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四海歸一
旌甲從軍久,風云識陣難。今朝韓信計,日下斬成安。
燕頷多奇相,狼頭敢犯邊。寄言班定遠,正是立功年。
《相和歌辭·從軍行三首》 唐 王涯
一個小型的軍事會議在陳勛的主持之下召開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杜吳在有意培養陳勛,所以大家也都很配合。
參會的人員基本上涵蓋了杜吳手下的所有將校,此外還特意把優曇缽和古山龍也一起喊了過來。這二人最熟悉涼州形勢,很多關鍵點還得著落在此二人身上。
杜吳看陳勛根本不搭理優曇缽二人,心中有些好笑。終究還是少年脾氣,眼高于頂在什么時代都是年輕人最大的毛病啊。
見眾人吵吵嚷嚷半天得不出個結果來,陳勛有點惱,便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問廣白:“大和尚,你今兒個怎么這么沉默,往常你的點子可是最多的啊,更何況誘敵出城還是你想出來的呢!”
廣白訕笑了一下,說道:“上師曾經不止一次地說過,知彼知己,百戰不殆。現如今我們對敵人一無所知,我這個出家人也只是想到了計謀,不知道具體如何實施啊!”
吵吵嚷嚷的帳篷里終于安靜了下來,大家齊刷刷把目光都投向了杜吳。自從上次西河谷之戰后,所有人已經對杜吳佩服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現在遇到問題了,第一想到的就是求救于鎮北將軍了。
杜吳見眾人都用求救的眼神看著自己,便對陳勛說道:“陳將軍,你可是要作為一軍主將的,不可能所有問題都來問我吧。有一天你上了戰場,我不在身邊你怎么辦?”
陳勛見杜吳在考驗自己,心中無奈,又把目光投向眾人。忽然看見進帳之后就一言不發的優曇缽正在跟古山龍悄聲嘀咕著什么,有些生氣道:“兀那怪人,你們說什么悄悄話呢?何不大聲說出來,讓眾位兄弟都聽聽?”
古山龍甕聲甕氣地說道:“沒說什么,左不過就是看你們蠢唄,哈哈!”
黃大戟聞言大怒,兩步跨過去揪住古山龍的衣領:“豎子!你敢再說一遍嗎?”
古山龍哼了一聲,揮手打去了黃大戟的大手。優曇缽見馬留正在給留侯弩上弦,連忙站出來擋在古山龍面前,笑道:“都是同袍,不要生氣。某在涼州多年,對本地的風土人情頗為熟悉,西海郡雖說是我大漢疆土,然則此地居民并不與我大漢子民親近。”
廣白微微一笑:“那就請優曇缽居士莫辭辛勞,為我們詳細講講西海郡吧。”
優曇缽略施一禮,緩緩說道:“三年之前,也就是先帝元始四年,大司馬在鮮水海附近建立了西海郡。當時占據鮮水海的乃是卑禾羌人,首領叫良愿。彼時出使的使者帶了大量的金銀,再加上當年西域都護府陳校尉的威名已經在西域廣為流傳,所以良愿也不敢輕易招惹我大漢,便帶著本部落一萬二千余人離開了鮮水海,遷到了更靠東的高原之上。鮮水海也就順理成章地被大司馬改名西海,并在西海東側建了一座大城,就是你們見到的西海郡,其治所龍夷城距我們只有兩三里遠。西海郡建成之后,程太守又沿著西海建了五座城池,分別是修遠、監羌、興武、軍虜、順礫五城,久而久之,這五座城池居然變成了遠近有名的大縣。”
陳勛點點頭:“你說的沒錯。當時我大漢疆域內已經有了南海郡、東海郡和北海郡,差一個西海郡大漢就四海歸一了,宰衡便奏請太皇太后,派中郎將平將軍前來宣化,只是沒想到西海郡竟然是在這里。”
優曇缽點點頭:“陳將軍所言極是。西海郡設立之后,羌人便離開了鮮水海和鹽池,只是這金銀財帛都進了良愿之手,羌人本就貧窮,高原之上更是生活艱難,所以到了去年春,豪酋龐恬和傅幡便帶著自己的族人殺進了龍夷城,沒想到程太守居然毫不抵抗便棄城而跑,龐恬和傅幡就這樣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西海郡。據我了解,龐恬應該住在龍夷城,而傅幡在哪個城池就不得而知了。”
眾人這才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新的問題又來了:第一,傅幡在哪個城池?第二,鎮北將軍統領的一千多人如何才能攻下城池擊殺傅幡呢?
大家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杜吳見狀問道:“優曇缽,你可否將這五座城池的情況說一下?”
優曇缽搖了搖頭,說道:“在下也只是略知一二,這五座城臨海而建,距我們最近的乃是主城龍夷城,龍夷城向北一百里,是修遠縣,其城靠近鹽池,極為繁華。當地人只需揭開一層薄薄的鹽蓋,就可以得到白花花的食鹽。此鹽渾然天成,西域各國的商隊會經常從武威繞道金城,沿河湟谷地逆流而上,到修遠去購買食鹽,甚至還會有偷運者,悄悄潛入鹽池,盜刮食鹽。因此修遠也是五城之中最為富庶的。
自修遠向西兩百余里,是監羌縣,監羌縣向南不知多遠,聽說有一城是順礫縣。順礫縣向南一百余里是軍虜縣,此縣距離西海最遠,已近益州地界。龍夷城向南兩百余里,是興武縣,此縣靠近河湟谷地,也是一個富庶的大縣。在下所知也就這些了。”
優曇缽說完,廣白忙活的手也停了下來。他攤開一塊布,上面已經畫好了五城的位置。眾人圍了過來,仔細看了半晌,廣白清了清嗓子說道:“如若貧僧是傅幡,定會選擇修遠或者興武,此二城距龍夷城最近,成犄角之勢,萬一有變,還可以等到援軍。且此二城最為富庶,無論是養兵還是享受,都比其他三城更好。”
馬留摸著沒有胡須的下巴說道:“大和尚言之有理,我也這么認為,只是這兩個城,哪一個更有可能呢?”
古山龍甕聲甕氣地插了一句嘴:“想那么多干嘛,抓個斥候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黃大戟翻個白眼:“說得輕巧,斥候要是好抓,那竇況早就抓了,還用得著你在這里放~”
話說到一半,陳勛瞪了他一眼,黃大戟嚇得伸了伸舌頭,縮著脖子不出聲了。
王不留行站起來對杜吳道:“大將軍,末將愿意去抓斥候,為大軍探路。”
馬辛和黃大戟也站了起來:“末將也愿往!”
杜吳沒搭茬,卻走到桌前,看著地圖,發起呆來。
鮮水海、西海、鹽池,這都是哪些地方呢?他使勁在腦海中回憶后世的記憶,依稀覺得,好像跟某個地名很相近。猛的他突然反應過來,鹽池者,鹽湖也。后世最有名的鹽湖就是茶卡鹽湖,雖然自己沒去過,可是在網上可是看過照片的。那這個被稱作西海的巨大湖泊,應該就是后世的青海湖了吧?想到這里,他開始仔細回憶當時看過的各種地形圖。
見杜吳發呆,廣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大家會意地盤坐在地上,等著杜吳思考結束。
青海湖,茶卡鹽湖、青藏高原、河湟谷地,這些名詞一下子涌現在杜吳的腦海中來。他仔細回想了一會兒,又想了想地理課上學的地形圖,卻絕望地發現,那些東西好像也根本幫不上什么忙,最多就是讓自己覺得熟悉而已。
想到這里,他回過神來,看著眾將,開始盤算起這個仗應該怎么打。
想了一會兒,他心中有了主意。兵貴神速,而且羌人打仗沒有陣法,往往都是一哄而上,既然如此,只需找出傅幡所在,賺開城門,便可擊殺之。
“本將軍已經想出退敵之策了。”
眾人面面相覷,漸漸地又開始面露喜色。
“五座城池中,首先排除監羌和順礫,這兩座城池不是抵擋我大漢軍隊的正前方,傅幡既然跟著龐恬造反,肯定不會窩在后面享清福,而且這也是龐恬所不能容忍的。此外,此二城面湖背山,環境相對比較惡劣,為了享樂考慮,傅幡也不會選擇這兩座城池。至于軍虜,此城離益州太近離龍夷太遠,一旦被襲擊,很難等到龐恬的援軍,所以為了自己的性命,傅幡也不會選擇軍虜縣。至于興武就更簡單了,此城位居河湟谷地,雖說土地肥沃可以畜養兵丁,然而谷地多灘涂,行軍打仗經常會陷入泥濘之中,而且河湟谷地,灘涂眾多,地基不牢,城池肯定不會特別堅固,甚至于掘地便可破之,即便傅幡看不出來,龐恬不是傻子,定不會讓他自陷死地。所以本將軍認定,傅幡肯定在修遠城。如今兩軍對壘,城墻守衛肯定極其嚴密,強攻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們也只有一千步兵。諸位可有什么想法,說來聽聽?”
眾人正聽得心服之際,不料問題突然拋出來,頓時有些愁眉苦臉,廣白說道:“何不以疲兵誘之?羌人頭腦簡單,定能中計,到時候騎兵殺出,定能獲勝。”
陳勛想了想,搖了搖頭:“萬一羌人不出城呢?又抑或羌人出城太多,我五百騎兵抵擋不住怎么辦?”
陳勛說得是實情,大家剛剛燃起的希望再次落空了。
就在這時,優曇缽說道:“某有一計,不知當不當講?”
杜吳笑了:“卿可試言之。”
“如若我們用計賺開城門,里應外合呢?”
廣白何等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要害,單手誦了個佛號,對杜吳說道:“恭喜上師,又得一位謀士。”
杜吳心中暗暗贊道:“果然英雄所見略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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