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挑撥離間

米掌柜的臉上的得意霎時僵住，聽見身后隱約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米掌柜有些艱難地轉身兒，待他將眼前的情形瞧得清楚了，眼中霎時涌上一股難以置信。

在米掌柜跟前，方才借著他掩護慌忙逃出去的老漢此刻正叫人押著，脊背弓得極低，整個人如一只大蝦一般被迫走進來。

“米掌柜，勝負成敗，可不能太早下定論。”

王寧錦眉眼含笑，望著失語的米掌柜。

望著眼前整齊劃一站得筆直的一排青衣人，王寧錦眸光落在右側最邊兒上那道略顯單薄的身影上。“許些日子未見，又清瘦了。”

“蒙姑娘信任，未有殫精竭慮以報。”

說話的正是葉遠，此時的葉遠已退去少年人的青澀，舉手投足間盡顯沉著從容。

葉遠一早便收到了王寧錦的消息，因這，早在兩日前，葉遠便已在合閑莊外步下人手，只能今日有人來自投羅網。

自打從高寒手上接下四平賭坊，葉遠沒日沒夜地埋在一堆復雜冗長的卷宗里，短短數日，便大致將汴京城內的消息梳理過一遍。

四平賭坊下屬人員也經由他手，重新安排整頓過一番。

高寒經營四平賭坊數年，期間的反復難度自然知之甚深，但當看見葉遠的部署后，饒是高寒自負心高氣傲，也不得不承認，葉遠之才，遠勝于他。

重新分工后的下屬，各司其職，最直觀的效果便是，效率較之以往提升了數倍。

眼前這一排青衣人分屬四平賭坊刑堂，掌刑罰，善武力，個個兒伸手皆不凡，但老話說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這些人也不例外。

葉遠將武藝高強沒有心思之人單拎出來成立刑堂，自然也有他自己的心思，。

這些人不懂勾心斗角，只聽命于他，這才是他能掌握的中堅力量。

“別押著了，將人松開吧。”

王寧錦睨了眼動彈不得，卻還冥頑掙扎的老漢，朝一旁的人吩咐道。

聞言，那人頓時撒手，借著慣性將老漢一把甩了出去，正栽倒在王寧錦腳邊兒。

王寧錦自顧自地甄了盞茶，擱到桌邊兒，自個兒則是理了理裙擺，緩緩坐下。

“折騰了許久，喝口茶？”老漢趴在地上，背對著王寧錦，眸光閃了閃，撐起身子爬了起來。

王寧錦在他的注視下，率先將摸過一只干凈的茶盞，擱在唇邊淺嘗一口。

“味道差了些，但潤喉還是夠用的，我想，你應該有不少話要說的。”

老漢看了半晌，未見王寧錦有何異常，適才端起茶盞仰頭飲下。

“小老兒一介農戶，與九姑娘這等貴人可沒什么好說的。”

“嗯？”王寧錦饒有興致地挑眉：“到了這步田地，還由得你挑三揀四？”

老漢聞言冷笑一聲，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那九姑娘不妨來試試。”

“那咱們便來打個賭如何？”語畢，不再去瞧老漢驚疑不定的神色，而是轉身兒望向瑟瑟發抖的紅玉。

“紅玉，若你老實將你知道的事交代一遍，我便放你安然離開，且會對外稱你觸犯家規，受刑而死，你看如何？”

紅玉猛地抬頭，雙眼一亮，顯然有些意動。

這時，米掌柜氣急開口，厲聲呵斥道。

“紅玉，你別忘了，當初是誰將你從火場里救出來撫養長大的！”

王寧錦起先還不確信，現下倒是有了幾分把握。

“你現下正是大好的年紀，窩在王家為奴為婢，受人驅使了五年，錯過了嫁人的大好年華，這會兒，還要不要將命一道兒賠上，就看你自個兒的了。”

王寧錦語聲輕緩，不帶半分逼迫。

偏是這樣將事實娓娓道來，才勾起了紅玉心底的不甘和委屈。

說來紅玉如今已二十又一了，尋常人家的姑娘十四五便已說親論嫁，就是勛貴家的婢子，過了十八也該由主子給指婚或是外放出去另覓婚嫁了。

女紅房只是清平侯府打外頭雇來的繡娘，常年宿在府里做些繡工，說來算不得王家的奴婢，但紅玉有另一層身份在，卻不能如旁人一般早早離開。

紅玉咬牙在清平侯府里硬捱了這許些年，到如今，在未出閣的女兒家來說，說是徐娘半老亦不為過。

“九姑娘所言當真？”

紅玉抬頭對上王寧錦笑吟吟的眸子，神色鄭重地問道。

王寧錦含笑點頭：“自然。”

聞言，紅玉眸中的復雜霎時煙消云散，終是求生的私欲占了上風。

“好！我說！”

“這個老漢名喚米沛，是米掌柜的二叔，米掌柜父母死得早，是米沛拉扯大的，米沛膝下還有一兒一女……”

“紅玉！你這個畜生！我二叔白養了你這么些年！”

米掌柜剛想沖上來，便叫一個青衣人抓住衣領給提了起來。

連紅玉的衣角兒都沒夠到，米掌柜只得臉紅脖子粗地喝罵。

“我二叔這些年將你當親閨女疼愛，沒想到竟養出個白眼兒狼！”

紅玉一聽也急了，雙目赤紅地瞪著米掌柜，不甘示弱地喊道。

“將我當做親閨女？那他怎么不將他的親閨女送到清平侯府給別人當奴才使喚！這些年我戰戰兢兢，生怕哪一日敗露了便會死無全尸，我在清平侯府過得是什么日子！”

“可他呢！他的親生女兒呢！”

紅玉惡狠狠地轉頭望向米沛，指著他的手指都在顫抖。

“他的女兒承蒙貴人相助，早早便嫁人生子，過得好不快活！我欠了他的這些年早就還清了，要與王家作對，你們自己去折騰便是，往后少來拉上我！”

米掌柜被紅玉一番連珠炮似的話給轟得半晌回不過神來，一時竟連還口都忘了。

王寧錦唇邊勾起一抹涼薄的笑，目光落在米沛不可置信的臉上，緩聲道。

“米沛，你覺得若我此時給紅玉一把刀，她會不會親手刺穿你女兒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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