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可惜他話說得不是時候，剛說完，簡宜的手機就響了。

        這一回，打電話過來的是她媽顧眉女士。

        “幺幺，熱搜榜上那張接吻照里的女生，是不是你？”

        簡宜無法否認：“是我。”

        “看來網上傳的都是真的，你什么時候抽空回北市，把他也帶上。”顧眉笑著說，她很想知道程燃是個什么樣的人，竟然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把她女兒給拿下。

        簡宜看一眼程燃。

        程燃已經重新啟動車子，正往她家的方向開去。

        他目光很專注地看著前方，應該沒聽到她媽媽在電話說的話。

        但簡宜還是暗暗把音量鍵關小了一些，隨后收回目光，道：“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樣，你們倆沒在處對象？”

        程燃在身邊，簡宜不好說得太直白，含糊道：“回頭我再跟你解釋。”

        但顧眉不是這么好糊弄的，只略一想，就明白了。“你不會只是跟人家玩玩吧？”

        一開始確實是打著尋求刺激的玩玩。

        但現在情況已經有些失控。

        簡宜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和程燃的關系，索性沉默。

        顧眉一向開明，也不再提讓簡宜帶程燃回家的話，只叮囑道：“你注意身體安全，別太亂來。”頓了頓，又說：“男女之間的這種事情講究你情我愿，你玩歸玩，可別恃靚行兇，去玩弄欺騙別人的感情呀。”

        簡宜被她媽這么一說，忽然生出一種心虛感。

        她好像真的有點渣。

        “怎么不說話，不會真被我說中了吧？”知女莫若母，顧眉一猜一個準，她倒吸一口氣，“你……”

        簡宜生怕她媽再說下去讓她無地自容，忙打斷道：“媽，我在外面，太吵了聽不清你說什么，回頭再給你電話。”

        說完，不等她媽反應過來，就利落地掛了電話。

        程燃側頭掃了她一眼，這車內分明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得見。

        這時車已經駛進簡宜住的小區主干道，再往前開兩分鐘就到。

        簡宜摸了摸鼻子，若無其事地道：“等會你開我的車回去吧，明天早上再來接我一起回劇組。”

        程燃“嘖”了聲，懶洋洋地笑道：“我還以為簡老師會念在我送你回家的份上，邀請我上你家喝杯咖啡。”

        簡宜笑了笑，“下次一定。”

        要是沒顧眉女士那通電話，她原本還真打算讓程燃上她家。

        剛才車里的氛圍，要說她沒生出點旖旎心思，那是假的。

        可被顧眉一通話點醒，她現在需要厘清自己對程燃的感覺。

        是僅限于走腎的膚淺喜歡，還是想要長久的失控心動。

        程燃癟了癟嘴，用可憐兮兮地語氣說：“簡老師可別仗著自己長得漂亮來騙我啊。我這人性格單純，經不起騙。”

        簡宜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聽到她媽在電話里說的話，可轉頭看到程燃漫不經心地笑著，又覺得是自己多疑。

        兩人單獨相處時，他一向騷話多。

        也不差這句。

        簡宜撇開心里那點懷疑，心虛地別過頭看向窗外。

        車已經駛入小區，很快就在她住的那棟樓前停下。

        簡宜解開安全帶時，程燃說：“簡老師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么問——”話沒說完，她腦中已蹦出那句“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名分了”，遂一頓，在程燃直勾勾的目光下，沉默幾秒后，還是委婉地拒絕道：“我不喜歡將自己的私事放到公眾平臺上。”

        這個回答在意料之中，程燃雖有準備，但心里還是不可避免地涌上一股失落。

        他垂了垂眼簾，將情緒隱藏好，用調侃地語氣說：“那我只好單方面宣布我正在進行地下戀情，所以不便公開這樣子。”

        簡宜只當是他玩笑，因此也調侃道：“行，這句話用來當文案就挺不錯。”她打開車門，留下一句：“你回去路上小心。”

        便下了車。

        程燃坐在車里，隔著一道車窗，目送她踩著路燈映出的影子，走進一樓的大門里。

        隨后，他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因為接吻照太錘，微博的吃瓜網友們都涌進了程燃的個人超話里看熱鬧。

        有些看熱不嫌事大的，還火上澆油，在超話里嘲程燃剛復出就談戀愛，塌房太快，可謂是內娛第一人。

        但對于程燃退圈三年能留下來的粉絲們來說，只要程燃沒變成法制咖，談戀愛這種事壓根不算塌房。

        只要程燃別再退圈，就算他被拍到領結婚證，這群粉絲們也能興高采烈地奉上份子錢。

        程燃不關注網友的評論，他只是把那張接吻照存進手機，然后登錄自己的微博賬號，發了一條微博。

        微博發完，他抬頭往上看了眼，簡宜家已經亮起燈。

        腦中浮起她曾被綁架的事，程燃還是給她打了個電話，確認她安全進家門后，才啟動車子離開。

        -

        已經晚上十點鐘，傅櫻櫻剛敷上面膜，端著一杯蜂蜜水，坐到沙發上，拿起平板打算看幾個美食視頻打發睡前時間。

        不想她還沒打開視頻軟件，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機先彈出一條消息提醒。

        程燃發微博了。

        傅櫻櫻放下平板，拿過手機，點開微博一看。

        【程燃v：征詢過對象意見，她不同意公開。我只好單方面宣布，我正在進行地下戀情這樣子。】

        “噗——”

        剛喝入口的蜂蜜水，全噴在手機屏幕上。

        傅櫻櫻連忙抽兩張紙擦干，隨后給程燃打電話。

        電話打通的下一秒，就被拒接了。

        傅櫻櫻：“……”

        這個時間點不接電話，不會是在辦什么事吧？

        傅櫻櫻按下再給程燃打電話的沖動，轉而又開微博，去翻程燃微博底下的評論。

        評論區已經炸開鍋。

        吃瓜網友們驚訝程燃竟然真敢公開。

        有各種黑子嘲程燃竟然真的和簡宜在一起。

        “一程夫婦”西皮粉則歡天喜地地喊著要準備份子錢坐等兩人婚訊。

        程燃的粉絲則學著程燃這條微博的格式，紛紛刷起：我單方面宣布那個對象是我。

        總之，說什么的都有。

        但總體來看，輿論方向是偏向好的。

        雖然和簡宜在一起很招人嘲，但比起之前那些反復踩著簡宜來炒緋聞，吃到流量紅利后又和簡宜撇清關系的明星藝人，程燃敢做敢當，這一點就很博吃瓜網友們的好感。

        即便開嘲他，也收斂了很多。

        甚至還有一部吃瓜網友當場表示：這哥們有緋聞是真敢認，我就短暫地粉一下這樣子。

        程燃承認戀情

        程燃簡宜地下戀情

        這兩個詞條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擠上熱搜榜。

        傅櫻櫻想了想，給負責公關的同事打了電話：“今晚程燃上微博熱搜的事不用管，把那條帶簡宜的熱搜壓下去就行。”

        簡宜既然不想公開，應該也不愿意見到自己名字又上熱搜。

        那她就順手幫壓一熱搜，免得又招來網友罵她水性楊花又潛規則人。

        程燃回到別墅，才給傅櫻櫻回了個電話。

        “剛才在開車。”

        傅櫻櫻曖昧地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在開車。”

        很顯然經紀人口中的開車，和他說的開車不是一個意思。

        幾年前他剛出道那會，經紀人就有磕西皮搞黃色的愛好。

        程燃已經習慣了。

        好在這幾年下來，傅櫻櫻已經收斂很多，調侃一句后馬上就說起正事：“不是我要管你，只是想請你下回發微博前，能不能提前知會我一聲，讓我以及其他同事能有個心理準備。”

        這是應該的。

        程燃點頭說好，又向傅櫻櫻道歉：“抱歉櫻櫻姐，給你和其他同事添麻煩了。我明天請大家喝奶茶。”

        程燃一貫嘴甜，幾年前就是這樣。

        但嘴甜歸嘴甜，下回還犯。

        傅櫻櫻也已經習慣了他的行事，沒有數落他，“沒什么事了，你跪安吧。”

        程燃“嗻”一聲，掛了電話。

        這才有空翻社交軟件。

        微信里有99+的消息未讀。

        都是以前相熟的朋友同學看到熱搜后，發過來問他情況的。

        其中當屬趙一淮話最多。

        一連發了五十多條消息，最后一條是在十分鐘前發的。

        【操，哥們你牛，說官宣就官宣了。】

        袁新翰這個愛湊鬧的二愣子也摻一腳，給他出謀劃策：【單方面宣布可還行，都親上了還沒搞定簡老師，哥們教你一招。你今晚趁熱打鐵把簡老師睡服了，明天天一亮她立馬要公開。】

        程燃給他回一個字：【滾。】

        隨后，他點開工作室團隊群，在群里給每個人都發了888的紅包。

        算是為今晚沒和團隊商量就擅自發微博的行為道歉。

        發完紅包后，他又給簡宜發消息。

        【我到家了。】

        消息發出后，直至入睡，他都沒等來簡宜的回復。

        -

        簡宜第二天早上回到劇組，和程初打了照面后，才從程初口中知道程燃發微博的事。

        她心里激蕩一下，漣漪微起。

        但很快又平靜下來。

        接吻照太錘，無可辯駁，他這么干脆承認，雖然招嘲，但不招罵，還能博網友好感，利大于弊。

        過去那些踩著她上位的藝人明星，真該向程燃學學。

        程初說：“見過勇的，沒見過他這么勇的，才復出多久，就敢官宣戀情。前兩天我朋友圈還有人放出口風打算要找程燃談商務合作，昨晚就沒聲了。我看以后他的路難走了。”

        “未必。”簡宜淡淡一笑，“昨晚我去吃飯，是梁導為了籌備新電影攢的局。程燃是梁導點名叫過去的。”

        娛樂圈跟紅頂白不假，有什么好資源，誰紅誰上。

        可除了粉絲捧出來的流量明星外，還有一種人叫資源咖。

        程燃本身條件就無可挑剔，影視經紀約簽在六時傳媒，又搭上了梁宴這條人脈，大樹底下好乘涼，只要他別作奸犯科，以后業內的好資源少不了他。

        談戀愛算什么。

        就是結婚生子都不怕。

        程初失語一瞬，才喃喃道：“難怪他敢這么囂張。”

        許久之后，程初才知道他不是囂張，而是他把簡宜放在心里的第一位，前程星途他壓根不在乎。

        接下來的日子，簡宜繼續窩在酒店寫劇本。

        繼前面兩位戲骨演員殺青后，沒隔幾天，又有幾位演員也陸續殺青。

        這劇拍了兩個多月，終于快到頭了。

        劇組眾人的工作熱情空前高漲，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連軸轉，一次性把所有戲份都趕完，好早點結束回家。

        程燃戲份重，又被霍江壓著要保持最好的狀態入戲，騰不出時間再找簡宜膩歪，中午給她送飯的人，變成了程初或者劇組里的小助理。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等簡宜從趕劇本的狀態中出來，已經是小半個月后。

        六月中的海城，從短暫的雨季走出來，徹底進入晝夜燙如煎鍋的盛夏。

        這天下午，簡宜午覺睡醒后，換了身衣服離開酒店，走入酒店對面的學校。

        拍戲的場地是在學校操場。

        日頭暴烈，她走到操場時，額頭上已經冒出細汗，頰上浮起一層薄薄的暈紅。

        程初拉她到遮陽傘下的大風扇前坐下。

        劇組的人明顯少了很多，簡宜目光轉了一圈，問：“怎么不見袁總？”

        程初說：“嫌熱，已經幾天沒來了，窩在酒店里吹空調。”她睨了一眼過來，心知肚明簡宜并不是想知道袁新翰的去向，便補一句：“程燃在補妝，天熱，妝容易化。”

        正說著話，那邊趙一淮撐著一把碩大的黑色太陽傘。

        傘下，程燃一身西裝革履，正和趙一淮并肩走過來。

        簡宜目光微頓。

        過去兩個多月里，程燃都是穿襯衫校服，此刻忽然換上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身上的少年氣被削去，只剩矜貴優雅，像是從小說漫畫里走出來的世家公子。

        饒是簡宜見慣了長相出眾的男明星男模特，此刻也不免心生幾分驚艷。

        他這一張臉，是真的踩在她審美點上長的。

        程燃走近，笑吟吟地望著她，“簡老師。”

        簡宜迎著他的目光，神色淡淡地應一聲：“嗯。”

        心里卻在想著，這段時間，她忙著寫新劇本，他戲份重，兩人已經好些天沒見過了。

        “天這么熱，簡老師過來怎么也不打把傘？”程燃站在簡宜邊上，微微俯下身，伸手在她額角捻了捻，“都曬出汗了，小心中暑。”

        風扇悠悠轉著，吹來的風帶著一股燥熱，拂在簡宜臉上，她頰上的暈紅深了幾分。

        簡宜微微偏過身，讓出一半地方，好讓風扇吹到他，恬淡地微笑：“你穿這么多，該小心的人是你。”

        程燃抬手松了松頸下的領帶，衣領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敞開，線條流暢的喉結上下滑動，半截凹凸有致的鎖骨若隱若現。

        簡宜順著他的動作落在他頸上，又滑到那半截鎖骨上。

        “很熱嗎？”她問。

        程燃把衣領又拉開些，笑：“哪哪都熱。”

        這倆人這么旁若無人地眉來眼去，真是不把別人當外人。

        程初扶著腦門起身，語氣微弱地道：“是我中暑了，我去那邊樹下歇歇。”

        趙一淮收了傘，并不想當這兩人的電燈泡，也跟著一塊溜走。

        程燃笑了聲，拿手機給趙一淮發了條消息：“挺識趣，回頭給你加工資。”

        又隔了幾秒，等風扇將程初剛才坐的那張折疊椅子上熱度吹散，他才坐下來，雙腿屈著，兩只手撐在膝蓋上，雙手交握墊在下巴上，目光幽深地看著簡宜。

        “等會兒要拍的那一場戲，是季修白工作后受邀回校做演講的戲。”

        簡宜驚訝：“這么快？”

        按照原先的拍攝通告單，至少要下周才能拍到這場戲。

        “這些天大家工作熱情高漲，每場戲基本都是一條過。”程燃說得有些漫不經心，背挺直，往椅背上一靠，換成了單手支著下巴的閑散姿態，“拍完這一場戲，簡老師知道下一場戲是什么嗎？”

        簡宜眉頭微擰。

        這些天她忙著寫劇本，沒怎么關注拍攝進度，下一場戲要拍什么，她還真想不起來了。

        程燃唇邊的笑意斂了斂，“我還以為……”話說到一半，他停頓下來，只是自嘲一句：“現在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簡宜并不明白他這句自作多情是什么意思。

        直到這場戲開拍，她從霍江得知這場戲過后，緊接著就拍那場季修白和韓笑重逢時的吻戲，才明白過來，程燃以為她是來看他拍吻戲的。

        天氣太熱了，這一場演講的戲，拍得很不順利。

        三十七八度的高溫，沒有一絲風，人在烈日下站不到兩分鐘，就爆汗如雨。

        程燃一篇演講稿還沒說完，臉上的妝又花了。

        霍江不得不叫停，讓演員都去補妝。

        如此幾次，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一場戲還沒拍完。

        眼看太陽西斜，霍江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已經四點五十分。

        而氣溫絲毫沒有降下的趨勢，依舊炙熱得如同置身烤爐。

        霍江有些煩躁地擦了把汗，叫來助理：“通知一下，這場戲換到室內拍。”

        助理面露遲疑：“可學校的禮堂廢棄太久了……”

        “不去禮堂。”霍江說，“找個寬敞的教室，布置出禮堂的效果。”

        助理說明白，又問：“換場地的話，今天最后一場戲，恐怕就來不及拍了。”

        今天最后一場戲，就是那場男女主重逢后的吻戲。

        霍江說：“那就延后明天拍。”

        助理轉身去通知眾人換場地。

        簡宜若有所思，忽然開口：“霍江，明天那場重逢的戲，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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