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巧舌攻心

她會！

此刻不止米沛，在場之人，有一個算一個兒。

瞧著紅玉儼然已經(jīng)有些癲狂的神情，心底皆有了答案。

攢了多年，藏了多年的恨意，一經(jīng)爆發(fā)，則成燎原之勢。

米沛滿是褶子的面皮一抖，猶自咬牙硬撐。

“我不信我養(yǎng)了個沒有心的白眼兒狼！”

聞言，紅玉眼底極快地閃過一抹愧色。

王寧錦不著痕跡地睨了紅玉一眼，朝米沛笑說道。“既想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天下間的便宜豈非都讓你給占了？”

“一邊說著將紅玉當做親閨女，一邊又賣了紅玉給令女謀一世安穩(wěn)順遂，米老伯，做人，可不能這般厚顏無恥。”

王寧錦話落，紅玉果然變了臉色。

原來，他女兒的姻緣竟是用她給人當牛做馬換來的？

憑什么？憑什么！

米沛顯然也發(fā)覺了紅玉忽然間陰毒下來的目光，忙急聲開口。

“胡說八道，信口雌黃！嬌兒的婚事兒是主子賜下的恩典，與紅玉有什么相干！”

“相不相干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端看紅玉自個兒如何作想了。”

端瞧紅玉那恨不能將米沛的肉咬下來一塊的神情，她如何想，還何須多問。米沛還想開口勸說，紅玉卻已經(jīng)先一步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來。

“老不死的，你利用我五年，我不會放過你們一家的！”

語畢，轉(zhuǎn)身兒面朝王寧錦跪下，腦門兒重重地磕在地面上，發(fā)出“砰、砰”兩聲悶響聲。

“九姑娘，奴婢愿意交代，您想知道的事兒，但凡奴婢知道的，一定如實相告。”

王寧錦勾起唇角，偏頭吩咐藍蓮取來紙筆交到紅玉手上。

“你如數(shù)寫下來便是。”

紅玉接過紙筆，轉(zhuǎn)身兒走到一邊兒緩緩落筆，對米掌柜和米沛的叫喊聲充耳不聞。

“九姑娘，我自個兒犯的罪孽你要殺要剮小老兒絕無二話，但何故要牽連無辜！”

米沛聲嘶力竭地喊道。王寧錦與米沛對桌而坐，含笑望著他，薄唇掀起，吐字涼薄。

“我清平侯府可曾害過你？我王家滿門上下哪個不無辜？米沛，你做出這等行徑還有臉說出這番話來，也是叫我開了眼了。”

“若你肯如實交代，你自戕抵命便是，若你還忠心護主，那就只能叫你米家滿門給你陪葬了。”

王寧錦每說一句，米沛的臉色便蒼白一分，待得王寧錦話音落下，米沛已是滿面死灰之色。

不甘地瞪著王寧錦，米沛仍舊咬牙死撐。

王寧錦眸色清寒，望著米沛有些老而渾濁的雙目，似乎要將他整個人看透一般。

米沛心底一涼，王寧錦的目光如一把極為尖銳的利刃一般，直直地刺到他的心里去。

“米老伯活到這把歲數(shù)，想必還沒仔細瞧過人的手指頭長什么樣兒吧，不如就拿米掌柜的瞧瞧，你看如何？”

王寧錦話音方落，便聽葉遠沉下聲音朝一旁立著的青衣人道。

“木流，沒聽見九姑娘的吩咐？”

喚作木流的年輕人聞言登時有了動作，自腰間一柄帶著鐵銹的刀鞘上摸了一把，寒光乍現(xiàn)。

木流手握匕首朝米掌柜走去。

米掌柜叫人死死地鉗制住，眼見著木流一步步走進，高聲喊了句。

“二叔，別管我！”

聞言，米沛上下嘴唇一哆嗦，擰過頭不去看米掌柜。

咯——嚓——

一聲兒叫人壓根兒發(fā)軟的聲音一閃極逝，旋即便聽米掌柜凄厲地嘶吼聲。

“啊——”王寧錦連眼皮都未曾眨一下兒，直到木流捏著一只齊根處斬斷的手指頭，面無表情地扔在米沛手邊兒。

“米老伯，你瞧見了，我委實不是什么活菩薩轉(zhuǎn)世，你也別說我惡毒，比起你助旁人圖謀我王家上下數(shù)百條性命，今日我所為，不過九牛一毛。”

不知是叫王寧錦氣得亦或是嚇得，米沛一雙布滿皺紋的手止不住地顫動。

米沛心中明鏡兒一般，王寧錦所言不假，這場較量，若是主子勝，世上再無瑯琊王氏。

他怪不得王寧錦心狠，一朝為敵，你死我亡，本就該如此。

“你放棄吧。”

米沛輕嘆一聲，整個人似乎又老了幾歲。

“我是不會背叛主子的。”

王寧錦悄悄握緊雙手，眸光落在角落處紅玉面前的宣紙上，極快地閃過一抹光亮。

紅玉正悶頭詳寫著所知情狀，倏地見眼前伸來一只白皙細嫩的手。

怔忡片刻，紅玉當即將書了大半的宣紙交到王寧錦手中。

王寧錦眸光掃過，唇角緩緩勾起。

饒有興致地覷了眼米沛，王寧錦揚了揚手中的宣紙，緩笑道。

“恭喜還未恭喜米老伯，三代同堂，子孫雙全啊。”

米沛聞言眼睛瞪得幾乎要凸出來，驚聲道。

“你說什么！”

王寧錦黛眉微挑，清淺一笑。

“看來米老伯似乎還不知道，令媳已身懷六甲了。”

啪——米沛騰地起身，手握成拳，刮到桌邊兒的茶盞，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你休要信口雌黃誆騙于我！”

“城外三合莊米家，你若不信，我差人去請令媳過來坐坐便是。”

王寧錦眸色從容，偏頭朝葉遠使了個眼色。

葉遠會意，低聲朝木流吩咐了兩句，木流唯一頷首，折身兒便朝門外走去。

不論王寧錦或是葉遠，神色間都未有半分猶豫。

米沛看在眼中，心頭異常慌亂，攪得如同一團亂麻一般。

“我的耐心不多，米老伯快些做決定，你也瞧見了，木流五大三粗的，手上也沒個輕重，若是令媳出個好歹，可就是一尸兩命。”

王寧錦語聲雖輕，但眸色已漸漸冷了下來。米沛神色間一片掙扎，米掌柜見狀一邊承受斷指之痛，一邊強撐著開口。

“二叔，王寧錦……詭計多端……你千萬不能……上當啊！”

“米掌柜，你是要我將未出世的胎兒活生生地剖出來，端到你的眼前來么？”

王寧錦眸色平靜，面無表情地睨著米掌柜。

“若是米掌柜有此要求，我自然樂意成全。”

“葉遠。”

“在。”

“立刻吩咐人去辦。”

“是。”

再無一句廢話，葉遠當真回身兒朝身邊兒之人吩咐。

米沛死死地瞪著青衣人朝外走去的身影，終是神色痛苦，閉上雙眼，怒聲道。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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