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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落雪紛紛,卻架不住酒暖人喧,呵出的氣在空中一滾,變成冬日里熱騰騰的一聲招呼。

        酒家女臉頰被熱氣撲得粉紅,油亮的頭發被編成麻花,在身后一甩一甩,她將手中熱好的小酒壇遞給面前的客人,笑道:“拿好咯!”

        那披著軟裘戴著帷帽的高個兒出口竟是女子嗓音,她爽朗應聲:“謝過姑娘。”

        她轉身之際,帷帽下薄絹被風吹開,露出輪廓分明的側臉,正是段橋,她立在檐下,將酒壇上的封紙揭下,兩口飲完,也算是暖過了腸胃,提著空酒壇再度走進風雪長街。

        “小娘子,今日畫了什么,讓我們先沾沾眼兒?”

        “山啊樹啊的這些千篇一律的東西哪有人得趣味,美人這一雙紅酥手,合該畫些風月事兒,男歡女愛,閨中樂趣,妙不可言……”

        “還不如給爺揉揉心肝,宋姑娘這雙手光是瞧著,我心就要化了!”

        宋文山抱著畫,想繞道走開,那三人偏要往她面前一杵,神色囂張。她復又低頭準備蹭著墻邊過,卻險些撞進那些紈绔懷里去。

        “上趕著投懷送抱啊,哎喲喲,這兒來給我撞一下,撞傷了那還不得給我揉上十天半個月?”

        宋文山后退兩步緊了緊懷中畫軸,看向面前三人,她未曾露出羞惱之色,也不含畏懼,容色冷靜:“公子,煩請讓路。”

        李高進見她一雙杏花春目望來,骨頭當場酥了一半,他又逼近兩步,居高臨下瞧她,口中調笑:“讓路可以啊,叫我一句好聽的,我就給你讓路,什么小相公,李郎……”

        宋文山聽他這話,反而笑起來:“我可喚一句李郎……”

        這聲“李郎”剛出,李高進就咽了咽口水,結果就聽宋文山接著道:“只怕李公子還不愿聽。”

        “前朝有一李郎,生得粉面油光,專愛與寡婦私會竊情,當時人將見不得光的裙下客都叫做李郎,李君,李相公。”

        李高進頓時臉色鐵青,前朝有沒有這號人他不知道,但宋文山這番嘲諷卻是明晃晃的,即便他沒念過兩本書,卻也知道這是在笑他,是個好色之徒,上不得臺面。

        宋文山道:“李公子偏愛上趕著戴這頂帽子,這般癖好倒讓我開眼,不過文山也尊重。”

        李高進怒氣上頭,抬指點著她鼻尖,惡狠狠道:“撕了你這個賤人的嘴,我看你還能不能逞這些嘴上功夫!”

        他一甩袖,身側兩名跟班便朝前跨步。

        二人俱是衣飾華貴,腰間掛的兩枚翡翠水頭足,是出自李家的都非凡品,他們一個矮壯,一個高瘦,是萬虎和馬榮成。

        馬榮成上來就給了宋文山響亮的一個耳刮子,他雖看著身材干癟,力道卻不小,加之宋文山身量單薄,又躲閃不及,這一巴掌挨了個結實。

        她被扇得踉蹌兩步,噗通一聲摔到地上,一側臉頰高高腫起,嘴角都裂開,懷中畫卷散了一地。

        馬榮成摩挲著手指尖兒,臉上笑得不懷好意:“宋娘子這臉嫩的,刮出水來了都要!”

        冬日街上行人少,卻也不是全無人煙,有三三倆倆書生模樣的讀書人經過,其中一人見他們動手,當即要上前來,卻被同伴拉住袖子。

        “你湊什么熱鬧啊,別說領頭那個李家的,光是邊上那倆就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快走!”

        “我們念的是圣賢書,寒窗十幾年,學的都是仁義禮智信,怎能對欺男霸女之事視而不見……”

        “哎喲我的陳兄,你有命才能仁義禮智信啊,不然去陰曹地府施展你的拳腳抱負嗎?”

        萬虎扭頭看過去,吼得將口水都噴出:“滾遠點!再看把你脖子擰下來!”

        陳書生被同伴連拖帶拽地拉走,原本圍觀的路人也低下頭匆匆趕路,鋪子里面的店家縮回腦袋,暗自嘆氣,可憐這宋姑娘,今天竟然還挨了巴掌……

        李高進蹲在宋文山面前,兩手壓在膝蓋之上,面上掛笑:“你服個軟,什么都好說,也省得我日日抓心撓肝地想著念著。”

        宋文山蹲身撿拾畫卷,將它們一一小心卷好,同時口中回道:“這一記耳光,文山記下了。”

        她抬頭直視李高進,男人目光中油膩的欲念令她反胃,即使見過無數次,再面對這種目光,她也無法習慣,更無法視而不見。

        宋文山蹲著時并不比李高進矮,她腰背挺直,眉眼甚至高過對面蹲的沒正形李高進,宋文山道:“行事乖張,無德無能,李公子有朝一日自食惡果,我一定拍手稱快。”

        “好,好好……”李高進氣得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表情猙獰,連牙床都露在外面,他恨道:“我倒要看看,是我先自食惡果,還是你這張嘴先被打爛!”

        他左手高高揚起又落下,掌風刮起宋文山鬢邊碎發。

        緊接著是一疊聲的慘叫響起,殺豬似的難聽。

        宋文山驚愕抬頭,看見李高進那只手被人扭到了背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地想轉身將手拗回來,卻被人一巴掌壓在臉上,連脖子都轉不動,只能拼命叫喊:“痛痛痛!”

        他身后戴著帷帽的人也笑起來,學李高進說話,語調還分外夸張:“哎呀,痛痛痛!痛死你了!”

        邊上萬虎和馬榮成反應過來,當即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抓那人的衣領,修士手下一壓一推,將李高進掀飛直直砸向二人。

        三人摔成一團,修士笑得直仰身,她將帷帽摘下,捏在手中當扇使,閑閑扇了兩下。

        段橋挑眉看著那三人狼狽爬起來,口中玩笑道:“公子服個軟,什么都好說,也省得我抓心撓肺地想著你們身上這二兩豬肉,好拿來下酒。”

        她另一手提著的酒壇飛出,啪的一聲摔碎在李高進腳邊,嚇得他一竄三尺高,還以為對方丟了什么暗器來。

        李高進面色陰沉半晌,最終還是忍下這一口氣,同身邊二人說道:“走。”

        東來縣路過的修士不少,這個法修即使能護宋文山這一次,下一次呢?

        他走出一段距離,還不忘回頭用陰冷的眼神看向二人,段橋朝側面輕跨一步,將宋文山擋在身后,隔開那目光,直到那三人沒了蹤跡。

        宋文山正望著段橋的背影出神,錯不及防對方轉頭看過來,冬日暖陽之下,一雙亮得晃眼的明目讓她瞬間失語。

        有風動,段橋軟裘上的粘著雪子的毛被吹平又拂起,雪子滑脫,落下的速度極慢,宋文山甚至能捕捉到它從段橋肩上飛出的弧度。

        那人在她怔忪的目光中蹲到她面前。

        宋文山聞見一股香,不同于尋常女子的脂粉香和花香,段橋身上的味道干凈,像是冬日里曬過的暖烘烘的被褥,令人心安,渾身舒暢。

        “文山,我今日遇見一個人,她轉身看我時,周圍車馬不動,行人止步,天地悠悠,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時間都恍若止息……”

        兄長同她說這話時,她尚年幼,不明其中意味,只覺得背離常理:“哥哥這話說的不對,四時有令,分秒有度,嫌那光陰箭快得沒影兒還差不多,怎會覺得它停滯不前?”

        兄長撫摸她的發頂,笑道:“對也不對。”

        宋文山不樂意,偏要論出勝負來:“我句句在理,如何不對?”

        “你句句在理,卻忘加一句。”

        “哪句?”

        “除卻相思。”

        除卻相思,一日如三秋。

        段橋抬手在宋文山面前晃了兩下,見那姑娘面上仍是一副呆傻模樣,她忍俊不禁:“這位姑娘,嚇著了?要不然我替你拎拎耳朵?”

        老人家總說,家中小兒若是受了驚,魂魄會跑到地下,這時候要拎著耳朵喊幾遍小兒的名字,將嚇跑的魂魄喊回來,只是宋文山早已不是小孩。

        宋文山臉一紅,連忙起身朝對方道謝。

        段橋也不客氣:“行啊,真要謝便請我喝酒罷。”

        請了一壺紅馬州的燒喉烈酒,段橋飲酒如飲水,宋文山覺得自己面上發燙,明明滴酒未沾,卻好似醉了三分。

        雪下得越來越大,鋪天蓋地,幾乎要將街道淹沒,寧虞半身被埋進了雪堆中,他身側的京半月亦是如此,周圍景致消失不見,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二人連眉毛上都粘著雪,乍一看,就像兩個白發老翁。

        京半月道:“這一處,不僅僅是段橋的夢。”

        “是宋文山,”寧虞點頭,“是她留在畫卷上的殘魂。”

        一陣暖和夏風呼出,漫天白雪頃刻狂舞去,又回到了宋文山的小院。

        雙柳蔥翠欲滴,宋文山就站在柳樹下、圓桌前,手執畫筆,袖子都讓襻膊攏了上去,露出蔥白手臂。

        “文山!”段橋懷里抱著倆西瓜,只得用腳將院門踢開,“外面太陽差點給我曬化了!”

        宋文山頭也不抬,溢出兩聲笑:“這么夸張。”

        她膚白如雪,即便到了炎炎夏日,也沒有出汗,反而是段橋頂著一腦門的汗湊到了桌前,看著她桌上的畫,問道:“啊……又畫那個話本里的刀客啊?”

        “是呀。”

        段橋將西瓜小心擱在樹蔭下,坐到石凳上,口中嘟囔:“故事寫得不錯,就是筆者名字著實怪誕了些,叫什么來著……好像是‘靠第七套廣播體操稱霸天下’?”

        宋文山氣定神閑地端著筆,抬頭笑她:“仔細你脖子上的汗,滴我紙上。”

        說罷,趁段橋沒來得及反應,筆尖一撩,在她鼻子上留了漆黑一點。

        段橋佯怒,抬手要去捉她,宋文山怕手里的筆墨染了衣服,難以清洗,慌慌張張抬高手臂,結果被人一把掐住腰,一瞬間就兩腳離,被人抱了起來。

        “哎,手里拿著筆呢!”

        “我等會兒就頂著這張臉上街,就說你宋文山表面是個端正女公子,實際上橫得不得了,欺負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段橋,你還要不要這張臉皮了!”

        寧虞偏頭去看宋文山桌上的畫,紅衣刀客從危樓之上翻身落下,身影烈烈,她此前一筆一畫勾下那人輪廓,及至面部,筆尖懸停,將那處留了白。

        宋文山在他身后飛檐之上添了一只振翅欲飛的春燕,是屋脊上裝飾作的嵌瓷,卻好像下一刻就會掙脫屋脊,去追那人衣角的風。

        “文山以后想做什么樣的女子?”

        滿堂客,多是兄長學堂中的友人,有鴻鵠之志的少年兒郎,他們早知道宋兄家里有個妹妹,才貌驚人,說她將來一定會成為丹青手,奇女子。

        宋文山聽了這一問,卻反問道:“女子該如何能當得一個奇字?”

        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有說文墨才氣,有說巾幗功勛,也有說純善秉性,或是出眾品格,舉古人為例,辨得熱火朝天。宋兄見他們爭得臉紅脖子粗,就知自家妹妹的目的達成了。

        她并不是真心求解,只是嫌這些人的捧媚浮夸得令她心煩,故意丟出一問,讓他們自己爭去。

        古來女子皆傳奇,奇得各不相同,怎可能爭得出一個答案?

        屏上繡的雀,脊上雕的燕,生有羽翼,卻哪兒也去不了,被觀摩賞玩,被雨打風吹,終究只能腐朽其上。

        她要做真正的春燕,身由己,己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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