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櫻櫻辦事一向效率。

        程燃和趙一淮剛回到別墅，他手機的郵箱軟件就跳出了提示框：您有一封未讀的新郵件。

        他上樓，進了書房，打開平板電腦登錄郵箱，將傅櫻櫻發來的劇本下載到平板上。

        這一晚，他書房的燈亮了一整夜。

        次日早上七點，傅櫻櫻還在睡夢中，就被程燃的電話吵醒了。

        “櫻櫻姐，我看完劇本了。”程燃的聲音低啞，一聽就是熬通宵熬出來的。“我想請你幫我引見梁宴導演。”

        傅櫻櫻睜了眼，一時間懷疑自己在做夢，疑惑道：“梁導賦閑在家，沒導戲啊。你要見他干什么？”

        程燃嗓音低沉：“聽說梁導很會□□演員，我想他指導我演戲。”

        這一天，簡宜早早便出了門，趕去霍江的工作室。

        霍江的工作室有間會議室，用來充當這次選角試鏡的場地。

        今天上午有幾個年輕的男演員，來試鏡《高三二班》的男主角。

        試鏡時間是八點半開始。

        她八點趕到霍江的工作室，程初和霍江也都到了，正翻看今天來試鏡的演員簡歷。

        霍江招呼她坐下，程初遞來幾張簡歷給她，說：“你看，這幾個都很不錯，外形很陽光，有過幾部作品，演個高中學霸不是問題。”

        簡宜一一細看了，確如程初所說，這幾個男演員的簡歷都很好，科班出身，外形優越，有代表作，也有一定名氣。

        這些都是副導演通過霍江的人脈找來的。

        “還是霍導厲害。”程初笑著說，“我有預感今天應該能定下來了。”

        霍江擺了擺手，“也別抱太高期望。”

        一旁翻看簡歷的簡宜頓了頓，有些過意不去：“是我拖累整個項目的進度了。”

        “和你沒關系。”霍江扶了扶鼻上架著的金框眼鏡，神情一哂：“這圈里一貫如此，踩高捧低。你離開方辰影視，身后沒個靠山，方昊又放了不許跟你合作的風聲出來，自然沒人敢沾。”

        方辰影視在圈里算不上一手遮天，但也差不離，一年開十余個上億元的項目，小項目更是數不勝數，合作關系網密而又雜，但圈里凡有點名氣的明星藝人演員，都不會去得罪方辰影視和方昊。

        自然只能對簡宜避而遠之。

        簡宜捏著簡歷一角，垂了眼。

        霍江見狀，安慰道：“不必在意，方昊也不能一手遮天，他做事這么絕，早晚會砸了自己的路。”

        “我沒事。”簡宜抬頭朝霍江笑了笑。

        說話間，副導演走過來，提醒時間到了，已經有演員過來準備試鏡。

        三人一同起身，走到隔壁的會議室。

        試鏡時間從八點半持續到十一半。

        排在前面幾個的演員試鏡過后，簡宜還沒發聲，霍江漸漸就擰了起眉頭。

        實在是這幾個人的表現太差，和他們簡歷上完全不相符。

        很顯然，他們都是故意表現這么差的。因為抹不開面拒絕霍江，卻也不想得罪方辰影視，只能出此下策。

        好讓據說選角權利最大的編劇簡宜主動開口否決他們。

        不過這幾個男演員，在看到傳說中喜歡潛規則上位的簡宜真容后，都是如出一轍的驚艷以及恍然大悟的神色。

        驚艷簡宜的相貌，竟不輸圈里任何一個以美貌出名的女星。

        恍然大悟為什么方辰影視的老板方昊要跟她過不去。

        恐怕她潛規則別人是假，她被方昊潛規則才是真。

        如今豢養的金絲雀飛走了，方昊自然大動肝火。

        幾個男演員自以為窺到真相，都帶著一臉原來如此的神色，離開了。

        還剩最后一個試鏡時，霍江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一向八面玲瓏的程初也罕見地冷了臉。

        這些人，與其這么敷衍，不如干脆別來，省得浪費各自的時間。

        負責選角的副導演也掛不住臉，尷尬地搓搓手。

        唯有簡宜還算沉得住氣，神色一如既往地淡定，抽出最后一位演員的簡歷，目光落在姓名那欄上，對門口的助理說：“請談向文進來吧。”

        談向文的簡歷不如前面幾個人的好，畢業于海城戲劇學院，簽的是一家小公司，只有一部網劇的男主。但那部網劇播出后，獲得很不錯的反響，因此他現在也算圈里展露頭角的新人演員。

        很快，談向文滿面笑容地敲門進來，禮貌又客氣地先朝眾人問好，目光在觸及簡宜時，明顯一愣。

        反應和前面幾人一樣，眼里都閃過了驚艷以及一絲疑惑。

        簡編劇長得這么漂亮，哪用得著潛規則別人？

        恐怕是別人自愿倒在她裙下。

        談向文明顯在走神，副導演看著霍江越來越沉的臉，伸手抵在唇邊，用力咳了一聲，語氣不太好地說：“開始吧。”

        他這才回神，開始了自己的表演——是一場男主在父母離婚和考試失利雙重打擊下的獨白戲。

        相比前面幾個人，談向文的表現可謂是可圈可點，臺詞念得聲情并茂，失落與茫然的情緒也表達得很到位。

        等談向文出去后，簡宜、程初以及霍江三人交換了意見，最后由霍江一錘定音：“如果大家沒意見，就先定下他吧。”

        下午三點，程燃在梁宴家里，剛和梁宴對完一場戲。他的表現尚可，梁宴便放他休息十分。

        正在喝水時，傅櫻櫻給他打了電話過來，告訴他：“郁小谷跟我說，《高三二班》的男主人選定下了。”

        程燃心里一沉。

        畢竟三年沒演過戲，他不敢保證自己之前勉強還算合格的演技，到了簡宜面前會不會再一次被她點評不配吃演員這碗飯。

        他看完劇本后，第一反應就是要在短時間內把演技提升上來，好達到簡宜的標準。所以他托經紀人的關系，讓圈里最會□□演員的大導演梁宴給他上上課。

        “不過我給那位程制片人發了你的簡歷，給你爭取到一個試鏡的機會。”傅櫻櫻說，“試鏡時間是明天上午九點，你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準備。”

        程燃微微松口氣：“謝謝櫻櫻姐。”

        掛了電話，程燃神色誠懇地去問梁宴：“梁導，我現在這個水平，如果去試鏡的話，能過嗎？”

        梁宴已年過古稀，兩鬢發白，但精神依舊很好。他推了推鼻上的老花鏡，笑容和藹地問：“怎么，你等不及了？”

        “我想去試鏡的那部劇男主馬上就要定下來了，我想去爭取一下。”程燃有些心虛地垂下視線。

        梁宴導演是一個對演戲有信仰的人，這兩天很用心地教他演戲，可以說是傾囊相授毫不藏私。在這么純粹的老人家面前，他別有目的地學表演的行為，就顯得有些卑劣。

        “你說的是《高三二班》這部劇吧。”梁宴笑呵呵地說，“這劇的導演正好是我徒弟，編劇小簡我也熟。我和他們說，讓他們給你一個試鏡的機會。”

        “別。”程燃忙拒絕，經紀人已經在制片人那里托了關系爭取到試鏡的機會，如果再動用梁導的關系，在簡宜眼中，他就成關系戶了。

        他記得，簡宜是最討厭關系戶的。

        “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去爭取下這個角色。”程燃說。

        梁宴看向程燃的目光更加溫和，感慨道：“現在的年輕人，演戲恨不能都走捷徑，能用替身的戲絕對不會自己上，能用一二三四五六代替的臺詞，就絕對不會多背一句臺詞。已經很少人像你這樣務實了。”

        老人感嘆完，對程燃說：“你把《高三二班》劇本發我郵箱里，我拿平板跟你一起看看。咱們今天挑幾場戲來練練，準能包你通過試鏡。”

        晚上七點多，簡宜剛到家，接到了方昊的電話。

        “聽說你們今天定了男主，恭喜你，小學妹。”隔著手機，方昊的聲音顯得有些嘶啞，咬字模糊不清，但簡宜仍然聽出他語氣里的不悅。

        她按了按額頭，冷淡地說：“方總，這些日子托您的福，我確實碰了不少壁。”

        “哦？”方昊語調微揚，“所以小學妹是想通了，決定回方辰了？”

        簡宜一哂：“方昊，你用這種方式留我，只會讓我更想遠離你。”

        她連一聲方總都懶得叫了。

        方昊卻像勝券在握，語氣篤定地笑道：“話別說太死，小學妹，說不定你等會就想通了。”

        簡宜干脆掛了電話。

        她正要準備放水泡個澡，忽聽手機又響了。

        是程初打來的。

        電話接通，程初的語氣很是失落：“剛剛談向文的經紀人給我打電話，他給談向文簽了部古裝劇，下周就要進組拍戲，檔期空不出來了。”

        簡宜一頓。

        難怪方昊打這么一通電話過來。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

        “不過沒關系。”程初馬上又振作起來，“郁小谷的經紀人下午給我發來一份簡歷，想爭取男主這個角色，你猜猜那份簡歷是誰的？”

        她賣著關子，知道簡宜猜不到，自問自答道：“這人你也認識，就是前兩天才在七喜閣見過的程燃。”

        “程燃？”簡宜愣了愣，擰起眉：“他不是退圈了嗎？”

        “他要復出了。說起來，這位公認的國民校草，當年高考以省狀元的成績考入北市大學，簡直就是《高三二班》的男主角本人。”程初說著，有些興奮起來：“那天晚上在七喜閣，我看見他，差點以為季修白從劇本里走出來了。”

        季修白，是《高三二班》男主角的名字。

        單憑外形而論，程燃確實很契合季修白這個人物。

        只是說起程燃演戲，簡宜腦中不可避免地浮現出他當初試鏡時連句臺詞都說不清楚的場景。

        簡宜不想在這時候潑程初冷水，這些日她們受的挫折已經夠多了。她輕輕嘆口氣，說：“那就看看他明天試鏡的表現吧。”

        但程初已經屬意程燃了，“他以前也演過一部校園劇，還大火了。國民校草這個外號，就是因為那部劇，才被大眾安在他身上的。”

        那部校園劇，是在程燃來試鏡她劇本之前拍的。

        簡宜看過幾集，程燃在里面的演技勉強及格，之所以能大火，主要還是因為他當時本就爆紅網絡，那部劇搭的女主又是以美貌出名的當紅女星姜醒。

        俊男美女，又都自帶流量和人氣，火不起來才奇怪。

        結束這通電話后，簡宜一看時間還早，受程初那番話的影響，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開平板電腦，搜出程燃那部校園劇，決定看幾集。

        在看之前，她點了份炸雞外賣。

        看劇吃零食，是她的一個小習慣。

        外賣點完，簡宜便專心看劇。第一集看到一半時，門鈴響了。

        她以為外賣到了，便隨手將平板電腦擱在沙發上，起身去開門。

        不料，門一開，抬眼見到的卻是程燃。

        簡宜幾乎以為自己看劇看花眼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

        站在她的面前這個人，還是頂著程燃那張臉。

        “程燃？”她語氣遲疑。

        程燃揚了揚手里紙質的劇本，眼神清澈如水，笑容干凈乖巧：“簡老師您好，我是程燃，聽說您新戲缺個男主，您看我適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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