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服毒
許是多日來諸事繁雜不順,又有陶欽平那等子無良之輩,令人窒息,回府的第二日,寧簌便病倒了。
綿綿忙著出府去請醫師,匆匆打了水來的秋葵將外頭的事兒聽了一耳朵,她回了房中一面擰著帕子,一面忍不住地抿唇笑了,低聲同寧簌講了宮中震怒的消息。
“都是姑娘聰慧過人。”
若非把事兒鬧大地盛傳開來,只怕宮里頭的人尚且都被蒙在鼓里,要被陶欽平那虛偽的表象迷惑,以為他是個什么良人。
秋葵將溫熱的帕子覆在寧簌的額上,聽了這些的寧簌卻始終懨懨地提不起精神勁頭來,她現在渾身都無力地難受,聽了關于陶欽平的事,只令她心中越發地不適。
“外頭可還有什么風聲?”
寧簌想要掀開額上濕漉漉的帕子,卻被秋葵眼疾手快地攔了下來:“姑娘,你正發著高熱呢,得敷一敷才好。”
“不過好似真有一事,令外頭傳得分外熱烈……聽說皇后娘娘要出來理事了。”
秋葵輕聲說著,聽得寧簌覆著帕子的手就是一頓。
皇后?她是宣平公世子的姑母,那她突如這般,是為著永嘉公主悔婚世子之事嗎?
“此事可確鑿無疑?”
寧簌忽地想到了什么,說著便想坐起身來,秋葵見她堅持如此,無法只好扶著她起身,一面又回道:“奴婢也不知真假,只是這事兒必也不可能突然空穴來風,興許有大半可能是真的。”
寧簌支著臉頰沉吟,皇后既然上心,便證明她對宣平公世子被棄婚一事亦有不滿,何況京中盛傳德貴妃同皇后不睦已久,而今,永嘉公主給世子的難堪,更是如同將巴掌甩在了皇后的臉上。
若是……她能夠借助皇后這陣東風,以牙還牙,將陶欽平和永嘉公主兩人狠狠打壓一番,想來日后陶欽平也必不敢再說要納她為妾的言辭了。
心中這般計量著,寧簌只覺得自己的病情似乎后好轉了幾分。
思量著再三,寧簌吩咐秋葵道:“這兩日我便待在府中,你替我去尋些關于雜聞趣事來,最好要宣平公府或是宮中的。”
心思通透如秋葵,當即便明了。
姑娘怕是要從宣平公府入手,以眼還眼地去對付公主府了
外頭,綿綿已匆匆將郎中請來,老郎中替寧簌開了一副藥方,又做了些叮囑,郎中很快便離去。
“幸好只是疲勞過度引起的高熱,姑娘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便好了。”秋葵貼心地給寧簌拉了拉被褥,這般說著時,她的神色忽有些支吾起來。
寧簌觀得她的異樣,只覺得奇怪:“這是怎么了?有話便說罷。”
只是未等秋葵再開口,外間忽地進來一道身影,對方見了寧簌便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目光哀切:“姑娘,奴婢知錯了,求姑娘讓奴婢回來罷!”
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腦袋叩在地上不肯起來。
寧簌抬眸看過去,那著了一身樸素灰衫、裙擺還沾著灰燼的人,不是前些日子被她罰去燒火的夏芝還能是誰。
秋葵在一旁有些不忍,也勸道:“姑娘,夏芝從前是愛逞口舌之快,可如今罰也罰了。今日聽姑娘您病倒,她在廚房里燒火還走了神,險些將眉毛給燒了去,見她實在是憂心,奴婢看不過去這才將她拉了過來給姑娘認錯。姑娘您便諒解她這一回罷……”
“抬起頭來。”
寧簌未表神態,只淡聲說了這么一句。
夏芝乖乖抬頭給她看,小姑娘臉上眼淚斑駁,還夾雜著一道道的黑灰,尤其是右邊眉骨處分外濃黑幾分,活像是個從灰堆里爬出來的小乞兒。可見秋葵說的不假。
寧簌的心已經軟了下來,但她臉上不顯地道:“既然已經長了教訓,便回來罷。”
但緊接著,寧簌的話鋒又是一轉,顯得格外地冷:“若是下回還令我聽著了你無法無天的言語,便不要在我寧府待著了。”
夏芝先是被突如其來的喜悅給砸得無法言語,隨即便又聽清了寧簌的那后半句話,她急急忙忙地把頭磕了下去。
“姑娘,奴婢再不會了。”
…………
翌日。
寧簌看完了崔管事將那毀壞了浮光錦的兇手揪了出來后給她寫的信,信中提到,那名從四年前就留在莊子里的繡娘被識破后,當即服毒自盡了,只言片語都未曾留下來。
這事實在怪異,崔管事本是想逮著人后請寧簌裁決定奪,可未料到他都還沒逼供,人就自己死了。
“服毒了……”
寧簌原本舒展著的眉又重新沉凝,她想到,那出自北垣城的燃焉草,如今還有個在她莊子里寧死不屈的死士,北垣城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是的,那毀壞浮光錦的繡娘很有可能是個死士。
這些年來,寧簌秉承她爹爹的遺愿,為重振寧家,她似個男兒一般踏遍了大梁各地行商。
在這塊地域中,除卻百年前就已割據土地、自立為城的北垣城中有培養死士的傳聞,其他各地盡乎不曾聽聞過。
寧簌猜不透那北垣城城主的目的,若他是想反叛,那應該將人安插至皇宮,再不濟也應在那些朝中重臣的門府下安下眼線棋子,搞她一個小小的商女算是什么回事?
寧簌將那封信遞至燭燈旁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她輕聲嘟囔著:“罷了,暫時不管這個了。”
……
午間時分,秋葵便將昨日寧簌要看的書都尋了來,底下的家丁們將一摞摞的話本書卷,按照寧簌的要求皆搬至了書房里頭。
夏芝亦步亦趨地將賬算與寧簌聽了一遍,寧簌便將人都趕了出去,準備關起門來好好看。
只是寧簌剛翻看著抽出了一本來,還未看上幾頁,便聽外頭綿綿興高采烈的聲音傳了進來:“夫人?您可算是回來了!”
當即,寧簌便放了手中的書,她快步迎出了院中,一眼便瞧見了剛回來的云氏眉眼耷拉著,看著似乎心情不大好。
冷靜了幾日,寧簌早沒了一開始的沖動,若是云氏在寧簌發覺她連夜離開之后便又趕了回來,指不定她還得慪好久的氣,才能消掉。
只是眼下,看著她阿娘完好無損、安安穩穩地回來了,寧簌的那一顆提吊著許久的心也總算落了地。
她迎上前去,瞧著云氏委屈的神色,無奈地喊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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