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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快,禧春,來見過你皇兄。”

        那位名叫禧春的女子已走到前面來了,隨著她有些生澀的行禮,眾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原因無他,這相貌實在是與鄭世肆太像了,尤其是眼睛與鼻子。連鄭世肆自己也被她的模樣震驚到了,他明明在登基之前就處理好了他的家人,不可能再出現什么他的兄弟姐妹,可眼前這女郎還是讓他不禁遲疑。

        不過很快他就平靜下來了,沒再打量這個女郎,而是轉頭看向右相。

        右相也正看著皇帝,他臉上笑瞇瞇的,眼睛也成了一條弧線,只是右邊的眉頭更高些。鄭世肆與他斗了這么多年,知道他這個表情是勢在必得的意思。

        也是,他篤定自己不敢對天下人說自己真正的家人不可能出現的原因,他篤定自己一定會妥協,他篤定即便自己是九五至尊也對他無可奈何。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有的眼神閃爍有的四顧茫然,更多的是面面相覷。隨后一個個官員也出列于殿中,向皇帝行禮,口中道:“恭迎禧春公主回朝,恭賀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打頭的便是蔣世澤與馮道義。

        其余官員見到自己上官、或是與自己有親的官員在內也紛紛跪拜,高呼“恭迎禧春公主回朝,恭賀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女眷們則是不管其他,只要自家老爺行禮便自己也照做。

        皇帝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但他也沒有其他表現,只看著右相那張得意洋洋的臉,他想,自己若是能就這么一刀把他殺了就好了,這樣就不會再有人提醒自己的出身,沒有人能再干涉自己的決定。

        可惜,他不能。

        先不說這些右相黨羽、文武百官會怎樣,他心中懷疑卻從來不敢嘗試的的是,若是他一聲令下讓人殺了右相,會有幾個遵照命令行事,幾個將刀轉向自己。

        他不敢賭,也賭不起。

        沒有人比他清楚右相的勢力了,且光看他今日能將人悄無聲息的帶到這大殿之上,便能所窺一二。

        但他也不想就這么低頭,每次都是這樣。從一開始的無可奈何、屈辱,到習慣,再在每次習慣的低頭里覺得越來越難以忍耐。

        右相似乎是欣賞夠了皇帝因為自己而上不去下不來的境地,主動給他找了個臺階下。

        “陛下,臣之所以說這是我晗朝之喜,是天下之喜,自然是有原因的。”

        “想必大家如今都得到闕國易主的消息了,而我晗朝向來與闕朝往來密切,如今自然也要表現出我們的誠意。因此,微臣特地派人尋回了禧春公主,一是為解陛下思親之情,二是為了我們兩國的友好邦交。”

        這也算是給皇帝個臺階下了,如此里子面子都給了,皇帝也該就此妥協了。大家心里都這么想,太子殿下顯然也是,只是他不僅想了,還出言相勸。

        “父皇,兒臣以為,右相所言在理。新闕王尚未娶妻,若是能以我晗國公主為后,豈不美事一樁。”

        太子一直沒有什么建樹,總被自己的弟弟壓一頭,再加上這段時間里常被先生,也就是崔太師鼓勵自己身為太子,要多多關心朝政,可以適時的發表自己的見解,若是沒什么特別的看法,也可以多思考別人的看法,佐以自己的觀點,讓皇帝能看到他的進步與努力。于是他便趁著這次機會發表了自己的看法,而且他覺得自己的想法沒錯,起碼于國于民也都是有利無害的。

        只是他沒有考慮過別人的利益和立場,更沒有考慮到皇帝的心情。

        鄭世肆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好容易有個臺階下,他本也就打算順坡下了,畢竟除了答應讓情況變得你好我好大家好以外,他沒有拒絕的立場與理由。

        他覺得可笑,他堂堂一國之君,拒絕臣子竟還需要理由。

        可誰知這關頭下,他那本來就愚笨不堪的太子還開口了,說出的話簡直是廢話,還隱隱以右相為尊,讓他心中剛剛壓下去的火一下子又著了。

        況且,不能對右相發脾氣,對自己這個兒子發脾氣卻是可以的。于是他板起臉來,皺眉不悅地看向太子,怒道:“逆子,先生平日里就是這般教你行事的嗎,以女子來換前程,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太子覺得自己說的沒錯,這種事從來都是理所應當的啊,而且他剛剛本來就是快要同意了的樣子,怎么自己順著說話就被訓斥了呢。但他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忤逆自己的父皇,立馬跪下磕頭認錯:“父皇,都是兒臣的不是,先生教導兒臣以國事為重,竟忘了這點,還請父皇責罰,兒臣下次再不敢犯了。”

        鄭世肆的臉色這才算好些。

        一旁的安王不由在心中惱恨,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他這個太子哥哥每次都愚蠢的犯錯,卻又很快認錯,讓人罰都沒法罰,連跟他生氣都好似是自己小氣一般。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能一直在那個位子之上,而他自己,就永遠比這個蠢人的低一頭,也永遠不可能接近那個位子。這一切,僅僅是因為自己比他小了一歲而已。

        底下的崔太師聞言也上前行禮,口中道:“都是微臣教導無方,還請陛下責罰。”

        皇帝又不是真的覺得他們有錯,只是借個由頭發通火想要把這事拖一拖罷了,最好是能拖黃了最好,反正闕國怎樣跟他又有什么關系,難不成他景蕭還敢來攻打他們晗國不成。這想法在鄭世肆腦子里不過轉了一個念頭,他還是先讓崔太師起身。

        “太師不必自責,朕知曉愛卿都是為了太子好,只是事關兩國邦交,且各方立場不同,還需多做權衡,此事便……”

        再議二字還沒出口,就見從進來起就一直跪著沒動的禧春突然站了起來,滿臉的冷笑與譏諷,與他相像的臉變得扭曲,像是脫掉了一層面皮一般。

        不是像,她是真的脫掉了一層面皮,而那面皮下的一張臉與鄭世肆豪不相似,反而更像另一人,連年歲都像長了十歲。

        在場的官員家眷大部分都是定京城的老人了,雖然還有很多不知道,但從別人喃喃的口中,他們也知道了這個女子的這張面皮是像誰——前朝左相,魏正。

        那女郎細長的眼角上揚,深邃的五官下吐出的話卻讓在座諸人都恨不能的沒來過這里。

        “陛下若當真為國為民,就該殺了這禍國殃民的奸臣賊子!”她伸手指向右相,右相臉上的笑也早就收了起來,一雙眼陰毒的看著她,卻沒下令阻止,他倒是要看看,這人還有什么后招。

        禧春沒有再看著右相,而是轉身看了一圈眾人,漸漸笑了起來,那笑聲凄慘,聽得在座諸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你們不認得這張臉嗎?你們不記得我父魏正,不記得我魏家九十七人是怎么死的了嗎?”

        她又看向陛下,滿眼希冀,像是抓住最后一棵稻草般,道:“陛下,我父魏正,曾是當朝左相,一心為國為民,不惜己身,卻被這奸臣所害,被昏君所害。只因我父勸其治國防旱,就被處以了腰斬,而我魏家上上下下九十七人啊,除我僥幸茍活,無一活口啊!”

        “我那幼弟,被范政書的人追殺到了食人村,竟將他在村里困住,短短十日,他將整個村子打造成了一個人吃人的地獄,而我那幼弟,就那般被活活分食干凈,身上連半兩肉都沒有了啊!”

        她像是瘋了一般,一邊笑一邊哭,然后用情人呢喃般的語氣問向鄭世肆:“陛下,有范政書在,你這龍椅坐的可安穩?你夜里可能安睡?”

        右相胸膛起伏了兩下,在侍從的攙扶下緩緩坐回去,也沒耐心再聽這手下敗將的歇斯底里,一擺手,侍立在大殿一旁的侍衛便上前,預備抽出長刀將這女子一刀拿下。

        看到這一幕的鄭世肆深深的皺起了眉,而底下的官員及家眷們的臉色更是什么樣的都有,但沒有一個人阻攔,就像是七年前一樣。

        卻沒等那侍衛動手,禧春只說了最后一句“多謝江大人成全,禧春來世必報”便向那長刀撞去,竟是自戕了。

        場內似乎是比之前更安靜了,連那一旁的侍衛都在原地頓住了。

        眾人本以為這只是一場像往常一樣的宮宴,大家互相奉承奉承,順便相看一下,再恭維皇帝幾句,便能應對得當,可誰能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如今的樣子。

        范政書自己也沒想到,他是當時見到與皇帝長得這般相像的人的時候有多愉悅,現在就有多憋火。他不知道是誰擺了他一道,但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又捂著心口大喘了幾下,右相沒再糾結這個問題,因為他確實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才開始對皇帝步步緊逼,畢竟他能走到今天,自然不可能靠的只是運氣。他是猖狂,但那又如何,他有猖狂的資本。

        比起他人的置身事外,江海則是氣憤不已又惶恐不安,畢竟當朝的官員之中,姓江的只有他能在此宴之上,可他壓根就沒見過此人,遑論助她,她這明擺著就是無中生有,想將自己拖下水,偏生沒人責問自己,自己若是上趕著去解釋,反倒顯得做賊心虛。

        事實上大家都是明眼人,看得出來這禧春的最后一句很是突兀,因此也不會真的相信她的話,皇帝和右相也是。

        只是人最怕猜忌,這顆種子已經種下,若來日有一絲絲的苗頭讓人覺得他與此有關,那這顆種子便會得到滋養。

        而人一旦產生了懷疑,他的所思所見便都會向這方面靠攏,一切似有似無的事也會增加對他的懷疑,畢竟人只會看見都是自己想看見的,聽見自己想聽見的。

        而隨著懷疑的漸增,他江海,便離死也不遠了。

        這是一步不怎么高明的棋,但一旦牽扯上人心,便會變得復雜。因此,江海只能暫時咽下這個啞巴虧,以期來日能解。

        -

        宮宴上的事情發生不過半個時辰,歸南坊內的馮若南便知曉了。因著右相的插手,皇宮跟篩子似的,幾乎這種宴席上發生什么事外面的人都能知曉。

        歸南坊自宣布開張之后就人滿為患,有隨著碧梨溪順便過來看看的,有慕名而來的,有本著獵奇心理湊個熱鬧的,有驚喜不已呼朋喚友的,還有只是單純被歸南坊別致的造型所吸引的。無論是什么原因,總之歸南坊的開張算是不錯,愿簽桶也換了一個了。

        不拘幾個愿求,除了第一個愿簽可免費領取,之后若是想寫,便須另付銀兩,且寫的越多,價格越高。

        畢竟,貪心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聽完伙計的匯報,馮若南點點頭,示意這些事他們可自行安排,左右都是做慣了的,也出不了什么大茬子。隨即她轉頭看向身后大剌剌倚在踏上吃點心的魏十七,高興又無奈,道:“十七哥,我這里真的沒事,你去找九哥去吧啊。”

        “你這個小丫頭,真是沒良心,小爺我才來你就趕我走!再說了,九哥跟個木頭似的,太無趣了,還是你身邊好玩。”他一把將手里拿著的兩塊點心扔回盤子里,兩步走到她面前,沖她做了個鬼臉,又拍了兩下手中的碎屑,在屋子里轉著看。

        “你別說,你這地兒還真不錯,改天等我買了宅子,也讓流光來給我拾掇拾掇。”

        流光白了他一眼,在一旁站著,一邊示意旁邊侍候的人將地上的碎屑打掃干凈,一邊道:“十七爺還是先攢下錢來再說吧,就知道成日買酒喝,哪天誤了事讓公子知道了,又得罰您。”

        因為魏十七總愛稱呼自己為小爺,所以流光他們便喊他十七爺,時間久了,應辰也成了四爺,魏九成了九爺……魏十七想起這茬,就覺得自己這個爺不那么特殊了,卻也沒有阻止過他們這么叫。

        “我哪回誤過事啊,小爺不就借了你一個月月錢多喝了幾兩酒嗎,你至于記恨到現在嗎?”

        魏十七又到馮若南身前,指著流光,一副無賴又氣憤的樣子。“小觀南,你看看流光,就因為幾兩銀子跟我鬧成這樣。平日里就兇巴巴的,也不怕嫁不出去了。”

        (一般朝代1000個錢為一貫,等于一兩銀子,但是宋朝卻不是這樣的。宋朝的貨幣有許多種,而本文并不會過多涉及錢糧,故不多做贅述。

        因為宋朝官員的俸祿算是古代比較高的了,而低級別官員的月俸也可能達不到一兩,高級別的官員月俸會高些,但他們是需要養活一大家子而且要維持自身體面的,所以大家只需要知道魏十七他們的月銀很高就可以了。)

        玉樹認同的點了點頭,又立馬被流光一個眼神看的直搖頭。流光指指魏十七,又指指玉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你們兩個就是來給我添堵的吧,大的不好帶壞小的。”

        魏十七撇撇嘴不以為意,玉樹則嘿嘿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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