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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記者


法院的大門只開了一邊,下午的太陽還是毒辣,只看著瓷地板都覺得反光亮眼。

        顧澄野突然想起來:“糟糕,傘在余爭那兒,忘記拿過來了。”

        她除了東西什么都在余爭那兒了。

        但是轉念一響,也就一點點路而已。法院外還有綠苑大道。

        快到大門口,外面的媒體已經準備就緒。顧澄野隨意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覺得現在這兒的媒體可能比剛才她和余爭來的時候還要多上很多。

        下午太陽這么狠毒,他們能一直堅守在外面也是很有毅力了。

        姜啟原把沖鋒衣的帽子往頭上一扣,就把自己的臉捂的嚴實,只露出了兩只眼睛出來。

        “當公眾人物也不容易啊。”顧澄野看他那樣發出了感慨。

        他苦笑兩聲:“我也不是很想,我也只是個打球的而已。”

        兩人假裝很平常的走了出去。

        剛開始那些記者看他們走出來兩步的時候還沒什么動作。畢竟剛才他們在蹲守都時候見過顧澄野,因為她出色的相貌對她的映像還算深刻。

        只是沒過一會兒,他們就意識到不對。

        顧澄野看他們調整鏡頭的樣子,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從法院最上面一個臺階到下面的地面,不算長的一段路。他倆走的很煎熬。

        “那個是……姜啟原……”旁邊突然有個攝像大哥喊了一句。

        顧澄野暗道不好。

        姜啟原下意識回頭,一陣燥熱的風把沖鋒衣的帽子吹開了一點,露出了他那很少見的銀發。

        這下他們徹底暴露了。

        反應快的記者已經開始按快門了。記者們蜂涌著追上來。

        “快跑!”顧澄野伸出手抓住了黑色沖鋒衣的袖子,一股腦往下面跑。

        可她低估了那些記者的“工作素養”,還沒跑下幾個臺階的,就被圍的無處可逃。

        一堆黑溜溜的話筒抵在姜啟原的嘴邊,甚至有一些沒地方擠的擋在了顧澄野前面。

        她想要和姜啟原往后退,可后面也被圍死。

        “請問姜先生您花錢請對手打假賽的事情是否屬實?世錦賽的獎您拿的真的不愧于良心嗎?!”

        “請問姜先生是否有賽前服用興奮劑?山田先生在昨天的采訪中隱晦說明他掌握了證據。請姜先生正面回答。”

        “請問姜先生是否私底下生活混亂?”

        ……

        諸如此類的問題層出不盡,要是換了別人顧澄野真得覺得被采訪的那人品德敗壞。

        但姜啟原不是,她莫名的很相信他。

        也不算是相信他,應該是相信何顏歡。姜啟原說他是何顏歡的朋友,并且今天能出現在這里,說明他們的交情并不淺。

        何顏歡雖然談戀愛的眼光偶爾差些,但是交的朋友卻個個能算忠良豪杰。

        顧澄野手里的手機振了振,她現在被人擠著,拿手機起來看都有些困難。只能低頭瞄一眼屏幕。

        是余爭打來的電話。

        她艱難的用自己的大拇指滑開接通鍵,還沒把手機舉起來聽呢,卻被一個話筒往肩上一擠,沒拿穩,手機摔了出去。

        “我的手機!”她驚呼一聲,下一秒就聽見“咔嚓”一聲碎裂的聲音。

        她的手機不知道被誰在擁擠慌亂中踩了一腳,又正好在臺階處,手機碎裂彎折。

        摔了一部手機沒什么,可余爭給她打了電話。她不知道余爭要跟她講什么事,這下手機摔裂也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了。

        顧澄野自持脾氣不錯,但現在她被一群人圍在這里走不了,那些人還咄咄逼人,問出來的問題凈讓人難堪頭痛,再加上她的手機。如果這樣她還能脾氣不錯的話,那她就不應該叫顧澄野,而是媽祖,或者是觀音菩薩。

        她一把搶過了不知道哪個媒體的話筒,怒喝道:“都給我滾開!他媽的是想自己進去一趟嗎!”

        顧澄野手指著法院。

        她話里的意思那些人心里都清楚。

        姜啟原先是頓了一下,隨即看向顧澄野的側臉。他顏神有些復雜,多的是震驚。他沒想到顧澄野會突然暴怒。

        但是那群媒體也不是吃素的。如果被一個小姑娘這么一吼就退縮的話,他們也沒必要一直在這兒蹲守一個下午了。

        他們沒有讓開,顧澄野的臉色肉眼可見在一點點變差。

        媒體們一副如果姜啟原不回答就絕對不放他們離開的架勢。

        可他不想回答這些問題,只是沉默著。

        媒體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明明是為了更好的傳播社會熱點事件,卻也有了假的說成真的,真的說成假的這樣的神奇功效。

        你自己都沒過清楚的人生,卻在他們的鏡頭和詭譎的文字下面的扭曲而清晰。

        姜啟原本身并不想成為公眾人物,他只想專心打他的比賽。可人怕出名豬怕壯,人一旦擁有了成就,那這些事就由不得他的了。

        他不回答,雖然放出了空間讓那些媒體人弄假作虛,但也能最大限度掩飾自己的真實生活。這是一個最壞的解決方法,也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可顧澄野還沒到達能想到他那一層的閱歷,她正處青春期,過去十七年來活的驕傲,在哪兒都是受人追捧喜愛的。她很少去經歷這些事,就算經歷過也有人替她擺平,少有這種煩惱。

        但她也看出了這些媒體人的決心,眼皮跳了跳。他們被擠在這兒,太陽這么曬,再不解決她大概就要被曬暈在這兒了。

        至于姜啟原那事,他不愿意說,那她就替他說。

        顧澄野捏著話筒,咳了兩聲。“各位!”

        她的聲音在怒氣的加持下顯的很有威嚴。有不少的話筒轉了方向到她這邊。

        “各位想要聽姜先生的答案,但既然姜先生不愿意回答,那我就替你們問。”她轉過頭,目光盯著沖鋒衣帽檐下的那雙眼。

        姜啟原有些錯愕,他不知道顧澄野這是在鬧哪一出。

        “您對您世錦賽拿的獎,是否有任何愧疚之心?”

        她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完這句話,生怕媒體和姜啟原少聽了一個字。

        話筒遞到姜啟原面前。

        “沒有愧疚之心。”他回答的干脆利落。

        顧澄野滿意地點了點頭。“聽見了嗎?他說沒有愧疚之心,所以,興奮劑是假的,打假賽也是假的。這些莫須有的事情,你們大可以等到真正的證據出來了在正式約著訪談,而不是一有風頭就像墻頭草一樣趕著過來!”

        “你也只是憑著他的一面之詞解釋的,完全不具有信服力。他在鏡頭面前當然說沒有愧疚之心,誰知道是真是假。”有記者對她的話非常的不滿。

        顧澄野當然知道她剛才那樣的解釋很牽強。但是在這種時候,氣勢是絕對不能輸的。

        “你也知道他在鏡頭面前沒有愧疚之心,那你就應該知道他如果在鏡頭下回答你們的問題的話,會是什么答案!”她一邊質問,一邊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好讓自己看上去很冷靜理智,“還有,你們說他的一面之詞不具有信服力。剛才你們的問題中提到了什么山田先生,聽說他昨天在采訪中隱晦地提到他掌握了證據。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有多隱晦!”

        她語速很快,但是口齒清晰:“各位都是記者,你們的語文素養我并不懷疑。但是小心思慮過多造成了過分解讀,掉進了某些人的文字陷阱里。這里是法院,最是講證據的地方,你們要是想知道答案的話,就等山田先生把證據都甩出來了再說!”

        這時,姜啟原終于說話:“我行的端坐的正,倒是很想見一見山田他們口中的證據到底是什么。”

        “那你剛才為什么不回答我們的問題呢!還是那個時候心里有鬼,但是這位姑娘的說法讓你找到了解釋的方向。”

        記者的不依不饒讓顧澄野煩的是一個頭兩個大。

        “我剛才說那么多感情你們是一個字都不聽是吧!我都解釋成這樣了你還能問出這個問題,這不就等于你心里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了。先不提你的答案到底是對是錯,你為了要證明你的想法不斷的詢問,你并不是要得到正確的回答,你要的是和你設想一樣的回答。”她講的有點累了,喘了口氣繼續講。

        “那既然這樣,你也沒有必要繼續做記者這行了。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怕的就是你們這群顛倒黑白搬弄是非的記者媒體硬是把人p黑,影子p歪。”

        說著她回頭往法院門口看了一眼。

        余爭從里面趕了出來,他只穿著那件衛衣,姜啟原的風衣因為不合身被他脫了下來掛在臂彎。

        他方才在三樓等待了一會兒,以為時間差不多了于是給顧澄野打了個電話想問一下自己是不是應該下去了。

        可電話剛接通,那兒就是一陣嘈雜混亂的聲音。沒過幾下,電話就自己給掛了。

        他意識到顧澄野那兒可能被圍了,就往下跑。但是市法院的走廊彎彎繞繞,他跑了好一會兒才出來。

        才出來就看見了和他心里想的差不多的局面。

        他看見顧澄野回頭看了他一眼。

        接著,她那清亮的女聲就被話筒擴了出來:“你們既然不愿意聽,那就不應該出現在這里。我沒有其他話可說,希望等真正結果出來的時候,你們的報告對得起這里象征公正嚴明的天平,對得起你們身為媒體人的心。現在,請你們讓開!我討厭別人礙著我的路。”

        她把話筒塞回那個記者手里,周圍人散開了一點,她撿起那部裂的差不多的手機,滿臉心疼。那可是去年她剛換的手機,八千多呢,這下修都沒得修了。

        余爭大步趕來,撥開人群一下就抓住了顧澄野的手。

        他們在擁擠中掌心貼合,十指扣在了一起。

        他剛從法院出來。那兒的空調涼快,他手干干的,和顧澄野握在一塊被蹭濕。

        “麻煩你們讓開。”時候不早,一會兒就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肯定得再堵上很久。回春陽街的時候煮飯都來不及,估摸著也得在外面飯館子解決。

        他用手硬是開了條路出來,拉著顧澄野要走。

        媒體被顧澄野剛才那一番話懟的無話可說。姜啟原冷哼一聲,跟在顧澄野后面。

        余爭伸手推開擋在自己前面的一位穿著黑色t恤的男記者。

        他手勁很大,那個記者踉蹌了一步。

        天有些暗了。

        閃光燈不斷照亮著他們的臉,攝像機耗費著電量和內存為他們鋪設滑稽的星光大道。

        “不要擋路。”他重申第二遍,言語中壓抑著憤怒。

        他想要和顧澄野一起走在滿是榮譽和嘉獎、有鮮花開遍的道路。而不是在這里,因為一些烏龍事件,踩在這個用輿論鋪成的紅毯上接受鏡頭和話筒的洗禮,臟了法院前這片圣潔的石磚。

        記者們沒再攔截他們。

        余爭約了車,和姜啟原的車一起等在對面。

        他們穿過了馬路,姜啟原把余爭的沖鋒衣脫下來還給他。

        余爭也把那件風衣還回去,一直架在他的手臂上,現在都有點熱了。

        他約的車就停在前面不遠,走幾步就到了。

        余爭把車門拉開,讓顧澄野先進去。他隨后坐進去把車門關上。

        他報了自己的手機尾號,把顧澄野的包放在中間。

        細繩背著就是難受,他在樓上等的時候本來用女生們經常背的方法把包掛在肩上,可顧澄野的包材質好質量中,里面又塞了把雨傘,一會兒就勒的難受。于是又換成了把金屬鏈繞在手上抓著。

        現在包鏈送開,他手上被勒出來的紅痕交叉斑駁。顧澄野腦袋一撇看到的就是這種景象。

        “下次不背這種包了。”她有點愧疚。

        余爭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下自己慘不忍睹的手,笑著說:“沒事。你怎么好看怎么來。”鏈條的紅痕只是看著有些可怕,但其實不算疼。

        可就算他這么說了,她也不愿意繼續這樣。她甚至在心里暗想,下一次絕對自己好好背包,不去麻煩余爭。

        車上的空調開的很涼快舒服。

        市區正值下班高峰期,才拐上十字路口就迎來了一波小堵車。

        顧澄野有個小習慣,就是在車上容易睡著。

        余爭經常和她一起打車到處跑,當然也知道她這個小小的習慣。

        這次她沒有睡。只是雙手環胸靠著,坐的很慵懶隨性。

        她表情并不開心,有點凝重。手上還捏著她那碎爛的慘不忍睹的手機。

        他以為顧澄野是因為手機的事情感到不爽,于是伸出自己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

        “等下去商場吃飯吧,去給你買個手機。別生氣了。”

        他指甲有點長了,漂亮的小圓弧,在她的指腹輕輕剮蹭了兩下。讓顧澄野覺得不只是手指癢,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怎么那么會啊,一點點小動作就能輕松拿捏她。顧澄野心里暗想著,手指動了動和他的手指對上。

        “我不只是因為手機生氣。”她輕聲說。

        “嗯?”余爭視線沒離開她的指尖,一個人幼稚的在那兒玩她的手,讓顧澄野覺得余爭這現在是越長越退化了。難道不久之后就要真的像他的昵稱一樣,變成余一歲了?

        顧澄野抓住了他的手。“最生氣的是因為他們沒讓我接完你的電話。我連一身喂都還沒來得及說,而且也沒聽見你的聲音,手機就摔出去了。”

        他的手指僵在空中。

        她繼續說:“你之前不是問我的理想嘛?那個時候開玩笑跟你說我想當霸總契約妻,我現在有目標了,很正經的目標。”

        “什么?”

        “我想要學法。”

        余爭得到這個答案,一點也不驚訝。只是點了點頭:“那就去學法。”

        他的姑娘想做什么他都會支持,也會盡力的滿足她,為她清除障礙。

        顧澄野也不是一時興起,三分熱度。她今天在法庭的感受很深,程大棟的事情實在是震驚她的三觀。

        可是再轉念一想,程大棟被審判。可他身后的那片灰色地帶,還有千千萬萬的“程大棟”。

        他們將自身的黑暗影藏在身后,以光明示眾。可腳下卻踐踏著他人的自尊和生命,猶如吃人的狼鷹。

        當年阿恒和四班班花的校園霸凌亦是如此。

        可又有多少人能像她一樣站出來反抗。她有顧謹禾這個強勁的后盾,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后盾。

        那個時候,唯有法律是最好的□□。

        她看不慣那些狼鷹。而消滅他們最好的方法,就是端起以“法”為名的□□。

        十字路口的綠燈亮起,后面等的不耐煩的司機按了兩下喇叭催促。

        落日下沉,霓虹亮起。

        顧澄野閉眼假寐,她現在玩不了手機。而且她和余爭一起坐車的時候很少玩手機,一般都是拉著他嘰嘰喳喳聊個不停。

        可今天她發現沒什么好聊的。方才她和那群記者唇槍舌劍已經耗費了她太多的精力。

        車廂安靜,沒有人發生。

        她睜開了眼,往旁邊的余爭那兒撇。

        他的手機被捏在手邊,手指一點一點敲著未開啟的手機屏,有種莫名的節奏感。車窗開著,晚風吹進來,帶起了顧澄野鬢邊的發絲。

        余爭在看窗外,燈影交錯的大街和來往的車流。

        顧澄野看得入迷,并不是因為這座城市可愛的繁華。

        下一秒,余爭勾住了按鈕。車窗上搖。

        茶色的玻璃印上了他深邃的眉眼,也印上了她那一瞬的錯愕。

        顧澄野裝作無事,撇過頭去。旁邊的人嗤笑。

        “原來我們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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