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甲炸餅
吃瓜群眾屏住呼吸,只待聽這“打抱不平”的小姑娘要說什么。
只見蕭若詞挑了挑眉,唇角勾著一抹笑,睥睨著那兩夫妻,桀驁地道:“我是群玉樓的少掌柜,前幾日太史大人到我家吃席,夸我廚藝不錯;上個月,弘文館的大人們來我家聚餐,那酒量,不比武官們差;昨日,釅親王殿下本月第三次來我家,我看他再也吃不慣別人家的飯咯!”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耳朵是敏銳的,眼前之人是誰、她的言外何意全部了然于胸。
在京城,同行業者也分三六九等,就拿賣菜來說,若能給群玉樓供貨,那說明自家食材新鮮可口,不僅能在這里獲得一個好攤位,還能擴大銷路。
大家“舔”群玉樓,怎能連兩位少掌柜也不認識呢?
比起那位纖細淡雅的綠茶蕭二小姐,眼前的女子臉廓圓潤精致,看起來嬌憨矜貴,眸光明亮冷肅,穿透力十足,像極了盛放的薔薇,明艷不可方物,顯然就是“名聲在外”的蕭大小姐蕭若詞。
只不過她的“名聲”不太值得炫耀,但凡事沒有絕對,“惡名”在此刻便派上了用場。
茶寮老板娘趕緊地收斂了囂張氣焰,悻悻地道:“算了,小丫頭不懂事而已,我們不追究了。”
蕭若詞伸出手,瞇縫的笑眼中挑釁意味十足,“拿出來吧。”
老板娘撇撇嘴,從胸口掏出一枚金墜子放在她手上,然后扶起老板一溜煙似的跑入了屋里。
熱鬧結束了,生意還得繼續,圍觀人群很快散開,回去各司其職。
蕭若詞把墜子還給紫巖,假意訓斥,臉上卻洋溢著可親的微笑,“今后可要好好收著它,不能再隨便丟了。”
紫巖重重地點點頭,聲音哽咽,“我娘說,見墜子如見她,她一輩子善良,我怕她在天之靈看我殺人不得安息,這才沒把墜子帶在身上。葉將軍饒我一命,我本決意以后再不動武,可我卻……”
她說不下去了,淚水撲簌簌地流著。
蕭若詞心疼地將她摟在懷里,小姑娘小小的,雙臂一圈便完全抱住了。
“紫巖,那對夫妻雖不是什么善類,但到底是兩條性命,我明白你當時一定又氣又急才會沖動,可萬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比如——”
“比如?”紫巖抬起被淚水洗刷得透明發亮的小臉。
蕭若詞眼角閃過一絲狡黠,“比如趁他們不注意把墜子偷出來,順便再拿走他們最重要的東西,讓他們也體會體會你的心情。”
紫巖面露遲疑地點點頭。
她一直以為中原之人要么如虎狼般殘暴兇狠,要么如茶寮夫婦那般陰險自私,再或者能找出幾個像葉湑似的人中豪杰,可唯獨沒見過蕭若詞這號又正義又賴皮的角色。
蕭若詞見她不哭了,又問道:“紫巖,你之后有何打算?回巫岐嗎?”
紫巖落寞地搖搖頭,“巫岐已沒有我的親人了,我在哪里都是一樣。”
“那不如跟著我,給我當副主廚,怎樣?”蕭若詞眼中閃爍著耀眼的星芒,“所幸你昨日一直男裝打扮,群玉樓的人未必認得出你。”
紫巖的臉上頓時出現受寵若驚的笑容,純真得好似雪中蓮。
她二人邊走邊聊,從紫巖的家庭聊到她的抱負,直到昨日的“偶遇”。
“你是說,沈副將看到你從米缸里出來了?”
蕭若詞眼睛瞪得老大。
紫巖無辜地眨眨眼,“對啊,想必是葉將軍吩咐他暗中幫我的。”
蕭若詞覺得腦子里炸開一道閃電,所有的疑惑都被夷為平地。
沈平蕪那么遵守軍令的一個人,怎么會輕易擅離職守?一定是聽了他家將軍的命令才會離開廚房的。還說什么“看到你無恙我就安心了”,果然男人的嘴,廁所的水,不可信!
特別是那個葉湑,城府深到夠養條鯊魚了!
紫巖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邊關換了將軍守護,會不會對巫岐有不好的影響?”
蕭若詞又聽到了從未聽過的信息,疑道:“守關將軍換人了?那葉湑呢?”
“葉將軍的士兵被抽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多一半又被他調去支援旱災地區,此番隨他回京的人數不足百人;而他自幼長于邊關,京城中一無親信,二無同派,處境實在艱難。”紫巖憂郁地道,“我正是查清他這種情況,才冒然起了刺殺他之心的。”
蕭若詞聽她所言,心情頗為復雜,試探地問道:“那你可知他昨日為何來群玉樓?”
紫巖坦誠地道:“原因不知,我買通了他臨時雇傭的小廝才掌握到他行蹤的。”
蕭若詞松了口氣,她和葉湑的婚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之后解除婚約時還要多費唇舌解釋。
日上三竿,兩人手里滿載而歸,肚子卻饑腸轆轆,終于回到了群玉樓。
那間“兇案現場”廚房沒人敢用,她便安然遵循“拿來主義”,權當自己的私人小廚房,干脆利落地做出兩碗醬面乳茶出來。
還真別說,吃自己親手做的飯……也不怎么好吃。
這醬面乳茶本就是巫岐的特色,中原人吃不慣也不奇怪。
紫巖望著見底的碗,幸福地回憶道:“我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家里沒錢買鹽巴,我娘便用大蒜和香蔥代替,那種口感雖與平時略有不同,但味道也是不錯的。”
蕭若詞摸摸她的頭,“大蒜和香蔥哪能代替鹽……等等!”她猛地直起身子,臉上一片豁然,“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紫巖,你真是我的福星呀!”
有些調味品是無可取代的,比如鹽;有些調味品的用量是無法忽視的,比如蔥爆羊肉等桌餐,但除了這些必須精準調味品的菜,還有一些僅靠食材本身的風味便可烹飪的美食,這對于沒有味覺的廚師來說,簡直是陽春白雪的存在!
蕭若詞點數了一番食材,心中的菜式慢慢清晰起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泄下,群玉樓大門大開迎接食客們的光臨。
比起前兩日的連翻三次桌,今日的人數縮減了幾乎一倍。
常山古道熱腸,看到此情此景不免有些遺憾。他娘連喝了兩日蕭若詞做的小米粥,不僅恢復了食欲,還能下地走路了。不過若每日都吃相同的飯菜,確實單調。
李標喝完第二碗粥,口中寡淡,肚子空憋,最初的驚喜之感蕩然無存。
他二人正在唉聲嘆氣之時,卻見蕭若詞和紫巖各端著兩個盤子走了過來。
李標雙眼放光,“騰”地站起身,激動地問道:“蕭大小姐,莫非是新菜?”
蕭若詞笑著放下盤子,“不過是些小點心罷了,還請常大夫和李先生試吃,多提意見。”
盤上的蓋子依次打開,精致的小糕點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金甲炸餅,原料米粉經過一夜的發酵帶有類似酒釀的酸甜味,入油鍋煎炸成黃金色,狀如蜂窩,格外酥脆又不失豐厚。
雙果包,其中的“雙果”為杏干和酸棗,熬制一個時辰后,果香四溢,輕輕一舔,舌尖上的甘苦味蕾即時被挑逗起來。
山藥磨糕,山藥研磨成細粉,加入椰汁蒸熟,再重塑成各種花型,口感綿軟且富有彈性,入口仿若浮于云層之間。
核桃薄脆,核桃本身的天然果木香與面粉的勁道、芝麻的香醇完美結合在一起,經過烘烤后,甘甜中帶有澀感,微苦中夾雜著焦香,讓人根本停不住嘴。
常山邊吃邊豎大拇指,得知這些糕點沒有添加任何調味品,當即決定帶幾份回家給老娘嘗嘗。
李標吃得臉頰鼓鼓的,口齒不清地稱贊著“好吃”。
其他食客也發出感嘆,蕭家大小姐的廚藝真是精湛非常。
蕭若詞望著一個接一個的空盤子,滿意地揚起唇角,論創意菜她自認第二還沒有人敢稱第一,自己曾經的輝煌可不是靠運氣獲得的。
不過有時候,喜悅總會淡化潛在的危機。
在蕭若詞“無調味品”糕點獲得一眾好評時,蕭初孌和蕭映林似乎過于安靜了。
依照蕭映林那無風還要卷起三層浪的性子,怎么會眼睜睜看著她生意興隆而不采取任何行動呢?
果然,在蕭若詞的早餐攤開放的第六天,蕭初孌的早餐攤也擺了起來。
雖然紫巖表現出無所畏懼、不怕對比的干勁,但蕭若詞心里清楚,比起沒有味覺的自己,對手的早餐種類和味道花樣更多、口感更豐富。
不明真相的食客們還以為群玉樓經營起了早餐生意,只點自己喜歡的菜式。
生滾粥的粥底用魚骨、豬骨和牛骨熬制而成,加入刮成泥的魚肉、軟爛的豬肉絲和薄勝宣紙的牛肉片,飽滿的米粒在中火的熱度顆顆爆開,米中含有肉香,肉里帶著米糯,一碗下肚,遍體生津。
繡球蘿卜的豆腐丸子中拌有蛋清,加倍嫩滑,配上紅白兩色蘿卜絲,澆上特質醬汁,一口下去,溫潤又清脆,為口腔帶來別樣的情趣,美妙絕倫。
蕭初孌做了近二十種米粥和小食,碗碗精彩、盤盤出色。
其實,論味道來說,兩個攤位不相上下,無優劣之分,只是人的口味各異,再加上追求新鮮是天性,大家的傾向性也越來越明顯。
蕭若詞算了算今日的營業額,小臉皺成了一個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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