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傳來蚊蟲的呢喃，玻璃上透著樓下路燈的微光。

        楊黎低著頭在快速地寫著化學作業，流暢的筆跡突然變得干澀，楊黎握著筆甩了甩，結果徹底沒墨了。

        楊黎剛想用胳膊撞一撞他的高冷同桌，想起今天突然冷漠起來的羅江，胳膊就停住了。

        “胡嬌嬌，你有多的筆芯沒有，借哥一支。”楊黎伸手戳戳前面的背影。

        胡椒把背往楊黎桌上一靠，偏過頭來低聲說：“我之前買了好多，你等我找找。”

        就轉過去翻她那宛若雜貨鋪一樣的書桌了。

        一旁的羅江沒說話，從筆袋里面拿出一支筆芯，捏著筆芯的一端悄無聲息地遞過來了。

        楊黎看他這像不想碰到自己的樣子，抽過筆芯，椅子往前一靠對著胡椒的后腦勺說：“不用啦。”

        換上新的筆芯，楊黎在草稿紙上試了試，從桌肚里面拿出便簽寫了一句話，手沒有越過和隔壁書桌的邊界線，隔著三八線給羅江遞了過去。

        這羅江今天在鬧什么矛盾啊，是今天他看到我和小洛洛說話才變的態度，他不會真的喜歡裴洛吧，男大不中留，我家裴洛現在都那么招人喜歡了，要不晚自習下了，我找個時間給他解釋下，我和裴洛的關系，不然總誤會我也不是一回事，楊黎拿著筆在草稿紙上漫無目的地邊畫邊想著。

        晚自習快下課的時候，老茍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都停下來，我們的中考時間已經定下來了，就是下下個周的周四和周五，大家這段時間都認真著些，這次中考的成績決定要去參加競賽的名單，競賽得獎的話高考要加分。”

        言畢拍了拍桌子，掐著鈴聲說了聲。

        “下課！”

        楊黎早等著放學了，看羅江早把亂七八糟的試卷收好，起身就要走，連忙拉住：“你等我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因為有人等著，楊黎把書往桌肚里面一塞，“我們去操場走兩圈吧，邊走邊說。”

        煤炭等在門口看羅江半天不動喊道：“走啦，江哥，不是說好了去跑步的嗎？”

        “不去了，我和、楊黎有事。”

        “和楊黎有什么事啊，一起唄。”煤炭站在門口伸著腦袋說，說著裴洛正好走到教室門口，雖然煤炭是站在教室門邊，并沒有擋著路，但明顯可以看到炭兄頓了頓，乖巧地又往旁邊走了走。

        “個人玩去，我們說點事。”羅江為這個看不清形勢的好兄弟而感到無語。

        “好好好，那我先溜了啦。”

        煤炭勾著書包帶子，急匆匆地沖下樓，走了幾步發現裴洛走在他的前面，猶豫著要不要超過他。

        那超過他是不是要給他打個招呼啊，打了招呼會不會要一起下樓啊，哎，好煩啊。

        在煤炭同志還在暗自糾結的時候，裴洛已經走遠了。

        沿著操場，兩人不緊不慢地走著，背后的高大路燈拉長了兩人的身影，影影綽綽地交錯在一起。

        “江哥，你今天咋了啦？”楊黎想了想找了個直白的開頭。

        “沒什么，可能是今天才知道一些事情。”羅江感受到一旁一個個超越自己的人，看著他們的背影，小步地跑起來。

        “你知道我和裴洛是什么關系嗎？”楊黎看羅江像鋸了嘴的葫蘆一樣問不出什么，就直接說了。

        “不知道。”羅江悶悶地說。

        什么意思，他是來跟我宣誓主權的嗎？

        “我和他是小學的時候一起去奧數的興趣班，剛開始我們關系可冷了。”楊黎說完故意賣了一個關子。

        羅江步伐打開，加快了一點速度。

        看羅江這不上套的樣子，楊黎無奈地繼續說：“最開始，他和現在差不多，小時候也是誰也不搭理的樣子，當時我又比較調皮，看他那副冷冷的樣子就忍不住想逗他。”

        好吧，還是你主動的。

        楊黎看羅江邁步的頻率又加快了一點繼續說道：“當時，我常常把他的橡皮擦藏起來，要讓他找我要，課間休息的時候，趁著他睡著悄悄地在他臉上畫鬼臉，和老師反映非要挨著他一起坐。”

        怎么了，和我炫耀是青梅竹馬嗎？

        楊黎看羅江又加快了速度，旁邊奔跑的人都漸漸拋在身后，“后來也不知怎么了，我們兩個吵吵鬧鬧你來我往的打鬧著，關系漸漸就好了。”

        嗯嗯，相愛相殺，我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

        羅江又加快速度，這么一會兒已經跑了三圈多了，楊黎看羅江沒有什么想聊天的樣子，就跟著也跑了起來。

        看著身邊一個個人被拋在身后，紅色跑道上投下的影子的飛快地邊長又變短，汗逐漸打濕體恤，楊黎本想著今天和羅江說清楚，但沒想到自己也跑得很暢快。

        操場上人漸漸的少了，應該是寢室要關門了，沒過一會兒操場就沒人了，楊黎腿有些發軟又不肯在這個時候認輸，但確實快關門了，楊黎慢下腳步來，看著速度又再一次加快的羅江喊了一聲。

        “羅江，要關門了，走了啦。”

        楊黎看著羅江速度降了下來，大跨兩步停下，轉過頭來看著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早上出門還干凈的白體恤已經濕透了，勾勒出健壯的臂膀，高挺的胸肌，隱隱透出的腹肌，猶如古希臘的雕塑一般，任由汗水從鬢角從額頭滑落，冷冷的眼神看著自己。

        “走吧，我們回寢室。”

        楊黎突然感覺心底一股熱氣泛濫開來，耳朵突然紅了。

        路旁的草叢里蟲鳴在淺唱，高掛的圓月看著快步走回宿舍的兩人。

        “對了，剛剛還沒有說完，我不喜歡裴洛，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但我和他確實沒有那種關系。”

        “啊。”

        你剛剛不是來想我宣誓主權的嗎？

        羅江轉過頭來看著楊黎一臉呆滯，但眼角卻抑制不住地冒著笑意。

        “嗯嗯，所以你別擔心我會和你爭裴洛。”

        “啊？你說什么呢？”羅江臉上的呆滯就變成了錯愕。

        “我說你不必要擔心我和你爭裴洛，你要喜歡他就好好爭取，我還可以幫你。”楊黎沒好氣地說。

        “我喜歡什么裴洛啊，你誤會了。”羅江說著一胳膊勾住楊黎的脖子，把楊黎扯到自己的身邊繼續說道：“我還以為你喜歡裴洛呢。”

        呼吸拉進，楊黎好像嗅到了一絲荔枝的甜膩，不大適應地往后揚了揚頭。

        “你說什么呢，我和裴洛是好兄弟，從來沒想過這些。”楊黎抬頭看著羅江認真的說。

        “哈哈哈哈，好。”羅江看著一臉認真的楊黎，感覺剛剛跑完步還熱的軀體就更燥熱了，還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甜圍著他的身體環繞糾纏。

        楊黎看著羅江笑得一臉傻氣，想起自己剛才看到的冷酷帥氣的羅江就覺得自己之前眼睛花了。

        緊趕慢趕宿舍樓的大門還是關上了，迫不得已羅江敲敲大門想找宿管阿姨開門。

        “碰、碰、碰”

        “敲什么敲，早不知道去去哪兒了，肯定是談戀愛談得，宿舍都不知道回了。”宿管大爺的聲音從大鐵門里面的拐角傳來。

        一個干瘦的大爺拿著一串鑰匙走了過來，邊開門還不忘說了他們兩句。

        “都什么時候了，今天我都推遲一會兒關門了，現在才來，進來把班級和姓名寫上。”

        “叔，我們今天訓練跑步，一下子沒有注意時間嘛，我們下一次不會了。”楊黎見錯就認，故意賣乖，剛來學校不久就犯了校規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宿管大爺是個五十多的大爺，個子不高但脾氣卻不小，一向是冷熱不吃，該罵就罵，一雙銅鈴一樣的眼睛瞪得人發憷。

        銅鈴眼大爺盯著這兩個落湯雞一樣的年輕人，黑t桖那個頭發全濕，劉海貼在光滑白凈的額頭上，乖乖地看著自己，知錯而有禮，氣稍微消了一點，再看高大那個，也不知在想什么笑得一臉欠扁，氣又騰地竄上來。

        “知錯也沒有用，過來簽字。”，說著把一大串烏黑的鑰匙往掉漆的木頭桌子上一撂，從桌肚里拿出一張登記表和筆放在桌上。

        逃是逃不掉了，楊黎認命地點點頭，拿起筆寫下自己的名字，扭頭看羅江還是一臉傻樣，踢了他一腳把筆遞給他。

        羅江一筆一劃地把名字寫著楊黎名字下面，寫完還欣賞了一下。

        楊黎、羅江名字挨著，人也挨著，真完美。

        寫完還回頭對著楊黎笑了笑，楊黎搞不懂這個明天就要被老茍拉著批評的人為什么還笑的起來。

        “回去吧，看你們下次還敢不敢。”

        羅江捏開鑰匙，推開門，室內一片黢黑，冷冷的月光從陽臺射在地板上，煤炭和周周都上床了，煤炭支著半個身子問到：“咋現在才回來，我們等到花兒也謝啦。”

        “我的桌上有個臺燈，你們拿著用。”，周周的手機光還在亮著，照的臉一片慘白，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桌子。

        現在差不多已經十二點過了，寢室是十二點熄燈，還好不停水，不然這兩人的一身汗臭，這一個晚上就不用睡了。

        兩個飛快地洗漱沖了個澡，躺在床上羅江想著今天收到的黃色便簽上寫的。

        “謝啦，江哥~”

        羅江有些難受，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壓著似的，抵得慌，忍不住反思起來。

        楊黎并沒有做錯什么，他只是還沒有喜歡上我，我卻因為這個和他鬧脾氣，我太不該了。

        又不是我喜歡他，他就一定會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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