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這邊蘇颯颯去凌府繞了一圈剛回到家，那李順才就領著一個眼熟的人侯在門口了。

        “蘇小姐，我是剛才望春樓的小二，您可還記得。”

        蘇颯颯點頭，按說她該打賞的都給得挺多，這望山樓怎么還找上門來了。

        小二繼續說：“趙廚子特派我來把這方子交給小姐。”

        說著他從袖口取出一個封好口得信紙遞了過來。

        蘇颯颯心中一喜，卻也沒急著讓巧月接，只淡淡道：“哦？趙廚子讓你來的？”

        “是啊，小姐一走，趙廚子就后悔了，自覺怠慢了小姐，罪過大了。他又不好意思親自上門，便特遣了小人前來賠禮道歉。”

        這趙廚子倒是奇怪，當時花錢買他的方子他都不給，現在上趕著來送，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盤。

        蘇颯颯兩指捏過那方子，展開一看櫻桃果子酪。

        櫻桃是當季的水果，京城地界兒的櫻桃還未成熟，但以她們家的能力從南方調一批也不是什么難事，還能在宴席上讓眾人嘗嘗鮮，確屬一道別出心裁的佳品。

        “趙廚子還說了什么？”

        “趙廚子還說這是他改過的方子，也沒在望山樓出過，小姐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派人到望山樓去問就行，只是，”那小二慣會察言觀色，“小姐別把他給方子的事兒說出去就行。若是城里的大戶知道了個個都去問他要方子，咱們望山樓可就要關門嘍！”

        這話是打趣也是討好，蘇颯颯也聽出來了誠心。

        她問道：“那這方子是趙廚子特地給我開的后門？為什么？”

        “喲，小的就是個傳話的，哪知道這些，不如小姐下次再去我們望山樓的時候親自問問？”

        蘇颯颯呵呵一笑：“行了，回去交差吧。巧月，給這小哥一些跑腿費。”

        小二知道蘇颯颯出手大方，邊接邊謝道：“謝小姐賞，小的先告辭了。”

        回了院子，蘇颯颯便把方子交給雪盞鉆研去了，趁天還沒黑，去逸影堂她娘那兒買了個乖，又拿著擬好的菜單、名冊好好表現了一回。

        雖小心再三，還是經驗少，免不了有些錯漏。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張氏地臉色，見她連連點頭，只偶爾提筆添補幾個人名，這才放心大膽地撒起嬌來。

        “母親，我這幾日腦子里都盤著這些事兒呢，茶不思飯不想的，看我是不是瘦了。”

        “你啊，”張氏點點她湊到榻上來的腦門兒，“干了這點事兒就喊累，知道母親平日里有多辛苦了吧？”

        “是是是，母親辛苦了，多讓颯颯替你分擔分擔嘛，莊子的事鋪子的事我也通曉一些的，不如母親就把城南那幾家衣料鋪子交給我打理？”

        “我還不知道你的小九九，都給你了，這鋪子賺的銀子還不夠你去做兩身衣裳的。”

        “哪有，”蘇颯颯不服地坐直了身，“公事公辦是道理我還是懂的。”

        張氏輕笑著搖搖頭，案前的燭光在她飽滿圓潤地側頰到底是留下了幾分歲月與操勞。

        雖然她還是不放心，女兒說的話也有道理，她若是什么事都操心，颯颯永遠都是籠子里嬌養的小雀兒，不知世事險惡。

        而且那幾個鋪子本就打算給她做嫁妝，早些讓她學著打理也好。

        正考慮著，蘇穆之也回了府。

        “爹，今兒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他接過下人遞過來的擦手帕子，見著許久不見的大女兒小貓似的窩在夫人旁邊，乖巧聽話，滿意道：“今年的春闈徹底過去了。前些日子白天忙的焦頭爛額，晚上又得去各種應酬，尚書大人一把老骨頭總算熬不住了，我們這么當陪襯的自然也松了口氣，能回來陪妻女吃口熱乎飯。颯颯等會兒別走了，讓下人給你做你最愛的烤乳鴿。”

        “好！”

        “你就疼她吧。”

        張氏簡單整理好了榻上小桌的筆墨，跟著蘇穆之一同進內室，替他換下官服穿上簡單舒適的家常襟袍。

        蘇颯颯開心地伸了個懶腰，趁父母都不在偷偷在榻上打了個滾，好不幸福。

        “夫君，晚上可要用些酒水？”

        “不了，成日在外面喝酒，好不容易回來吃趟晚膳還是養養身。”

        剛剛落座，蘇颯颯便搶著給她爹爹娘親舀了碗西湖牛肉羹。

        蘇穆之和張氏對視一眼，同時笑了出來。

        “爹爹，你們笑什么？”蘇颯颯不解。

        “我們呀是在笑你還像個孩子一樣，就會討寵。”

        蘇穆之維護道：“可不就是個孩子，才十五，還小著呢。”

        “我十五的時候都和你訂親了，還小什么。”

        話一出口，張氏也是紅了臉，遙想當年紅袖添香，夫妻二人關系正是最好的時候，哪有如今這么多瑣事煩憂，為俗世齟齬鉆營。

        一轉眼，連他們的女兒也要出嫁了。

        蘇穆之也清了清喉嚨，掩飾地喝了口湯。

        “在母親和爹爹身邊自然永遠是個小娃娃了。”

        “嘴貧。”

        一家三口，迎著春夜的朗月花香，不時傳出幾句笑語，其樂融融，溢滿了溫馨。

        “對了，家里住進來的那個曲先生。”

        “他又怎么了？”蘇颯颯趕忙接道。

        蘇穆之疑惑地看了眼蘇颯颯。

        “颯颯昨日和曲先生起了些爭執。”張氏如是解釋道。

        “哦。那曲先生確實有些本事，我不是整日喝酒頭有些疼嗎。練了曲先生改過地拳譜，真解了不少乏累。”

        “不會是巧合吧。”蘇颯颯誹謗。

        “欸，此言差矣。同僚的幾個大人練了我推薦的此拳譜，不過短短幾日，都說療效甚好，比那些針灸拔罐之術還要有效。”

        張氏見蘇颯颯撇嘴，便笑道：“你啊，少去找曲先生的麻煩，我看呀就是你小家子氣。”

        “怎么可能，是他”說了一半，蘇颯颯心虛，卻又氣不過，“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指不定干過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呢。”

        ”不可胡說。”

        “知道了，爹爹。”

        “曲先生進了府我還沒時間見他一面，正好明早有功夫，去會會你母親和哥哥口中的端方君子。”

        “那爹爹你肯定得失望了。”

        “哈哈，看來颯颯確實對那個曲天揚意見不小。”

        那之后蘇颯颯卻也沒時間管她爹爹和曲天揚的交流到底如何，只知道每天品菜改單子。臨時要來的人，臨時又不來的人，個個都要她重新考量安排，忙起來那些小女兒的心思自然也被她拋到了九霄云外。

        雪盞見天兒跑去望山樓鉆研方子，許是長得討人喜歡，據說和趙廚子處得不錯，出來櫻桃酪，還被指點了幾手其他的菜品，廚藝突飛猛進。

        總之一切如在所想，發展得很順暢。

        只是她沒想到這次葛問夏居然會拒了她的約，還攀上了高枝兒要去參加崔湘辦的小型賞花會。

        就是邀幾個關系好的去府上賞荊桃。

        里面自然是沒有蘇颯颯的，蘇颯颯也懶得再去忠義伯府，還和她們家宴會撞了。可她就是心里不平衡，憑什么葛問夏可以去。

        “不來就不來，葛夫人不過是個續弦，又摳摳搜搜的，對問夏那孩子頗不上心，她自己找找路子也是應該的。”

        聽母親如此說，蘇颯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也寬了心，再不去想這件事。

        一晃便到了初一那天。

        她們家能請到的品階都不甚高，大多跟張氏的關系都不錯。蘇颯颯倒也樂得輕快些，不需太拘著禮。

        蘇颯颯帶著幾個丫鬟走進廳堂的時候，母親已經招呼起來了。

        見她過來，張氏便招手讓她過去，與身邊的幾個夫人寒暄介紹。

        “蘇家的兒女真是個個長得好，我呀可嫉妒了。”

        “是啊，颯颯可是我從小看著的，一晃眼都長這么大了。”

        吏部侍郎的夫人薛氏拉著蘇颯颯的手很是滿意，正好她們家的小兒子也在議親，若是娶了蘇家的女兒也一樁好親事，更何況蘇家的嫁妝也是不會少的。

        因著吏部侍郎韓明道是蘇穆之的直屬上峰，張氏日常在這侍郎夫人身上也是下過不少功夫的，兩家關系很是親厚。

        蘇颯颯看了眼母親張氏，并沒有把手抽出來，搖著薛氏的手說：“韓夫人怎會如此說，我這兩日尋了些花樣子，靈鳶姐姐呢，我還想請她教我針法呢！”

        薛氏見蘇颯颯親她也開心，回道：“靈鳶近來在家待嫁，不宜出門，你若要尋她過府就好。我給你做桃花酥。”

        “先謝過韓夫人啦。開春來我就想著夫人的桃花酥呢！”

        “哈哈哈哈，好過幾日就給你做。”

        桌上幾家夫人也暗暗打量著這蘇家的小丫頭，想著家里的子侄，心里各自有了些計較。

        張氏讓女兒露了一回臉，也不便讓她久留，拉著身邊其他幾位相熟的夫人道：“對了，剛才人多，前幾日那鋪子的事兒我還得好好與你們說說呢！”

        “是了，最近太忙，差點兒忘了這件事，多虧了蘇夫人上心，怎么樣，鋪面買下來了嗎？”

        張氏故作神秘一笑，伸出兩根手指：“談成了，這個數。”

        其他幾人見她如此，也紛紛欣喜起來，一是這生意做成了家里又多了份進項，二是自己手頭也更寬裕些，將來兒女嫁娶也能多添些面子。

        “這事兒真是多虧了蘇夫人啊。”

        “是啊以后鋪子起來了還要蘇夫人多費心。”

        張氏話也不再多，只是謙虛擺著手，看著一桌子人互相恭維起來。

        蘇颯颯在一旁無聊聽了幾句，得了母親暗示，柔聲拜別了幾位夫人。

        她知道這些可不是今天的主菜，那好不容易請過來的潁陽侯一家才是她需要認真盤算鉆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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