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學生都是問題學生，逃課、網癮、濫交、打架、不聽管教，家長受不了了，才送到這里來的，都是簽了合同的，你只要下手有輕重，不要打死了，就都沒問題�！�

        王達的笑了笑，說：“你擔心這些干什么，反正我們也是聽領導的，就算家長要鬧，也該去找肖正義鬧，關我們屁事？”

        “而且送過來的那些學生……”王達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說：“這里都有些毛病，都不是好東西……怎么了？你還同情他們？”

        陳時搖搖頭，說：“沒，就問問。”

        王達這才拍了拍陳時的肩膀，說：“這里待遇挺好的，好好干，不該問的東西別瞎瘠薄問�！�

        說完就帶陳時上去了，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準備帶著陳時去食堂吃午飯，結果還沒打上飯王達就接了個電話，放下餐盤就準備走。

        對陳時說：“下午兩點過有個懺悔會，在行政樓二樓的大禮堂，有學生被安排過去收拾東西，你去監督一下就行了，我還有點事兒，就先不帶你了�！�

        陳時其實挺想再到地下室去看看，但怕被發現，現在也不急這一時，就老老實實去了禮堂。

        上了二樓之后發現還挺大的，整個二樓都是就只有一個禮堂，前中后左右放了整整六個大音響，回憶起現在書院的招生規模，看來肖正義的野心還不小。

        現在還一個人都沒有，陳時也不知道懺悔會究竟是怎么個開法，不知道怎么布置，就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休息。

        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發現禮堂后面還有后臺，陳時就準備溜達過去看看。

        后臺就是一些燈光控制和麥克風啥的，也不知道肖正義弄這些干什么，難道這個書院還能辦什么晚會？

        腦子里一直吐糟著肖正義，沒注意腳下復雜的線路，一腳踩進了麥克風的電線里，一個不穩，就栽了下去。

        陳時趕緊往斜后方跨了一步，勉強穩住了身形，還沒等松一口氣，就發現自己腳下軟軟的，不像是踩到地板的樣子。

        陳時往那邊一看，發現一張熟悉的臉正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

        陳時趕緊挪開自己的腳：“對不起！沒踩疼吧？”

        段陸沒回答，只搖搖頭，然后用手拍了拍自己被踩到的地方，從地上站了起來。

        陳時這才發現，段陸坐在體育課仰臥起坐的那種墊子上，估計剛剛是在這里睡午覺，被自己不小心踩醒了。

        “同……同學，還挺巧啊……”陳時不知道為啥，這幾次見到段陸都有點詞窮，像社恐晚期一樣，緊張得說不出話。

        他都不知道自己這種莫名的緊張是哪兒來的，是因為自己沒有兌現兩年前的諾言心虛了，還是知道他身體里呆了個邪神害怕了？

        空氣過于安靜，陳時咽了口唾沫，開口問：“同學……你吃了么？”

        段陸：“……”

        陳時這時候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一巴掌，硬著頭皮繼續說：“我是說，你吃午飯了么？我看你挺早就在這里了。”

        見段陸沒有回答自己，便從兜里掏出來一個餅干，遞給段陸，說：“你肯定還沒吃吧？這有個餅干，你先墊一下肚子�！�

        段陸比兩年前更加沉默了，也沒回答陳時的話，但走到陳時旁邊，接過餅干后，竟然直接在陳時腳邊蹲了下去。

        陳時往后縮了一下，才發現，段陸伸手把纏繞在自己腳上的電線一點一點解開。

        陳時忽然就不緊張了，看著段陸頭頂的那個發旋，發現段陸還是兩年前那個坐在自己對面認認真真看書的少年，有什么可緊張的？

        “同學，你怎么在這兒睡午覺啊？這個天氣感冒了怎么辦？”陳時順利在心中轉換到了兩年前的模式，說：“還困么？要不你繼續睡一會兒？”

        說罷還想把自己的外套脫給他。

        “不用了�！倍侮懼浦沽岁悤r，然后說：“我是被叫來布置下午的懺悔會的，開始收拾吧。”

        陳時點點頭，指著段陸胸前寫著名字的名牌說：“段陸，段同學啊，還挺有緣的啊，連續兩次遇到你，我姓陳，你以后叫我陳老師或者陳教官都行�！�

        “嗯�！�

        然后兩人就布置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么需要布置的，就是在講臺上拉出一條紅底白字寫著“懺悔會”的橫幅，然后調好麥克風，把一個小型的演講臺放到舞臺中央罷了。

        需要做的事情非常少，而且段陸輕車熟路，手又快，陳時都沒幫上什么忙，很快就弄完了，看了看時間，都不到一點，離懺悔會開始還早，陳時就準備和段陸聊一會兒。

        可不知怎么的，陳時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套滕建華或者王達的話，也可以對著娟姨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可就是沒法兒對著段陸撒謊，難道這也是邪神的buff么？

        兩人肩并肩坐在講臺的邊沿，陳時用腳踩著下面的一個音箱，憋了半天，問了句：“你怎么不吃我給你的餅干？”

        “……”

        在陳時以為又要冷場的時候，段陸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后把餅干從兜里掏出來，撕開吃了。

        陳時看著段陸吃餅干的側臉，發起了呆。

        段陸黑了，也瘦了，比兩年前的棱角更加分明了，每次咀嚼的時候都能看到他下顎繃緊的肌肉。

        怎么這么瘦？肖正義都不給學生吃飯的么？

        “你在看什么？”

        “��！”陳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盯著別人發呆了，于是說：“沒……沒什么，就是覺得你瘦了……”

        “我瘦了？”段陸問：“過了一天就能看出我瘦了？”

        “口誤口誤，想說你太瘦了，少說了一個字�！标悤r摸摸鼻子，轉移話題：“段同學，你在這兒也挺久了吧？你能給我講講這個學校的事情么？”

        “你問這些干什么？”段陸反問。

        “沒什么……”陳時怕被段陸看出什么，找了個借口：“這不是剛來么，有點好奇，我聽說你在這個學校挺久了，就想問問�！�

        “不用好奇，你待幾天就知道了……你手機響了�！�

        陳時一摸自己的褲兜，發現手機正在震動，估計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不小心調成靜音了，拿出來一看，是滕建華。

        “小陳？你們那里布置完沒有啊？”

        “布置完了�！�

        “哦，你到門口來，開車去下面接一個學生家長�！�

        “好的好的，我這就來。”

        陳時掛了電話，對段陸說：“段同學你在這兒繼續等吧，我有事先走了，你困的話可以再繼續睡一覺，還有一個小時才開始。”

        走到門口，滕建華扔給陳時一把鑰匙，說：“你開車，我們去接家長，就在鎮子里�！�

        陳時接過，上車，說：“咋這個時候來啊？不是都開學了么？幾個家長啊？”

        滕建華坐在副駕駛，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就一人，來參觀的。”

        “哦�！标悤r還想繼續套點話，但滕建華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陳時就閉嘴了。

        電話通了。

        “是黃樹凱的媽媽么？我是敏學書院的教導主任，對，就是之前和你聯系的那個，滕建華……你現在是在什么地方呀？我們來接你去學校�！�

        聊了一會兒，滕建華掛了電話，給陳時報了個地名，問：“你知道怎么走么？”

        那地方正好離娟姨的診所很近，于是說：“沒問題�！�

        滕建華又仔仔細細看了陳時很久，看得陳時都有點毛骨悚然了，才開口，說：“你是豐磨村的？我平時怎么沒看到過你？”

        陳時回答：“哎，年輕人誰在村子里呆著��？我前段時間才回來，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回來聽說山上辦學校了，就試著應聘了�！�

        “教官手冊看了么？”滕建華問。

        “還沒來得及呢，晚上回去看。”陳時扶著方向盤，瞟了一眼滕建華，說：“反正我們教官也不是教課的，在學校里不就和保安差不多么？”

        “你給我回去好好看，不懂的就問王達，我聘用你是因為肖校長說要照顧周邊的貧困村民，你要是出什么幺蛾子，還有很多人等著填你這個空�！�

        “好嘞好嘞，你就放心吧滕主任�！�

        滕建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眼睛一閉，說：“快到了喊我，我瞇一會兒�！�

        “好的沒問題。”

        陳時也不說話了，專專心心的開起了車，滕建華現在還不信任自己，套話估計是不可能的。兩年前自己和滕建華的接觸其實是最多的，和肖正義只見過幾面，滕建華那個時候就已經是主任了，估計知道的東西也挺多的，陳時覺得滕建華可以作為一個突破口。

        不過這個突破口要怎么突破，陳時還得好好想想。

        不一會兒就到鎮上了，陳時趕緊叫醒滕建華，滕建華在車上整理好儀容儀表，正好就到了那個旅館，旅館門口站著個女人，應該就是那個學生的媽媽，陳時看她側臉甚至還覺得有點眼熟。

        車停下后，滕建華熱情的迎了上去，說：“是樹凱媽媽么？等了很久吧？”

        陳時這才想起來，這個女人就是昨天晚上在網吧里面遇到的那個��！

        “你好你好，你就是滕主任吧，麻煩你了，還這么老遠的來接我。”

        滕建華把樹凱媽媽接上車，自己坐會副駕駛，示意陳時開車，然后扭頭和樹凱媽媽說：“應該的應該的，而且學校離這里也還有點路途，除了學校的車平時都沒什么車子上去，我們不來接你的話，你也麻煩。”

        “對了，之前電話里面你不是提到孩子喜歡逃學出去打游戲么？我們這兒最近的一個網吧，也就是你剛剛住的旅館下面的那個網吧，從學校下來就只有個村子，村子里面民風淳樸，沒有網吧這種東西，而且村子和學校也是有合作關系的，如果看到學生逃學，會協助學校把孩子送回去，安全方面你是不用擔心的。”

        樹凱媽媽點點頭，說：“哎，我真的也是沒有辦法了，我和他爸早就離婚了，他爸從來都不管兒子，我一個人把他拉扯大，也怪我，平時忙工作沒管他，小學初中的時候明明成績也蠻好的，結果上了高中給他換了住宿學校，就天天翻墻出去打游戲，管都管不住，成績一落千丈，還說要去什么，把打游戲當成職業，哪兒有這種��？”

        滕建華回答：“哎，電腦就是害人啊，我們國家新一代的小孩子，一大半都毀在這個電腦游戲上了，不過樹凱媽媽你放心，在我們這兒，絕對給你解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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