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卓捏著手機(jī)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沈萊回音，他沒明白沈萊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又等了一會還沒見回信，他正準(zhǔn)備給沈萊打個語音電話，就聽見大門鈴聲響起。點(diǎn)開監(jiān)控一看，院門外可不正是抱著一個保溫桶的沈萊。

        晏卓驚訝地瞪大了眼。他想起剛才沈萊說的那句“等著哥哥來找你”，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他站在監(jiān)控前，遲遲沒有動作。

        沈萊還在按門鈴，但大門一直沒有打開，她從大門欄桿的縫隙向里眺望，晏家的別墅一片漆黑。

        “不會這么快就睡著了吧？”沈萊暗自嘀咕。

        “嘀嘀——”正嘟囔著，眼前的大鐵門打開了，沈萊高興地抱著保溫桶走進(jìn)去。穿過花園，是別墅的正門，晏卓正站在門口。花園里很黑，沒有開路燈，晏卓點(diǎn)亮了玄關(guān)的壁燈，暖光從門內(nèi)傾瀉而出。隔得有點(diǎn)遠(yuǎn)，沈萊看不清晏卓的臉，站在玄關(guān)口的少年的身形在背光中有些模糊。

        她忍不住加快腳步奔向晏卓，奔向那個昏暗大宅前唯一光亮的地方。滿懷喜悅。

        沈萊三步并作兩步跳上階梯，停在晏卓面前：“我來找你啦！感動嗎？”

        晏卓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她的鬢發(fā)汗?jié)窳耍�頭頂還冒著蒸汽，應(yīng)該是剛劇烈運(yùn)動過。白凈的臉上泛著兩團(tuán)紅暈，紅色的圍巾圈住了那細(xì)幼的長頸。可能是熱了，她解開了大衣的羊角扣露出內(nèi)搭的奶白色毛衣，菱唇微張，呵出一片白霧。

        少年笑得有點(diǎn)傻，嘴角綻放出兩個梨渦。最吸引他的是那雙明亮的貓眼，正望著他露出期待的光，忽閃忽閃的。

        他從沒有如此仔細(xì)地觀察過沈萊，他猛然驚覺，沈萊的形象在他心里竟是如此清晰。晏卓突然覺得喉嚨有點(diǎn)干，干渴得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想，大概是感冒還沒好全的緣故。他的喉嚨上下滾動，握著門把的手暗自收緊爆出青筋，藏在鏡片后的眼神明滅不定。

        呆了片刻，晏卓還是不知道說什么，往日的機(jī)敏在一刻突然消失，他注視著沈萊的眼睛，只能抿唇，輕輕露出一個微笑，側(cè)開身讓沈萊進(jìn)屋。

        沈萊抱著保溫桶進(jìn)屋，在玄關(guān)處探頭望了望客廳，沒有人，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一塵不染。她扭頭看晏卓：“我要不要脫鞋啊？”

        晏卓低頭給她找了一雙一次性拖鞋，沈萊換上后才撒歡兒地奔向沙發(fā)。晏卓關(guān)好了門，對著門呆了片刻才跟過去。

        “阿卓快來，我給你帶了餃子，我奶包的，可好吃了！”沈萊一屁股陷進(jìn)沙發(fā)，說起自己抱著的保溫桶。她把保溫桶放在客廳茶幾上，這才看見旁邊放的一盤已經(jīng)冷透了的餃子。

        “你的思念牌水餃，怎么剩這么多啊，你不餓嘛？”

        沈萊邊說邊打開蓋子，滿滿一桶水餃，還熱乎著。晏家的茶幾有點(diǎn)矮，沈萊往前一縮，盤腿坐在地毯上，高度就剛合適了。

        晏卓從廚房里拿了兩雙筷子過來，也選擇坐在地毯上，他遞了一雙筷子給沈萊，笑著開口：“本來不餓，聞見你這香味兒就餓了。”

        沈萊得意挑眉，把保溫桶向他那邊推去：“我奶奶的手藝，沒得挑。”她拿了筷子也沒動，只托腮看著晏卓吃餃子。

        “我在家吃飽了，這些都是給你裝的。”

        晏卓垂著頭安靜地吃餃子，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屋子里安安靜靜的，也許是過于安靜了，沈萊突然有點(diǎn)兒不自在，她抓了抓頭發(fā)，左右瞧瞧，從沙發(fā)上找到了遙控器。

        一打開電視，不出意料還是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正在表演一個小品，沈萊看了一會兒被逗樂了。她拍拍晏卓的手臂讓晏卓也看，晏卓嘴里還含著餃子，臉頰鼓鼓。他歪頭看了看節(jié)目，又收回眼神看向笑得前仰后合的沈萊，眼底慢慢染上笑意。

        晏卓吃相很斯文，不像沈萊吃餃子一口一個。他嘴里正嚼著，突然皺了眉，奇怪的“嗯”了一聲。沈萊扭頭看他：“怎么了？”

        晏卓的嘴動了動，抽了一張紙巾包住嘴里吐出的東西。沈萊驚訝地瞪大眼，她奶奶親手包的餃子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晏卓用紙巾包住東西，擦了擦才打開，沈萊湊近了一看，衛(wèi)生紙里躺著一枚亮閃閃的硬幣。她猛地一拍桌子，語氣難以置信又充滿羨慕嫉妒：“竟然被你吃到了！！！”

        “這是我奶包的特殊獎品，吃到了可以去她那兒領(lǐng)獎呢！我在家吃了一大盤餃子都沒吃到，沒想到啊沒想到。”

        晏卓聞言，迅速起身到廚房把硬幣洗干凈，又回到客廳坐下，把硬幣放在沈萊面前晃了晃，待沈萊想動手拿的時候又立馬收回來，他笑瞇瞇地問：“能領(lǐng)什么獎？”

        沈萊艷羨的目光一直放在硬幣上，嘴里嘟囔著回答：“不知道呢，應(yīng)該挺好的吧，我奶那么有錢。”

        晏卓把硬幣拿遠(yuǎn)又湊近，沈萊的眼光就一直跟著他的手晃悠。像逗小狗似的逗了她兩回，晏卓滿足了。

        “給你，回去找奶奶領(lǐng)獎。”他看著沈萊眼巴巴的目光，輕笑著把硬幣放在她手心里。

        “真的？嗨呀，既然你吃到了那就你去找我奶領(lǐng)獎呀！”沈萊盯著手心的硬幣盯得眼睛都看直了，嘴里還是要客套兩句。

        “領(lǐng)了獎給我拿來。”晏卓慢悠悠補(bǔ)充。

        “？？？”沈萊扭曲了一張小臉，“你不是給我了嗎？”

        “對啊，給你，你去幫我把獎拿來。”晏卓抬手拍拍沈萊狗頭，笑得很慈祥。

        沈萊竄身撲倒晏卓，騎在他身上，看似惡狠狠實(shí)則沒怎么用力地掐著他脖子來回?fù)u晃，“小桌子你這心也太黑了！你的餃子還是我給你拿來的呢！怎么算這枚硬幣也有我的一半吧！你說啊！”

        兩人打打鬧鬧，晏卓的眼鏡被晃到地上，露出黑亮的眼眸，他伸掌攥住沈萊的手腕，配合地沈萊的表演面露痛苦，輕咳兩聲說到：“好漢饒命！分你一半，分你一半。”

        沒了眼鏡遮擋，能清楚看見身下少年漂亮的鳳眸，含著玩笑打鬧升起的水光，霧蒙蒙透著媚意，笑意盈盈望著她。

        沈萊呆了一秒，掩飾性抬頭，鼻孔朝天得意輕哼，抽回手，拍拍晏卓臉蛋，一臉奸笑：“算你識相。”

        她翻身和晏卓并排躺在地毯上，電視機(jī)里的春晚漸進(jìn)尾聲，《難忘今宵》的歌聲響起，主持人開始倒計時。

        沈萊扭頭看著晏卓的側(cè)臉，突然輕聲說：“阿卓，新年快樂。”

        話音剛落，指針指向十二，煙花聲響起。沈萊猛地扭頭，透過客廳大大的落地窗，看見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煙花在夜空炸開。不知是別墅區(qū)里哪家在放煙花，這么漂亮的花樣，得花幾十萬吧。

        也是這突如其來的煙花吸引了沈萊全部的注意，身旁的少年那猛然急促的呼吸和僵硬的身軀才無人發(fā)現(xiàn)。

        京市禁煙，市區(qū)內(nèi)不準(zhǔn)放煙花，也就只有在城郊的別墅區(qū)，才能這樣肆無忌憚慶祝新年。

        沈萊興奮地爬起來，跑到落地窗前觀看這場盛大的煙火，她扭頭看著坐起來后正望著她的的晏卓，沖他招手，“阿卓快來，這煙花真漂亮。”

        晏卓撿起眼鏡戴上，向沈萊走去。

        落地窗前的少年一頭亂發(fā)，是剛才打鬧弄亂的，她自己卻毫無察覺。璀璨的煙花倒映在清澈的眼底，她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映在晏卓眼底，比窗外的煙火還要燦爛。

        晏卓推了推眼鏡，嘴角勾起一抹純粹的微笑，他轉(zhuǎn)回頭觀賞絢麗多彩的美景，在下一個煙花炸響時輕聲開口：“新年快樂。”

        【當(dāng)前杰克蘇值：40】

        沈萊暗自驚訝，怎么突然就從30漲到40了，她還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跨度這么大的增長，自己剛才做了什么嗎？想了半天也想不通，索性把疑問放在心底，專心欣賞煙花。

        遠(yuǎn)處被丟在沙發(fā)上的手機(jī)亮起了屏幕，消息提示音淹沒在煙花聲中無人關(guān)注。四人的小群里消息一條接著一條。

        ［春景暮：新年快樂！！！我掐著國內(nèi)時間給你們發(fā)的！！］

        ［春景暮：[微信紅包]恭喜發(fā)財，大吉大利］

        ［春景暮：？？？你們?nèi)四兀浚考t包都沒人領(lǐng)？？萊萊來來來yanss］

        ［“ss”領(lǐng)取了您的紅包］

        ［ss：新年快樂，我只能用五分鐘手機(jī)，撤了。］

        ［春景暮：？？？你們怎么回事！阿卓呢？萊萊呢？？司盛領(lǐng)個紅包就跑？］

        ［春景暮：……我懂了，我是一條酸菜魚，又酸又菜又多余。］

        ［春景暮：你們的大寶貝許晝眠已退出群聊。］

        ［春景暮：？？？你們竟然不挽留我！！絕交！！］

        不斷亮起的屏幕沒人關(guān)注，窗外絢麗奪目的煙火漸入尾聲。

        沈萊展臂伸了個懶腰：“該回去了。”

        晏卓皺起眉，不贊同道：“這么晚了，不安全，就在這兒睡。”

        “啊？不……不方便吧……我媽還在家等我呢。”沈萊懶腰伸到一半，嚇得眼睛都瞪圓了，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

        “沒什么不方便的，你給阿姨打個電話，她不放心就我來解釋。”晏卓語氣不容反駁，一錘定音，轉(zhuǎn)身往沙發(fā)走去，收拾吃完的盤子。

        聽著電話里徐璐薇對晏卓放心的語氣，沈萊在心底無奈嘆氣，我親愛的母親啊，您還記得我是女兒不是兒子的事實(shí)嗎。

        晏卓指著自己房間的床對沈萊說：“家里阿姨都放假了，客房沒人打掃，你只能和我睡了。”

        沈萊看著兩米的大床，想了想自己“一貧如洗”的不脫褲子都看不出來不是男生的身材，陷入了沉思。

        十三歲的少年，對于和好兄弟睡一張床都這么接受良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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