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顆青梅
金穗穗見他生龍活虎,卻還是免不了擔心:“你的傷行嗎?”
“皮外傷,不打緊!遍L孫曜居高臨下,伸手輕輕拍了拍她兔耳朵似的發(fā)髻。
金穗穗抿著唇躲開,有些氣急敗壞:“你別弄亂了!
長孫曜哼笑:“弄亂了我給你梳便是!”說著,又要伸手。
“不要!”金穗穗氣鼓鼓地跑遠,噔噔幾步上了馬車。
車上矮幾放了個雕花食盒,金穗穗隱隱聞到了一股醇厚的紅糖味。她打開一瞧,里面躺了碗十分漂亮的紅豆冰。厚厚的一層芋泥,伴著奶白的豆花和紅豆,各色的糯米圓子裹著津亮的紅糖,胖嘟嘟得惹人喜愛。
金穗穗拿起勺子,微垂的杏眼帶笑。她昨日未吃幾口,他今日便又買了來。
阿世真好!
*
長孫淵心事重重,下朝回府時仍是愁眉不展。
長孫夫人倒是滿面笑容,見他回來立刻迎了上去。
他看了眼夫人,重重一嘆,躊躇片刻將早朝時發(fā)生的事同她說了一遍。
“阿世怎么不同我說呢!”
長孫夫人斜了他一眼:“你昨日也未給阿世解釋的機會,就連穗穗想解釋也都被你噎了回去!彼闷鹗诌叺募垙堖f給他,“夫君先瞧瞧這文章寫得如何?”
長孫淵接過展開,虬龍般的字映入眼簾令他眼前一亮,不禁出聲贊道:“好字!”
他細細品讀了一番,字里行間的激揚少年之氣讓人熱血沸騰,引得長孫淵連連稱贊:“好字、好文章!這是何人所寫?夫人是從何處得來的?”
長孫夫人見此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愁:“這是方才盛老先生送來的,是咱們家阿世寫的!
“阿世?”長孫淵錯愕,連忙又低頭看了看紙上字跡。不是他逼著他練的顏筋柳骨……他竟連自己兒子的筆跡都不識。
“是啊!遍L孫夫人想起盛老先生不住嘴的夸贊,寶貝地收好那張策論緩了緩繼續(xù)道,“昨日穗穗忘記帶功課,阿世護著穗穗不讓她受罰,便將自己的給了她!
她看著若有所思的夫君不禁嘆氣,她當年高齡產(chǎn)子,身子虧空難補產(chǎn)后病也厲害。小兒子自打生下來起就被當皇后娘娘的長姐帶在身邊養(yǎng)了四五年。長姐舍不得嚴苛管教幼弟便嬌慣了些,是以將他養(yǎng)成了個無法無天的性子。
夫君將兒子接回家中時頗為頭疼,很是下了一番嚴厲功夫管教,三五天便是藤條、家法、跪祠堂。他是個嚴父,愛子在心從不宣之于口,裂痕縱生也不彌補,時日久了,本就不大親近的父子更是漸行漸遠……
“你呀!”長孫夫人嗔怒道,“可是冤了咱們阿世!”
長孫淵輕嗤一聲:“冤什么?縱使其它兩樁是另有隱情,但他逃學這樁總是實打實的。挨幾板子不算冤!
他說著,若無其事地拿起那張策論起身去了書房?砂迤鸬囊粡埬樤诔鲩T拐角處就軟了幾分,嚴厲的眸寫滿了欣慰。
長孫夫人睨了眼那個腳步都透著歡快的背影搖搖頭:“爺倆都是鋸了嘴的葫蘆!”
*
長孫曜親眼看著金穗穗回了府,心情頗好。
若是背上不火辣辣地疼,他定會更高興。
“快去給爺取些冰來!”
眼瞧著穗穗走遠,長孫曜立刻沒了那副瀟灑神氣。他疼得齜牙咧嘴,直喊自己的小廝拿冰來敷一敷。
“咳……”
身后兀地傳來一道聲音,長孫曜微愣,轉頭便對上張嚴肅面孔。
“站沒站相!”
長孫曜挑挑眉,挺直了背等著挨訓,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
長孫淵沉著臉,越過他徑直上了馬車。直至車輪滾動發(fā)出聲響,才語氣平平地丟下一句:“策論寫得不錯。”
長孫曜怔愣,抬頭看向那輛絕塵而去的馬車。他在門前站了良久,黑墨似的眸子閃過一絲亮光。
小廝瞧見自家主子樂呵,自己也跟著笑得嘿嘿響。
長孫曜聽見聲音不禁側目,心情很好地給了他一腳:“傻笑什么?去給爺拿冰!”
他邊說邊往府里走,行至半路忽然回頭望了望。
金府的牌匾在盛陽下光輝奪目,長孫曜唇角微揚。
不用猜想便知,那份策論能到他父親手里,定是穗穗在背后忙活了一番。
晚間,長孫一家三口難得和睦得一起用飯。
長孫曜掃了眼晶瑩剔透的蝦餃看向母親:“廚房還有了嗎?”
“有!”長孫夫人笑著道。
長孫曜放下碗筷,一溜煙跑去了廚房。
“挑剔!遍L孫淵冷哼,卻是將兒子愛吃蝦餃牢記在心中。
長孫夫人一眼便看穿了夫君的想法,她掩唇笑了兩聲,覆在他耳邊悄聲道:“是穗穗愛吃蝦餃!
長孫淵愣住,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長孫夫人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嘲笑:“咱家阿世那是司馬昭之心,瞧見家中池塘的大鯉魚沒?一準是給穗穗養(yǎng)著的,穗穗愛吃魚!
“你這個當父親的……”長孫夫人無奈得直搖頭。
長孫淵垂下眸,生平第一次覺著自己對長孫曜好像沒他想象中的那般關心……
*
晚風習習,月兒高懸如玉盤。
金穗穗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托著腮無聊地數(shù)星星。
忽然,院角的樹劇烈地顫了兩下,她尋著聲音望去,只見那片蔥郁翠葉之中冒出一個阿世來。
長孫曜伏在墻頭,將食盒放在院墻至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隨意搭在上頭輕敲了兩下,笑得得意:“看看我給你帶什么來了?”
金穗穗走過去,踮著腳伸手想扶他:“阿世快下來,仔細身上的傷!
奈何墻太高,她廢了吃奶的力氣卻只撈到片樹葉。
長孫曜沖她大剌剌地笑,輕輕一躍便到她跟前:“區(qū)區(qū)小傷,不足掛齒!
他十分自然地拉起穗穗的手坐在石凳上,獻寶似的打開食盒。
金穗穗往里一瞧,是幾只胖嘟嘟的蝦餃,還冒著熱氣。她圓圓的杏核眼彎得甜甜:“長孫姨姨做的?”
“嗯!遍L孫曜懶洋洋地應著,手撐著腦袋看向她,眼睛一眨不眨。
穗穗已經(jīng)卸了釵環(huán),鴉青長發(fā)只用根鵝黃絲帶簡單系著。身無飾物相襯,卻更勝梨花皎月。
金穗穗咬了口蝦餃,鮮香十足,是她熟悉的味道:“下次還是走正門吧,總這樣實在不像話!”
少女一板一眼的正經(jīng)模樣有些可愛,引得長孫曜低聲發(fā)笑。
兩人分食了一碟蝦餃,靜靜坐著賞月消食。長孫曜難得的沒有鬧她,穗穗微微瞇了眸,享受著習習涼風拂面而過。
許是太過舒坦,金穗穗逐漸有了絲困意。
長孫曜偏頭,看著昏昏欲睡的小姑娘揚了揚唇角,素日里輕狂的墨眸滿是溫和寵溺。
忽然,穗穗撐著頭的手滑落,長孫曜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臉頰。
掌心一片溫軟,她發(fā)間的梔子香氣近在咫尺,長孫曜心頭控制不住地狂跳。
“誒?”金穗穗忽地清醒,她眨了眨眼,濕漉漉的眸寫著茫然。
長孫曜收回突然空了的手,悵然若失。
金穗穗不明所以,伸出指尖點了點他通紅的臉:“你臉紅什么?”
卻不想剛剛還安靜萬分的少年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炸了毛:“什么臉紅?是你睡花了眼!
說罷,直愣愣地翻出院子。
金穗穗一臉懵地盯著長孫曜消失的墻頭扁了扁唇:你才花了眼……
院外,滿面通紅的少年緩了好一會兒才覺得自己能喘過氣來。
還好他跑得快,沒被她看真切。
月光皎皎,樹蔭下的少年身上銀光點點,他忍不住傻笑,卻又低頭嘆氣。
若是方才她醒得再遲一點就好了。
再遲一點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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