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集裝箱，藍色的天空，人物快速的奔跑在狹小的區域，跳躍，蹲下，那個烏黑的槍口對準了背后的那個人。

        很明顯，那個被瞄準的人發現了身后的不測，在預想跑開的一瞬間，子彈出槍了。

        爆頭。

        程翠花崩潰的扔下鼠標，捂腦袋搖了搖，仿佛被爆頭的是現實生活中的她。

        “我懷疑你在窺屏我！”她掙扎道，不太愿意承認這個被吊起來打的人是她。

        在這個世界似乎并不存在那款讓程翠花誤入歧途的游戲，她也只能憑著汪大東會什么，而玩個一兩把了。

        “程同學你好菜哦。”

        聲音冷不丁響起，程翠花呼吸一頓，這個聲音讓她一驚，差點直接把鼠標給扔出去了。她回頭，看到那個誰靠在她的椅子上，盯著她的屏幕認真發言，言語直接，程翠花右手握拳揮了揮，帶著威脅的意思。

        既然這么沒有存在感就不要隨便嚇人啊！她可是會被嚇死的！

        她被這么說是有些不滿的，但是連續五六局被汪大東這么虐也讓她沒什么好說的，說太對不但會尷尬可能還圓不回來了，所以她只能提聲抱怨，“我暈3d啊！”

        “是個好理由。”汪大東笑道，這讓程翠花聽起來有點像是嘲諷。

        程翠花鼓嘴，瞪了他一眼，仍然不服氣，“再來一把！我說不定就能熟起來！”

        從樓上下來的中萬鈞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場其樂融融的畫面，這讓他突然間有點不舒服。長發的少女眉眼彎彎，清秀的臉上掛著看起來隨時都會掉落的黑框眼鏡，雖然是一副要生氣的模樣，但眼中的笑意是無法隱藏的。他提了提書包，走到程翠花的電腦桌前。

        程翠花在看到人的那一刻就站起來了，三步并兩步湊過去，在憤怒哭訴“這群人欺負我”和詢問之間，選擇了后者。

        “你剛剛去哪里了？”然后她注意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你下巴怎么了？”

        程翠花下意識伸出手，中萬鈞下巴這塊地方有點明顯的淤青，手指剛點，她聽到中萬鈞嘶了一聲，微微側了側臉，躲過了繼續的觸碰。

        “你跑出去跟人打架了？”

        這是程翠花的第一反應，她的眉毛一下子就皺了起來，隱約有了些真實的怒氣。

        “沒有，不小心撞到了，”中萬鈞主動無數了程翠花寫滿你騙鬼呢的眼神，身后幾個人都在盯著他們兩個，眼神各有不同。他沒有興趣留著給人當猴看，上前拿起程翠花的背包，“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哎，那這邊？”

        程翠花一愣，一時間沒弄明白中萬鈞怎么就突然間要送她回去。

        難不成覺得她會礙事情？還是說……？

        中萬鈞似乎察覺了程翠花鼓起嘴時表情里面的含義，“目標人物……今天不會出現了。”

        02

        這還是中萬鈞第二次送她回家。第一次的時候兩個人剛剛說上話，算是解除了僵硬的氣氛，那時中萬鈞背著程翠花到了門口，她母親不在家，但也沒有進屋。這次回來的時間晚了，屋子里面的燈大亮，中萬鈞便也沒有送到樓下。

        程翠花：好像偷偷談戀愛的小情侶哦。

        中萬鈞自然不知道程翠花的腦子里面那些想法，將她的書包和他都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塞到他外衣口袋里面的手機遞給程翠花。

        程翠花撒嬌：“你就不給自己重歸于好的朋友來個分別擁抱？”

        中萬鈞笑得不明顯，有些無奈：“別鬧了。”

        程翠花吐了吐舌頭，接過東西，“那——明天見了？”

        中萬鈞點頭：“明天見。”

        程翠花這幾天上學和中萬鈞告別的時候都會說這句話，中萬鈞也會一本正經地回復。兩個人就像是在重復著什么之前未履行的承諾，程翠花覺得中萬鈞對她還是有些若有若無的芥蒂的。

        還是沒有那么輕松。

        程翠花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中萬鈞離開的背影，撇撇嘴。她才口袋里面摸出鑰匙，進屋關門，然后僵在了原地。

        程翠花：有哪里不對勁。

        在進入屋子的那一刻就感覺到了壓抑感，那種窒息的感覺猶如潮涌般再次沖擊著程翠花的神經。她在一瞬間進入了防備狀態，順手抄起放在屋子里面的雨傘當做趁手的物件，程翠花往里面走了兩步。

        她的意識像是在被一根棍子攪和著，讓她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正確的判斷，而是走到了樓梯口。

        程翠花抬頭往上看——是一個身影躺在二樓最外的書房門口。

        “媽！”幾乎是從喉嚨里面撕扯出來的喊叫讓程翠花散亂的意識一下子凝聚起來，她看著昏倒在書房門口的母親下意識地準備上前，但是那種發自本能的求生欲望卻讓她往后一退——

        有危險。

        她如果不退開這半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還有沒有命去看見這個闖入她家的黑衣人。程翠花喘著粗氣抓著樓梯的扶手，惡狠狠地盯著二樓的身影。

        那人身高不高，黑色的外袍寬大到看不出體型，站在樓梯之上，唯獨露出來的一雙黑色眼睛注視著她。

        而程翠花站著的位置的地板竟是被一個黑色的物質腐蝕著，其速度之快，恐怕即使是白骨活肉，也會在一時三刻化作膿水。

        程翠花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炸開了。

        “你是什么人？”她咬緊牙關，在對方打量她的時候，爆發了自己的戰斗指數。

        應激狀態下，她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八千三？也沒什么變化嘛，”那是一個非男非女的聲音，縹緲到了程翠花甚至覺得那聲音是從她的大腦海里面傳來的，“還不如我呢，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更愿意要你？”

        “你什么意思？”程翠花見對方沒有再出手的意思，強撐著身體問道。

        對方的戰斗指數比她的高——但是又高不了多少。沒有明顯的壓迫感，迎來的卻是一種陌生的、猶如蛇魔一樣的黏膩感。這讓程翠花覺得更不適了。

        “看著真惡心。”那黑衣人不理會程翠花的問題，聲音冰冷，隨后他將手一抬——

        “阿花！”對峙了短短幾秒鐘便有了外人的介入，被破開的大門傳來中萬鈞的聲音，程翠花第一時間沒有回頭，而是緊緊地注視著那和她對峙著的黑衣人。

        黑衣人嘖了一聲，“你若是回頭，說不定現在就死了——算了，倒也好，沒有這么無聊，運氣不錯，”他這么說著，往后退了半步，憑空出現的黑霧像是束縛一般慢慢地包裹住那人，只是中萬鈞跑過來的那幾步，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阿花！你怎么樣——”中萬鈞的聲音在身后傳來，程翠花緊繃的身體沒有放松，直到對方帶著余溫的手扶住她的肩膀，程翠花才像是從溺水的環境里面醒過來，雙腿一時間有些發軟。

        中萬鈞送程翠花回家后，還沒有走多遠，就感覺到了強大的戰力指數的波動——是兩股。都是接近萬、甚至超過萬的數值。他深覺不妙，才在第一時間折了回來。

        程翠花清醒過來的第一反應，一把抓住中萬鈞的胳膊，急促道：“媽！我媽！我媽在二樓——”

        她話都說不利索，卻還是想強行往二樓去，這一動，竟是險些直接跌倒坐在地上。

        中萬鈞扶著她坐穩在地上，快速地翻身上樓，去幫程翠花檢查情況。但當他到達二樓的時候，空蕩蕩的走廊和凌亂無比的書房顯示著這里遭受了入侵。

        沒有人。

        阿花說她的媽媽在二樓……？

        他皺緊了眉頭，在聽到程翠花緊張的追問下，彎腰撿起在書房門口掉落的那顆藥丸，只是一眼，就心下明了。

        中萬鈞轉身，正準備說話——

        “程！翠！花！你對家里門做什么了！”

        03

        程翠花驚愕地回頭，是提著一袋子菜的母親站在門口，看著破碎的門板，臉上的怒色。

        “啊？”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看著母親，又猛地回頭看了眼站在二樓的中萬鈞，對方顯然什么都不知道，此刻被她弄得也有點發懵。

        “媽？真的是你？”程翠花被現在的情況弄得人傻了，“樓，樓上那個？”她語無倫次，腦子轉不過來彎，索性直接閉嘴，放棄掙扎了。

        “伯母，好久不見。”中萬鈞面對程翠花母親的凝視，選擇了打招呼。

        如果不是現場凌亂到這種可能大戰了一場的地步，這也是個很有禮貌的選擇。

        母親眉頭緊皺，有發火的想法，但抬頭看見中萬鈞在二樓，努力壓制了一下揍程翠花一頓的想法，“是萬鈞啊，確實好久不見了，有好幾年了吧……”

        “不過可以先告訴伯母，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嗎？”

        04

        程翠花不理解。

        程翠花不能明白。

        程翠花滴了兩滴眼藥水來證明自己的眼睛沒有出問題。

        這一場入侵似乎并沒有給她的家里面造成什么損失，除了地板壞了一塊，二樓的書房被翻得亂七八糟之外，連金錢損失都沒有。不知道該如何跟母親解釋的程翠花只能含著淚把鍋給背了。

        程翠花：這少不了一頓打了。

        但是人能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本著好死不如賴活的想法，運用了各種理由把中萬鈞留下來吃飯的程翠花在收拾完書房后，和中萬鈞默契地選擇了都沒有說之前發生的事情。然后在飯桌上，面臨了她這輩子最后悔的決定。

        “萬鈞現在也在芭樂嗎？”

        “嗯。”

        “和翠花一個班？你們什么時候遇到的，這孩子都沒有跟我說過。”

        “有幾天了，一直想著有空的話來拜訪伯母。”

        “嗨呀，你這孩子就是討人喜歡，現在有女朋友了嗎？你這么俊氣的一個小伙子，需不需要伯母給你介紹個？”

        程翠花在心里吶喊：媽！！你不能這么做！！

        中萬鈞拿著筷子的動作一頓，更禮貌了：“謝謝伯母，暫時不考慮這方面的事情。”

        面對程翠花母親絮絮叨叨的追問，中萬鈞克制又禮貌的回復著，他看起來也有點拘謹，在滿桌子的菜的選擇中，只撿了兩筷子面前的魚香肉絲。

        程翠花更尷尬了，低頭扒飯不說話，甚至想抽半個小時前還有著無知無畏求生欲的自己。

        然后她聽到自己的母親問道：“你母親和小芹怎么樣了？身體還好吧？回來后我也想著和你母親聚一聚。”

        知道具體情況的程翠花猛地抬起頭，她在自己目前問出前半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想要打斷對方了，但是沒有來得及，只是短促地一聲媽喊出口后，就看到中萬鈞放下筷子。

        那是一種釋然但是保持著無力禮貌的微笑。

        中萬鈞：“她們……都不在了。”

        程翠花母親的笑容直接卡在臉上了，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地步，她咳了一聲，“不好意思萬鈞……伯母……”

        中萬鈞：“沒事的，伯母。您做飯還是和之前一樣好吃。”

        程翠花想要緩解一下氣氛，接道：“我也學了幾道菜哦，可不比我媽做得差。”

        “什么時候學的？？我怎么不知道？”

        被尷尬移走的話題把滔滔不絕的對話中止，在有些僵硬的氣氛下，一頓三人的飯局就這么結束。程翠花在母親的囑托下，以及自己的自主意識下，送中萬鈞到了門口。

        正巧修門的裝修師傅也到了場來處理被中萬鈞解決掉的大門，在陌生人面前交談著實有些尷尬，兩個人就索性稍微走遠了一點。

        程翠花覺得還是要道歉：“對不起啊萬鈞。”

        中萬鈞似乎是為了照顧程翠花，走得也很慢，他側首看著有些不安的小姑娘，“沒事。”

        程翠花聳了聳肩，再次提起飯桌上的一個話題，“吃飽了嗎？你現在一個人住的話，偶爾可以來我這邊蹭飯哦，我可是學了好幾道菜呢，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中萬鈞安安靜靜地聽著程翠花在那邊絮絮叨叨，“你那和雷婷有的一拼的廚藝？”

        程翠花：……

        她突然間就記起來她當初和雷婷捯飭黑暗料理的時候，所有的受害者都是中萬鈞，對方甚至還有一次在嘗試了雷婷的新料理之后當晚直接住進了急診室，搞得她們兩個人驚恐萬分，甚至還以為自己動手殺害了朋友。

        程翠花遲疑了一下：“應該，好了很多？”

        送到路口的車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完成了陪伴任務的程翠花在又啰嗦了幾句后準備回家，被中萬鈞喊住了。

        程翠花：“怎么？這次打算給我一個分別擁抱了？”

        中萬鈞對于她的騷話不動聲色，伸出右手，“這是在你家書房門口撿到的。”那是一顆紅色的藥丸。

        程翠花皺眉，第一眼就認了出來：“hellvision？”

        但是這次，她并沒有任何難受的感覺，與初次瞧見的時候全然不同。程翠花心底有個想法，伸出手拿過那顆膠囊，一捏。

        那只是一個空的膠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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