是有意惱我了!”
小雅聞言忙擦了眼淚,費力地擠出一個笑容來:“我一半是高興,一半是為娘娘難過。你如今病成這樣,何時才能見好?”
夜寒煙笑道:“昨日說話還費力,今兒就可以跟你們說笑了,你說何日才能見好?只要一日好似一日,就沒什么可怕的了。”
小雅聞言只得點頭應是,笑著笑著卻又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蕙茹捧過一碗濃稠的湯來,笑道:“趁熱嘗嘗這個。老奴沒熬過這個湯,用的是尋常菌子的煮法,也不知對不對。”
不等夜寒煙開口,沫兒已飛快地沖了上去:“你還真敢弄這個給主子喝?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打算怎么辦?”
蕙茹沉穩地笑道:“太醫們都說沒問題,涵王爺也細細查看過,說是極難得的好東西,雖沒有死生而肉骨那樣神奇,但也足夠娘娘省下大半的調養時間。難道你寧肯讓娘娘在床上多躺半年,也不許喝這一碗湯嗎?”
沫兒聞言不禁遲疑,卻又有些不放心地瞪著眼,等著夜寒煙自己的答案。
蕙茹生怕夜寒煙心里有疙瘩,又忙笑道:“老奴便是害怕事情不簡單,已經派人將此事說給皇上聽了。以后若是咱們含英殿出了什么事,皇后那邊可是第一個難辭其咎,她若想做一個‘賢后’,只怕反而要變著法子保咱們周全呢!”
夜寒煙無奈地笑道:“喝一碗湯而已,被你們搞得如臨大敵的,從前我要喝毒藥的時候,也不見你們這樣拼死攔著!”
沫兒不好再攔,只得眼看著夜寒煙將一碗湯喝得一點不剩。雖然明知太醫們都看過應該沒什么問題,她還是暗暗捏著一把汗。
小雅忽然道:“沫兒姐姐雖然是太過小心了一點,但在這宮中,小心一些總沒壞處的。尤其是皇后那一邊……前一陣聽說有個什么尚書的夫人帶女兒進宮來陪皇后過花朝,皇上見了贊一聲‘顏如舜華’,又勸皇后將那小姐在宮中多留幾天,誰知那位小姐回去之后沒過幾天就病死了。”
沫兒聞言嚇了一跳,再顧不上跟她鬧別扭,忙趕著問:“此事可真?前一陣花朝節的時候,倒是聽說留下過一位衛小姐在宮中,難道就是她?”
小雅撫掌嘆道:“可不正是她?好好的姑娘,才十六七歲的年紀,說沒就沒了。她府上雖然有疑心,但誰敢質問到皇后的頭上?皇上只怕也未必沒有猜疑,可是一個臣子的女兒,根本不夠分量讓他當一回事來查!”
沫兒嚇得幾乎要哭出來:“皇后這樣明目張膽了嗎?那咱們這邊……娘娘,咱寧可好得慢一點,把那些什么狐仙狐妖的菌子扔掉好不好?”
夜寒煙并不擔心湖仙菌里面有什么鬼,但小雅的話卻讓她感到心頭一陣一陣地發涼,先前還躊躇滿志地想著痊愈之后該如何如何,這一個瞬間卻忽然覺得全然沒了趣味。
后宮之中的爭斗,永遠是無休無止的。一個女子受皇帝一聲贊嘆,就要賠上一條鮮活的生命,這樣大的一件事,在宮中竟沒有掀起半點波瀾——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嗎?
這宮中的勾心斗角,比戰場上你死我活的爭斗更加殘酷,她真的要在這樣的爭斗之中蹉跎一世嗎?
帝王之愛,永遠不可能是完整的。她真的愿意為了祁諾清多看她一眼,便肯與別的女子爭得頭破血流?
從前她曾經以為是可以的。她曾以為憑著他的心意和她的堅定,宮中不管出現多少個女子,都不會對她造成分毫的影響。
可是她錯了。
他的心意,她永遠捉摸不透;而她的堅定……似乎也并不如何值得信任。
反反復復的算計和利用之后,原先便是有著似海深情,最后恐怕也只剩下了疲憊。
難道她還能帶著一身的疲憊,在宮中與將來必定層出不窮的那些鶯鶯燕燕拼命周旋嗎?
生死關頭來回轉過幾次之后,夜寒煙將很多事情都看得淡了,這種無意義的爭斗,她已經根本不打算再去費心神。
所以——
原先僅僅是在腦海中閃了一下的一個念頭,此時忽然不可遏止地占據了她的整個思想,迫得她不得不將其他的事情都拋到腦后去了。
小雅見她雙目微閉,神情倦怠,以為她是累了,忙擦擦眼睛道:“奴婢真是該死,明知娘娘大病初愈,還偏要那么多話。娘娘歇著吧,奴婢今后常來看您。”
沫兒歡天喜地地送了她出去,回來向夜寒煙道:“她好歹也算學乖了一點,還不算是完全糊涂。”
一向與人為善的蕙茹,此時卻有些不以為然:“良娣身后沒有權傾朝野的家人支持,皇后又看不起她,她若是不跟咱們走得近些,在宮中豈不是孤單可憐?”
沫兒聞言沉默地想了想,忽然嘆了一口氣,悶聲不語地走了出去。
祁諾清似乎依舊很忙,忙到每天都說過來,卻總是一拖再拖,三四天里也未必能有時間到這里來打一個照面。
夜寒煙的病勢一天比一天見好,他自然是高興的。但在這樣的高興之中,夜寒煙總覺得隔了些什么。
就好像是,看到戲中的角色得了圓滿一樣的高興,總覺得跟自己沒有太大關系似的,模模糊糊隔了一層。
夜寒煙將自己的這種感覺說給奴才們聽的時候,沫兒忙不迭地連連點頭,良兒遲疑了一下,也茫然地點了點頭,只有蕙茹露出一臉迷惑的表情,直說小丫頭一肚子奇思妙想。
這兩日反倒是皇后來得比較多。
夜寒煙實在想不通,莫云纖為什么在明知不受歡迎的情況下,還那么樂此不疲地往含英殿跑。難道看見昔日的對手此時這副病怏怏的樣子,她便覺得心里高興?
夜寒煙當然不會問她這個問題。眼見寒冬將近,天氣漸暖,夜寒煙能下地走動之后,便開始喜歡搬一個坐榻到殿外去,在料峭的春風之中,她似乎能找到更多的喜悅。
殿中的宮人們知道她早憋悶壞了,也只得由著她去,所以時常來含英殿探望的皇后,也便不得不跟著常常在風里吹。夜寒煙以為莫云纖會惱,但她還是會隔三差五來一趟,在殿前漸漸有了綠色的樹蔭之下說些無關緊要的閑話。
這一日話題不知怎的說到了選秀的事情上來,夜寒煙才知道朝中大臣們聒噪得厲害,祁諾清不勝其煩,已經定了端午前后選一批秀女進宮。
雖然聽上去時間還早,但這些日子早有一些心急的命婦們開始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帶女兒進宮給皇后過目,顯然是為以后的選秀作打算的。夜寒煙很好奇莫云纖會如何對待這件事,但從她的口中竟然打聽不到什么。
從莫云纖的性子來看,她必定是十分不喜宮中添新人的,但如今她竟然能隱忍至此,這讓夜寒煙在刮目相看的同時,心中也不禁開始暗暗戒備。
莫云纖卻忽然笑道:“那些老臣們每天要操心的事還真夠多,家國天下已經夠個人焦頭爛額的,他們竟然還要替清哥哥的家事操心。”
“皇上的家事,就是天下的大事,由不得他們不操心。”夜寒煙淡淡地道。
莫云纖卻忽然恢復了從前的小女兒形狀,嘟著嘴道:“其實他們的小心思,瞞得過誰呢?不就是想早些看到太子,早些為將來站在哪一邊作準備嗎?哼,他們選的那些女子,未必送得進來,便是送進來了,也未必生得下太子!”
夜寒煙忽覺心頭一陣煩亂,只得強忍著起身送客的沖動,裝著漫不經心地問道:“這些老臣們也真是老糊涂了。便送來一百個女子又如何?哪怕生下了皇子,將來只要有嫡子,旁的人還不是一樣只能干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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