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二日一早,藍兒束發更衣對鏡而立,發現鏡中有個俊秀少年正精神抖擻的沖自己微笑。她歡快的來到家門口,瞧見幾個哥哥已經手牽駿馬、負劍攜弓,英姿颯爽的在等她出門了。
祁鈺看見一身男裝的藍兒依然俊秀無比,則唇邊帶笑的走到藍兒身側,將她扶上一匹深棕色的駿馬,隨之自己也垮了上去。
這是祁鈺第一次離藍兒這么近,她身上似有若無的清香隨著呼吸沁入心脾,祁鈺覺得這味道熟悉而美好,竟像很多年前就一直縈繞在自己身邊的。
藍兒是第一次坐上高馬,既緊張又興奮,她一手握著馬韁繩,一手使勁抓著祁鈺的手腕,生怕會被這大馬給甩了出去。
祁鈺看出她的緊張,便勸慰到:“別緊張,放松就好。這馬兒是自小伴著我長大的,很認主,定不會傷著你的。”
馬兒在祁鈺的駕馭下果然十分乖巧溫順,藍兒隨著馬前進的步態自然起落,逐漸的放松下來。
從杭府到國子監的距離并不很遠,走了不多時就看到了國子監莊嚴又不失典雅的大門。少年們到達之時,早已有位端正嚴肅、衣著整潔的學正在門口恭候了。
幾個少年下馬且整理好各自的衣襟后,才一起上前向學正恭恭敬敬的行了拜見禮,學正回禮后向他們說到:“今日各位來此聽學,定要遵守坐監的規矩。此處為培養國之棟梁,造就各種專門人才,納育邦國學子,繁榮我大明國學之地。監中祭酒、司業、監丞、博士均為德高博學的當代大儒。如遇以上諸位教官出入教室,定要站立道路兩側,并向他們問安行禮,不得造次怠慢。教官于堂上會講時,要規規矩矩站著聽講,不可脫巾解衣,隨意走動或是喧嘩嬉笑。”
幾個孩子聽了學正的囑咐,均畢恭畢敬的行禮允諾。
學正將他們帶于堂前,卻見祭酒已升堂就座,各屬教官于兩側對面而立,依順序互相行禮。禮畢之后,國子監六堂生員列隊依次進入,按班級列隊集體行禮,禮畢退出時每人親自放牌“點閘”,確保自己點名到位沒有缺席。
幾個臨時來聽學的少年,自是最后一批進入堂內的。監中祭酒只知道這幾個學生是禮部欽點,前來聽學和比試功課的,并不知道堂下所站之人竟是當朝天子的兩個親兒子和他們的伴讀,所以并無特殊厚待之意。
少年們向堂上威嚴而坐的祭酒和諸位□□端正恭敬的行了拜見禮,祭酒仔細端詳了一下他們幾個,各個英姿颯爽、意氣風發。除了中間站立的那個最為俊朗少年,略有幾分傲嬌,其他幾位均俊雅端方,滿身書卷氣。
祭酒心里很明白,禮部大員今日讓他們幾個來此聽學、比試功課,無非就是想要煞煞他們身上的少年魯莽之氣,于是說到:“監中聽學,自與你們的家學不同。這里的監生均按成績分班級,而非是年齡。不能入上舍、未經歷練政事不授官職。且四書為基礎課程,五經才為精研教材,人習一經且精且專,另外所有監生均要將《御制大誥》和《大明律令》倒背如流!今日你們就與上舍的學子同堂讀書、同桌進膳、同場競技,如有不明之處可向學正討教。”
幾個少年又向祭酒恭敬的行了禮后才退出此處,跟著引領他們的學正來到“率性堂”,這里正是祭酒所說的“上舍”。
國子監共設六堂,其中正義、崇志、廣業三堂為一年級,學期一年半;修道、誠心二堂為二年級,學期也是一年半。經過兩學期的學習,考試合格者才能升入率性堂,這里的學子在入國子監前就已經在各地府學、州學就讀多年,均是年過二十待授官職之人。
祭酒竟讓幾個少年與此堂中的學子比試功課,足見先生王強是打算好好摸摸自己幾個學生的老底兒了。
率性堂的助教安排六個臨時來聽學的少年分坐在三張學桌前,教授入堂,眾人起立行禮;教授會講,眾人則需站立聽講直至下課。
藍兒生平第一次進學堂,就走進了大明的最高學府——國子監,這里紙墨飄香、威嚴端莊,很是讓人向往。只是規矩繁多且要站著聽學,因此也很是讓人覺得疲乏。一堂課聽下來,難免腰酸背痛、揉肩晃腰。
第二堂課則是教授與生員討論時政,率性堂里年長的學子均已經在六部和軍所中歷練過,不論是文書寫作還是衙門辦差都已經有了實踐經驗,討論起具體政務來竟比教授會講的內容更讓人受益匪淺。
祁鈺本以為這些枯燥的衙門事務會讓藍兒會覺得無聊又無趣,可此刻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藍兒,卻依舊雙眼閃亮、求知欲滿滿,竟比自己那個太子哥哥更加精神抖擻。
兩堂課后眾學子們便可以到會饌堂就餐了,當天值日的齋長安排前來聽學的少年坐在同一張桌上,然后自己親到廚房為他們領取了飯菜并同桌就餐。
席間,石彪數次向齋長打探,很想從齋長口中套出點功課比試的內幕。卻都被齋長用餐之時不講話、不喧嘩的嚴苛禮儀給無聲回絕了。
下午的比試在數百監生的見證下開始了,國子監的院中分別搭起“文斗”和“武斗”兩個競技場。祭酒在觀斗臺上宣布:“第一場比試為:治國學問兼書法。要求雙方各派出三名學子,于半個時辰內分別完成:本經義一道;四書義一道;詔誥、表章、策論、判語內科一道;兼顧書法字體,治國學問和書法勝出者各積兩分,平者積一分,輸者零分。”
此番對陣由祁鈺、祁鎮和于冕出戰,祁鎮和于冕勉強平了戰局,而祁鈺則憑借俊雅、獨具風骨的書法和務實、獨到的治國論一舉勝出,三人共積八分,第一局完勝。
第二局則為斗琴、博弈,雙方各派出兩人同場比試,分別進行三個回合,按積分取勝。于此同時,再派出兩人繪制一幅親王府邸工程圖,要求此圖即為施工圖又為水墨畫,以半個時辰后完成度最高、設計最合理、畫功最精湛者勝出。
幾個少年中畫功最好的自然是祁鈺和藍兒,且兩人甚為熟悉彼此的用筆技巧,于是祁鈺主動帶著藍兒上場繪制親王府邸工程圖。
他甚至暗自懷疑:這根本就是父皇在考核他對《禮記》以及大明親王待遇的了解程度。若是設計的多一分,便是殺頭的逾制之罪。但若是少一分,則是對□□太宗和現有宗室親王的大不敬。
正在祁鈺沉思該如何起筆之時,聽見藍兒在他耳邊輕輕的問了句:“藍兒實在不知親王府邸的規制,更不知道那些親王爺爺喜歡住什么樣的宅院,這該怎么畫啊?”
祁鈺被藍兒說出的“親王爺爺”四個字咽的一時語塞,心中默念:怎么就成爺爺了?這輩會增封的親王只有他朱祁鈺一人好不好?雖然現在年齡尚小還未到封王的年紀,但就算是再過幾年封王也是風華正茂的時候,怎么就成老爺爺了?
他只好嘆了口氣后說到:“我來起筆布局,你來添磚加瓦,至于親王爺爺喜歡什么樣的院子嘛?你就當是給我建一座宅院,你覺得我喜歡什么樣的就畫成是什么樣的吧!”
藍兒莞爾一笑,答到:“那就簡單了!”
祁鈺帶著藍兒去繪制工程圖了,那斗琴和博弈就只好由于冕和祁鎮上了,好在于冕自小與祁鈺一同練琴,技藝也頗高。而祁鎮則經常與父皇博弈,棋藝自是難遇對手,兩人均是一勝一負一平局又積了六分。
當祭酒宣布繪圖時間到了的時候,監生所繪的親王府邸圖并未完成,兩個監生向祭酒回到:“如此龐大且隆重的工程本應由數位工匠和畫師參與,需要數日才能完成,而今日時間倉促,學生不才,僅能繪制至此。”
反觀祁鈺和藍兒的圖紙,已是一幅長卷,兩人因分工合理、配合默契、熟悉彼此的用筆方式,所繪圖中亭臺樓閣、風景如畫,布局合理、合乎規制,用筆走勢如同一人,毫無半分的違和感,當場便驚艷了眾人。此局比試以祁鈺和藍兒的大獲全勝而再添兩分。
最后一局則為連環全武斗。祭酒站在武斗場上向眾學子解釋到:“何為連環全武斗呢?就是雙方各派六人,先把這一席的冬小麥犁地、翻土、耕種、澆水并施肥后,再從監中的養殖圈里帶一頭豬、一只雞和一只鴨交給廚房。這期間呢,會有朝廷特派的錦衣衛從中阻攔,此局不設時辰限定,先完成者即為勝出。”
話音未落就見十幾個錦衣衛手持長劍沖殺出來,試圖將比試雙方的人馬各自沖散。幾個少年中最善騎射的是石彪和祁鎮,兩個人最先沖出來護在另外幾個孩子前面,藍兒完全不能自衛、秦忠也只是會幾下三腳貓的功夫,所以祁鈺和于冕只能貼身守護著他倆干農活。
石彪和祁鎮勇猛無比,負責外圍的防御和殺敵,藍兒和秦鐘專心之至的負責犁地耕種,祁鈺和于冕則隨機調配,有鉆空子闖入的進攻者就揮劍逼退,若無進攻者闖入就幫藍兒和秦忠澆水施肥。六個少年配合默契,不到一個時辰就完成了任務。
監中祭酒、司業、監丞、博士均被這六個果敢剛毅、配合默契的少年給震驚到了,不免私下討論:“這幾個孩子雖讀的是家學,僅有一位教習先生和一位射獵師傅,卻各個才學廣博、文武兼備,三局比試均完勝國子監上舍的監生們。假以時日,必都是建功立業、□□定國的才俊。”
于是諸位國子監教官均向他們恭賀到:“各位少年才俊果然成績斐然,真是可喜可賀呀!各位回到家學,可以向自家先生討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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