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入夜
楮語從定雷鐘內(nèi)空間踏出之時, 懷玉仍抱著烏云霸占著她的床,只不過先前是閉目假寐,此刻是真的熟睡了。
她悄聲落地, 余光掃了眼已關上的屋門。
倒還知曉關門。
然而她所在的貴妃榻旁的窗還開著,明媚天光自她身側大瀉而入。
長夜飛逝,已是白日。
此次施展見心,她探看了那道妖修魂魄記憶中數(shù)百年時光。以先前見懷玉六千年記憶為例估算,現(xiàn)世應當只過去了兩刻鐘不到。
師父留下的此屋又因金昴臨法印而與外界時間流速不同, 由此可知她花費在會悟新的洗心術第一重上的時間頗為長久。
至于是否只過了一夜……她只需沉心幾息, 便能通過感受昴宿星官的變化而知時日。確只一夜。
這也是她近日接連會悟法術的所獲之一。
不過此次獲取記憶與悟法消耗極大,令楮語深感疲憊。
看著在她床上安靜熟睡的懷玉與烏云, 她緩緩將自己的狀態(tài)松弛下來,而后再將目光轉開,落到正前方。
定雷鐘還立在屋中地上。
奪鐘至今,此刻才算是她頭一回不受打擾地認認真真觀鐘。
眼前的雷擊木鐘高約三尺,密密麻麻的古拙密文與法印盤桓在深紫近黑的鐘身之上, 還環(huán)繞著一道道閃爍不斷的極細金色法光, 如深夜中的細碎雷光。
她旋即想起迷霧雷澤中施展見術時所見, 也是這般細長的金色流光, 只不過更多、更壯觀,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斷地匯向同一處。雖然整座迷霧雷澤都是星宿功法星垂平野所造的幻境,那般浩大景象也叫人深刻難忘。
千百里大澤的所有死木一并轉化天雷余力, 育成一株雷擊木。
以這等雷擊木作鐘,煉為本命法寶。
尾君前輩當真是一位志氣風發(fā)、實力強勁的星修。
初入定雷鐘時所聽見的他的話語便也自發(fā)在她腦海中回響起來:
“雷擊木, 鎮(zhèn)煞辟邪之木。”
“我這定雷鐘,自然可鎮(zhèn)世間千邪萬煞!”
“諸天四象,以龍之角尾最兇。”
“三垣二十八宿, 我尾宿弟子,最擅‘斗殺’二字!”
楮語的思緒一滯。
尾宿弟子,最擅斗殺。
那尾君前輩為何要將這許多邪煞魂魄鎮(zhèn)在鐘內(nèi),不直接將它們打散、使它們灰飛煙滅徹底消散在世間?
思及此,她無意識地微微垂下眼瞼。
主動回憶起在那極惡妖修魂魄的記憶中度過的數(shù)百年。
身上沾染的情緒、心念、氣息,都已被她自己近乎野蠻地一遍遍施展洗心術除了個盡,但此刻再次回憶起,仍不免又泛上幾絲別樣的心緒。
不過只是沉重與悵然,并無危險。
與入懷玉記憶時不同,入那妖修記憶時,它的所有意識都極其強烈且充滿攻擊性,她幾乎沒有一絲抵擋之力,只能一邊竭力死死護住自己的意識,一邊將屬于妖修的一切盡數(shù)接收下。
同時與它共同經(jīng)歷那一場浩蕩大劫。
她只能以它的視角窺當時之世,因而數(shù)百年時光都不曾見過哪位她想見之人,都在瘋狂地、麻木地、不知停歇地廝殺。
最后死時,剛剛聞見一聲雷鳴,身魂分離而產(chǎn)生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便將本就艱難于護自己意識的她直接強行從它的記憶中擊離。
而后根本來不及回顧半分,她又撐著先急急對自己施展洗心術,粗暴地一遍又一遍除去自己沾染的心念。再趁著那時機嘗試會悟新的洗心術……
直至現(xiàn)在,才生起這股沉重與悵意。
且只余這些,沒有探尋到什么她想要的。
楮語立即收斂思緒,不再沉溺。
是她的神識還不夠強大,才會疲于抵抗,無暇探尋。
但無礙。來日方長。
定雷鐘內(nèi)無數(shù)邪煞魂魄,總有一日,她能自如地在它們的記憶中行探尋之事。
無論尾君前輩為何將它們鎮(zhèn)在鐘內(nèi),也不論為何他明明囑托了不要傳與后人,寶鐘還是在現(xiàn)世受人爭奪。
如今鐘已入她手。
萬般皆是機緣。
她會把握住。
-
楮語剛收起定雷鐘,懷玉便醒了。
屋中的金昴臨威效只對她豁免,她于是帶著懷玉出去,在中院古松下的石桌椅上坐下。
新的洗心術一重能將組成邪煞魂魄的濃郁黑氣盡數(shù)除去,對于殘留在懷玉體內(nèi)的幾縷黑氣,自然也不算太難。
只是消耗的星韻確實頗多。待她日后對此術的掌控度提高,消耗會隨之減少。
懷玉抱著烏云安安靜靜地坐著,只與烏云一般轉動著眸子,目光在她臉上流轉。
楮語收術之時,他便開口:“楮語。”
“嗯。”楮語自然地應下。
他向她伸出手來,語氣是從未改變的溫潤柔和:“化妖身。”
楮語看著他,但與昨夜一般依然沒應。
默了默,徑直問道:“為何總想化妖身與我一起?”
懷玉如此黏她,她心中隱隱有些別的猜測。
換作旁人,她定然自己思索,但如今與懷玉,她不必顧慮任何,直問便是。
三生六千年歲月一并走過,見他一寸無暇玉心。
她無需同他隱藏什么。
懷玉見楮語雖然沒答應但也沒拒絕,便沒有放下自己向她伸出的手,面對她的問題,不假思索:“很喜歡。”
楮語并不意外這一句回答,神色平靜,繼續(xù)問道:“因為蓬山頂那夜我與你說的話?以及我的玉救了你?”
懷玉想了想,點了點頭。
隨之又補充著動作輕微地搖了搖頭。
楮語看著他矛盾的回應,卻不覺疑惑,反而問得愈發(fā)流暢:“還有別的原因?”
懷玉點頭。
楮語溫聲:“是什么?”
懷玉靜了會兒,認真思考一番,答道:“很熟悉。”
道出這三個字時,他本就溫柔的眉眼愈發(fā)軟和,日光透過松葉間隙落在他身上,明媚清和。他隱成黑色的瞳孔中,除了她,還似無意間浮上了別的什么景象。
熟悉。楮語神色平靜,在心底無聲復述。
她對著懷玉的眼,神情不由也隨他更軟和了幾分,聲音亦放輕:“你可能試著與我說明是哪種熟悉?”
懷玉聞言,下意識動了動唇,卻沒能立即說出話來。他也不慌、不急,只溫溫柔柔地看著楮語,認真思考起來。
楮語也便靜候著他。
不過烏云向來好動,安靜了這許久,終于一個翻身從懷玉懷中躍出,開始滿庭院瘋跑起來。
楮語淡淡看它一眼,收回目光時,懷玉正出聲。
他思緒順暢,但口中依然難以順利吐出三個字之外的話語,便三個字三個字地與她道:“像他們。太白山,風簇浪,步天宗。”
一連說好幾個詞,他頓了頓稍作休息,才繼續(xù),“水上燈,水里玉,風和雨。”
“山上月,和星星。”
他三個字三個字地說著,認真且努力,望著她的目光溫柔無暇,聲色和潤如玉,化在穿過結界而變得同樣和煦的微風中:“都像你。很熟悉。”
他溫柔的眼中閃爍的,是比天地間任何光華都要清澈凈明的光。
一番話斷斷續(xù)續(xù)、詞不成句,卻在他毫無所察的情況下,同他先前向楮語所做出的各種言行一般,生出了幾分繾綣之色。
但楮語一如既往地神思清明,此刻更為肯定。
此間種種,無關風月。
她沉默著,神色如常平靜。
然而縱是心中早已隱隱有幾分猜測,也有所準備,依然止不住這一番聞言,心中風潮迭起,化成更深更濃的驚與惑意。
竟是……這種熟悉。
-
下午,玄元真君便遣人將蛟鱗送到了云間庭院。
不過楮語施展見術與洗心術皆無法從蛟鱗上見到什么,懷玉對著自己身上掉落的這塊鱗甲,竟也沒什么法子,只好暫且作罷。
楮語先將蛟鱗收在玄字環(huán)中,同時取出弟子名牌查看來訊。
太微眾人紛紛傳訊相邀,喚她一同前往今夜的長夜街。
懷玉暫且不適合再現(xiàn)身云上城,無論妖身還是人身。知曉楮語定會回來,他便沒有選擇入玄字環(huán)內(nèi)陪著她,而是孤身留在云間庭院等她,順便修煉。
他使的是辰宿之力,雖然無天關與主星,以楮語當下的修為也無法施展見術強行為他開天關。但無法將辰宿之力轉化成星韻、無法施展《鏡步天歌》中的各星官法術之事,都不妨礙他修煉。
漫漫六千年,即便此生算是重修,他對于力量的運使之法刻在骨子里,依然比楮語、比世間諸多星修都更嫻熟,幾乎能算是自有一套不成文的功法。
楮語于是留下了亢君所贈的龍鱗,由他自己先研究一番。
而后帶著烏云出了云間庭院,去玄元萬寶閣赴約。
夜行令需要修士本人持云上令購買,她昨夜來得不算早,才與邭沉碰上了夜行令停售。
太微眾人則早早買好了。
因著瓊閣會前后諸事、《玄元仙鑒》風云榜更改之事,她如今著實算是十四洲風云人物,無論是施展斗轉星移術御空還是展開玉衡垂云翼,都能被城中修士一眼認出。
但也無什么必要為此刻意施展燼塵術隱匿蹤跡,不過出來與同門游玩罷了。
這般倒也有一個好處,免了在熙攘人群中會面的探尋之舉。她尚未落地,太微眾人便與周遭修士一并早早發(fā)現(xiàn)了她。會面后她再去買了夜行令,返身與眾人同行。
不近舟留在太微未回,今夜由孟飛白帶領,各官親傳中只有尉遲照在,剩下的都是太微參與萬寶節(jié)的普通弟子。
各官親傳不用爭奪萬寶節(jié)名額,前來參與萬寶節(jié)也向來自由,入長夜街后本就隱藏了身份,便自行安排、不與眾人同行了。
此時離子時不到一刻,玄元萬寶閣外太過擁擠,盡是等候長夜街開啟的修士,連空中都停滿了御器的修士與各種御空法寶。
太微眾人便尋了個空閑些的方向一并往外走去,不立在人群中。
大家默契地沒有提及赤蛟大妖之事,只誠摯恭喜楮語奪得至寶。尤其是那些個練氣弟子,本就喜愛楮語,如今一雙雙看向楮語的眼更明亮灼灼,毫不遮掩對她的滿滿崇慕之情。
楮語性情溫和,尤其待身邊人,算是真的頗好相與,此番她依然是與祝枝相攜并行,他們便圍在她與祝枝身邊,嘰嘰喳喳地詢問與三件法寶相關之事,以及門中傳來的開設早課之事。
一口一個“小師姐”,極其熱切、真摯。
祝枝挽著楮語,笑道:“依你們這般問法,楮語師妹便是有八張嘴,今夜恐也回答不完你們的問題。”
前方的尉遲照側身回頭來看他們,也笑:“你們這一聲聲‘小師姐’,喊得可比‘大師兄’還殷勤許多!”
烏云本就是孟飛白所育所贈,得了楮語的準許,今夜它窩在孟飛白懷里,孟飛白抱著它也側過身,少年模樣的元嬰弟子歪了歪頭,比年輕的練氣弟子們更顯幾分調(diào)皮:“如今門中算是只有小師妹一位親傳女修,你們便是直接喚‘大師姐’,也不是不可。”
此話一出,當真有活潑大膽的練氣弟子直接向楮語出聲:“大師姐!”
楮語聞言,心中倒確微訝,神色平靜地循聲看去。
這弟子她記得,是一位蒼天官師妹,也是商星弟子。她朝她笑著,笑容明媚大方,眼中閃爍著光。
“大師姐!”
“大師姐!”
練氣弟子們不甘示弱,紛紛緊跟著開口。
太微眾人一并笑開。
楮語彎眉,也跟著露出一抹淺淡的笑來。
如今的她行走在云上城本就引人注目,太微弟子們的這般動靜,引得周遭更多修士側目。
有散修與同伴嘆道:“忽然覺著拜入宗門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同伴與他一并望著那群身著燕頷藍宗服的活躍修士,幽幽道:“當年在鹿鳴街,太微門與昆侖北斗峰的太白星圖,你都沒有點亮。”
那散修:“……”
-
昆侖弟子皆御劍、御器立在高空,紀拂衣不在,今夜長夜街之行由念塵與沈驚云帶領。
“看來太微弟子對這位與大妖為友的同門,熱情不減反增。”念塵望著那團燕頷藍中被圍擁在中心的女子,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以元嬰弟子目力,在人海中尋到本就活躍的太微眾人頗為輕巧,她接上自己的話,“也是,以筑基之身便能連奪振天鈴、定雷鐘、東荒夔鼓三件至寶,還能帶著她的大妖好友在我等包圍中安然逃離,確實可謂一句冠絕古今之才……”
她偏頭看向身側的沈驚云,似笑非笑,“這等實力面前,旁的一切倒真是顯得無什么意義。日后那商君之名便是落不到她頭上,世人恐也難忘‘太微楮語’四字。”
她確實看著沈驚云,那目光卻不像是落在他身上。
結合她的話語,聞聲之人何嘗不知她究竟在說誰。
若非振天鈴落入楮語手中,無金鈴至寶的強**威,重霽主街上,楮語還真不一定能夠憑一己之力當著幾位元嬰弟子的面順利帶著赤蛟大妖離去。
此事雖非斗法,大家心中卻清楚,這也算是他們敗在了筑基手中。
秦云英抬眸看向念塵,眉眼硬冷,目光深晦。
念塵此番話若說在瓊閣會前,以這位北斗峰力捧的天才的性子,定然用他慣常的目中無人的語氣直接開口回應,好歹道一句“區(qū)區(qū)筑基,不過如此”。
現(xiàn)下,他卻只這么看著念塵,被寬大宗服袖袍覆住的雙掌攥握成拳,一言不發(fā)。
沈驚云握著裂風笛,含著他慣常的一抹笑回視念塵,應道:“這等先輩法寶與所謂名號,倒也皆可算是身外之物。實力之事,三十年后試道會,玉京絕頂之上,自有爭鋒。”
-
萬寶節(jié)第三夜子時,長夜街終于順利開放。
往年,長夜街的入口皆出現(xiàn)在玄元萬寶閣附近的地面上,故而眾多修士都圍在萬寶閣外等候。此次,它卻出現(xiàn)在了玄元書行外的白壁之上,且恰位于近書行之頂?shù)陌僬筛咛帯?br />
一時,不會御空之術也沒有御空法寶的修士最先散開,有些就地與附近旁的修士進行交易,有些急匆匆跑去別處臨時租購御空法器。
太微前來參與萬寶節(jié)的弟子倒不受影響。他們便是不會垂云術,凡由宗門安排的出行之事,皆有宗門借用的御空法器在身。
但他們卻出奇默契地都沒有動作,而是先齊齊看向楮語。
祝枝也松開楮語,上前幾步,站到孟飛白一側,轉過身來與眾人一并眨巴著眼看著她。
孟飛白絲毫沒有領隊元嬰親傳的模樣,少年把懷中烏云腦袋上的毛揉得一團亂,與楮語笑道:“大家心心念念了好幾天,盼著再見師妹施展玉衡垂云翼呢!”
楮語見著他們這般,微微揚唇失笑,溫聲:“那我便先去。”
太微眾弟子齊齊點頭,尤其是練氣弟子,搗蒜似的,看著楮語的一雙雙眼中目光極亮。
其實不止太微弟子,周遭的諸多修士也多悄然停步側目,將目光投向這十四洲第一位令《玄元仙鑒》風云榜更改的天才星修。
云間踏星子而行之事早已傳遍云上,昨夜楮語又已來過,故而欲入長夜街的不少修士也都已見識過。
璀璨如星,飄然若仙。
確實令人印象深刻。
如此一來,她的那對當世唯一的玉衡垂云翼便更令眾不曾見識過的修士期待。
太微弟子自發(fā)為她退散開些,悄然停步的修士門卻不由自發(fā)圍上來些。
于是見她輕巧地一抬手,闊大不知幾丈方圓的星圖便展開在她腳下,并如大浪般迅速蕩開來,浸染諸多修士的袍角。眨眼間,無數(shù)星子從星圖上躍起,連成八座形狀各異的星官將她環(huán)拱其中。
而她已捻訣完畢,一枚金光熠熠的法印與二十二枚星子連成的星官同時現(xiàn)身于她身后。
“轟!”
二十二簇星火猛地燃起!
眾人只見熾紅的火光一耀,群星中的女子便已離地,背負碩大的星火羽翼飛躍上數(shù)十丈高空!
“是商子!太微楮語!”
“這便是風云榜中提到的玉衡垂云翼罷!”
驚呼聲迭起,浪潮般在人群中擴散。
太微眾弟子也呼聲連連。
“哇!!小師姐好厲害!”
“是大師姐!大師姐好厲害!”
楮語沒有回身,徑直穿越空中下意識為她退開的眾修士,輕松自如地振展星火羽翼,飛入百丈白壁之上泛著深藍色法光的、秘境境門般的長夜街入口。
身形沒入長夜街入口的前一瞬,她忽然無意望見入口遠處的白壁上似有什么閃爍了一下。
但此瞬她已順利進入長夜街。
占星術未帶來半分異樣的感知。
楮語抬眸。長街一望無際,燈火通明,不少修士在她之前進入街中,此刻已以各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打扮行走街上——
竟如人間洲陸繁華的夜市一般。
-
長夜街外。
第七劍在瓊閣會結束當夜便孤身回華山閉關沖擊元嬰,故而此番第一劍不得不留在云上城帶領眾華山弟子。
他攜華山弟子來得晚,恰見楮語振翼騰空、飛入長夜街。
身后華山弟子也如太微眾弟子一般高呼:“楮語師妹好生厲害!”
“聽聞問仙師兄贈了楮語師妹一柄短劍,師妹日后豈不是也可與我們論劍!”
眾華山弟子立時更激動起來:“問仙師兄!此事可是真?”
還未得到應答,有人已接道:“大論劍會還要三年,這也太久了罷!不如約楮語師妹早些來岱洲!住在華山也并無不可!”
此話一出,眾人皆被他帶歪了去,徑直默認了第一劍贈劍之事為真,并一口一個“楮語師妹”喚得十分嫻熟,熱烈討論起來如何征得她的同意讓她早些來華山。
第一劍便也不再回答,只側身看向他們。
清冷的月光照得他的眉目愈發(fā)冷漠,聲音也是他慣常的冷,淬冰飲雪般:“走了。”
話音落下,問仙劍寒光一凜,被劍主收斂的徹骨寒氣瞬間外散開來。
玄色身影御劍而去,留下一道冷藍流光,轉眼沒入百丈白壁上長夜街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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