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加州
余爭到加利福尼亞的時候還是天明。
來接機的只有一個余溫。這樣也好,余爭也不是很想見到其他的人。
他們在機場等待至接到一零五的時候,天都已經暗了幾分,機場的透明玻璃外映著火紅的落日。
余溫幫余爭提著裝一零五的貓箱。接他們的車就停在機場外面。
司機是一個當地人,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等他們過去的時候坐在駕駛座上哈欠連天。
余爭把自己的行李放在車后箱。一零五就由余溫拎著。
“哥,你之前不是還有把吉他嗎?怎么沒帶回來?”余溫等余爭坐上車了,開口問。
余爭語氣淡淡:“留在家里了。”
余溫不語。他自然知道余爭指的“家”是哪兒。
他只是有點兒慨嘆。余氏的房產遍布全球,就算單拎著首都那套余宅出來,就足夠讓人艷羨。可余爭卻只把他在濱海那套百平不到的小平層視為自己的“家”。
前面的司機聽不懂國語,沉默著沒說話。
蜿蜒公路,浪濤拍打海崖,時起時落。
因為無聊,余爭托著腮往窗外看。
余溫說:“加州的落日,你很久沒見了吧。不比濱海差的。”
濱海也只是個普通的臨海小城市,就算是那兒引以為傲的海濱旅游業,也比這兒落后了十萬八千里。放在國內都沒有多少人知道。
濱海和加州簡直沒有可比性。
余爭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沒有再往外面去看。他說:“比不了的。”
他從來都不在意究竟哪里的落日好看,不在意哪一片沙灘哪一片海。他的側重點只會在他的身邊,那個永遠滔滔不絕講著話的女生。
他們在加州的房子依舊是十幾年前的那套海景別墅。
歲月一直更替,可房子還是那樣的房子。
只是紅漆斑駁了,綠蘿長得旺了,把外墻占了個半滿。綠和白的交界線,青苔綿延。
余爭對于小時候的記憶其實不深刻。只是那一刻站在門前,熟悉不變的舊景勾起了他內心最深處的記憶。
“房間還是你以前睡的那一間,阿姨已經幫你都打掃完了。我幫你把東西拎進去吧。”余溫伸手正想要把行李箱拉過來,卻被余爭制止。
“不用。”余爭拒絕了。
余溫把手收了回來。
大門沒關,推開就行了。
大廳沒沙發,一架黑而亮的斯坦威三角鋼琴,連logo都被擦的噌亮。
這間屋子只有個余溫會常年住在這里。他偶爾彈彈琴,不專業,更多的只是為了找個樂子。
“挺奢侈。”余爭隨意地說。
余溫只是笑笑。他們這種家庭,百來萬也不過是彈指的事情,算不上什么起眼的數字。只不過是余爭脫離余家久了,所以產生了抵觸。
“鑲金鑲鉆的吉他,你要是想的話,明天也能送到你這兒。”他說。
余爭瞥了眼余溫,他臉上永遠都掛著那淡淡的溫和的笑。無論什么時候,面對什么人。
假的可憐。
他淡聲說:“我不需要那種東西。我的房間在哪兒?”
“上樓吧。”
余爭的房間,且不提布局怎么樣。就是那一扇面對著海岸沙灘的透明落地窗,就足夠吸引人了。
有錢人總是希望房間越大越好。余爭這間臥室的大小快抵得上之前濱海他那一整套房的大小了。
余爭沒馬上收拾自己的行李,而是坐在床邊,靜靜地盯著窗外。
太陽慢慢下墜,一點一點,直到觸碰海平面。
加州的海,下面藏著半個落日。
沙灘上,隨處可見熱辣比基尼美女和沙灘褲男。啤酒一瓶又一瓶。
安靜而又熱鬧。
余爭方才支開了余溫,還沒享受片刻的寧靜,余溫又來敲門。
“進來。”余爭認命,他把窗簾拉上。
房間沒開燈,厚窗簾隔絕了大部分的光線。
余溫推開門,一眼就瞅見了他放在腳邊那個行李箱,說:“還不整理嗎?”
“等下弄。”
“那下去吃飯吧。阿姨把飯煮好了。”
余爭點頭,跟著他慢悠悠下樓。
為了迎接余爭回來,阿姨特意做了一桌子的美味。阿姨是中國來的,跟著自家孩子一起來加州過生活,余家雇她來這里做點衛生,下下廚。
阿姨的廚藝很好,沒落座都能聞著香味。
余爭和余溫面對面同時坐下。這里沒有其他什么長輩,兩人都隨性很多,落座了就拿起勺子筷子開始吃。
來加州吃的第一頓依舊是中餐。不需要做出飲食上口味的改變,這讓余爭稍微感到欣慰一些。
他不熱愛什么漢堡面包雞肉卷,也很少吃什么牛排羊排。
第一口溫湯下肚,海鮮和冬瓜的清香在舌尖蕩漾。
沒有趙霓君在的地方,什么都變得很隨意。就連請來的保姆都能大大方方坐在餐椅上和他們一起吃一起聊。
“覺得怎么樣?”阿姨操著略有些鄉土口音的普通話問。
她的口音讓余爭覺得熟悉。他問:“你以前是哪兒的人。靠海嗎?”
“嘿呀,我是九江那兒滴。”
九江隔壁就是濱海,就是從濱海去機場都得經過那兒。
“難怪花甲海鮮湯做的這么好喝。”余溫由衷地夸到。
加州產的花甲不好,這些還是從中國進口來的。
阿姨說:“之前在國內吃花甲,買多少都不嫌棄貴。現在花甲坐個飛機過來,身價都翻了不少。”
余爭笑了一下,伸出筷子去夾時蔬。
阿姨家里有些事,沒聊幾句,她家里人就來了電話。她有些抱歉,說自己可能需要馬上走。
“去吧。碗我們……”余溫本來想說,碗留到阿姨回來的時候再洗。
可余爭突然插了話:“碗我們會自己洗的。”
“放那兒等我晚上過來洗就好了。”阿姨說完這句話就匆匆離開了。
她走后,餐廳的氣氛一瞬間降到低谷。
余爭抬頭,睨了他一眼。他沒說什么,也懶得說什么。只是把空碗空盤都疊在一起,端進廚房里。
明明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眼神,余溫卻感覺有些許不適。
余爭在水池邊忙活的身影可以從廚房的透明玻璃那兒看得清清楚楚。
趙霓君經常跟余溫說,畫家的手金貴。他無論是在加州,在佛羅倫薩,都有人照顧。甚至是到濱海去玩,也有余爭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
余溫脾氣隨和,可他被高高的供在神壇上,不沾陽春水。可像余爭這種性情最是冷淡的,卻離人間最近。
余爭的手機扔在樓上,等他再上去的時候消息欄已經被刷爆了。
各種人的消息都有,有潭之銘和喬自秋他們的問候,更多的是畢業了趕過來加好友的各種學校里的同學。
但是顧澄野的消息永遠掛在最上面。
余爭點進去看,是顧澄野拍的一張收拾行李的照片,下面還有句話:“我也收拾收拾準備去首都啦!”
余爭回:“玩的愉快。”
“當然。”顧澄野幾乎是秒回。
余爭把手機放回床頭柜,開始整理他的行李箱。
他就帶了幾件應季的衣服和兩件棒球服外套,然后是被他用心裝好的,占了快半個箱子的——顧澄野送給他的禮物。
用獎狀折的玫瑰花,本來扎成一束的,但是因為太大了塞不進行李箱里,于是他在走之前把花一朵一朵散著拆開,裝好。
余爭開了夜燈,坐在房間那空而大的書桌前。夜燈柔和不刺眼,他還是一朵一朵把紙玫瑰插回去。
可是之前那張包花束的紙因為反復折疊已經變得折皺不堪,再也不能回到原來的樣子。
余爭反復折拆沾黏了好幾次,最后也只能選擇放棄。
他需要一個玻璃瓶。
想到就要付出行動。他推門準備下樓,余溫還在樓下,他坐在那架三角鋼琴前,琴蓋沒有打開,他就趴在琴蓋上發呆。
客廳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是外面的月亮。
余溫聽見腳步聲了,懶懶抬起頭。正好和從樓梯上下來的余爭對視。
“這么喪?”余爭嗤笑。
余溫坐直了身子,再從琴凳上起來。
“沒。你怎么下來了,我好以為你要在上面關一輩子。”余溫說。余爭吃完飯就直接上了樓,搗鼓了一兩個小時了也沒見他下來過。
余爭說:“有這個想法。但是我現在需要個花瓶。”
“要花瓶,我去給你拿。”余溫點頭。他甚至沒問余爭為什么需要花瓶,他照著做就是了。
余溫好歹是個美術生,瓶瓶罐罐什么用來畫畫的東西也不少,隨便找一個給余爭就是。
余爭挑了個透明的,很客氣地跟余溫說了聲:“謝謝。”
然后他就上樓了。
余溫站在樓梯口沒動,他目送著余爭上樓。
“啪”一聲,余爭的房門被他關上。
又是久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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