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馬丁尼托著下巴, 一邊看著面板上森鷗外的提示,一邊開口。
“還記得當時你們要在日本建立一個新的實驗室給雪莉使用的事情嗎?我順便查了一下實驗者名單, 看到了白朗蒂·利奧波德這個名字,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有一個在神秘學事務所掛名的弟弟。”
貝爾摩德聽出了這只是長篇大論的一個開頭,或許是沒什么要緊的事, 居然也就耐心地聽了下去。
“當然, 我沒有把他的哥哥快被咱們當小白鼠的事情告訴他啦,我馬丁尼也是對組織忠心耿耿的!”他見縫插針地表述了一番自己的立場,見琴酒的神色沒有任何改變,繼續說, “所以在尤金聯系上我,說他知道組織,并且想要知道加入組織的方法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他的身份,算起來也就比貝爾摩德你早十分鐘不到哦。”
“可在我們的立場下,是你把自己認識的人推薦給了組織,并且絲毫沒有提到他的可疑之處。”貝爾摩德的嗓音如音樂廳中緩緩流淌的大提琴聲, “sweet boy, 你到底想說什么呢?”
“雪莉被白朗蒂帶著叛逃, 尤金借此機會加入組織,看上去是這樣沒錯啦。但在此之前我必須聲明兩點——”
他像小孩數數一樣豎起兩根手指。
“一、那個時候組織里已經沒有其他可以取代雪莉的人, 尤金在加入后, 藥物取得了階段性進展。
“二、尤金·利奧波德是個神經病,我的意思是, 他是個病理學意義上的精神病。”
第一點可以說明他的加入帶來了正向的反饋, 至于第二點……
“您想說尤金是一個不受外部計劃控制的個體嗎?”黑貓逐漸品味到了馬丁尼想傳達的含義。
精神病人的行為舉止是不能用常理來推斷的, 就這一點,見過他犯神經的琴酒也可以證實,他在面對自己兄弟時的態度完全不加掩飾,那是介于盟友和仇敵之間某個曖昧位置上的模糊定位。
【平平無奇私人醫生:不,那樣做還不夠。】
馬丁尼認同了森鷗外的說法。
貝爾摩德和琴酒會一起花時間進行清算,而不是直接把有背叛嫌疑的他一槍崩掉,這本身就是很反常的事情。
兩個人都不是優柔寡斷愛聽人用廢話狡辯的性格,也從來不把人命看在眼里。
于是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他們不是想知道馬丁尼清白與否,他們在判斷馬丁尼代表的另一個組織——神秘學事務所的立場。
如果組織確認事務所對他們有危害性,只是殺一個馬丁尼,追殺一個尤金,兩個叛徒的死亡遠遠不夠。按照組織的作風,他們應該會清除掉所有不利的存在,包括事務所的所有調查員,也包括負責人若林春涼。
因為有丹特陳和伊塔庫亞這樣的存在,即使真的硬碰硬也沒什么需要害怕的,但那不應該是現在。任務還沒有完成,被黑貓搞出來的角色卡孤立情況和這個涉及到某種核心秘密的任務才是最重要的。
簡而言之就是,先把人騙住,要打要殺等一切結束再說。
所以尤金在某些時候當然可以被掌控,馬丁尼要讓組織相信,尤金現在的行為是他自己不可控的結果,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唯一能掌控著他的最高負責人無關。
若林春涼不是敵人。
黑貓:“您……您這是在造謠……”
“哦,那你讓尤金來罵我啊。”
黑貓:“……”
【平平無奇私人醫生:其實還有第三點可以說:在大家都知曉尤金fbi兼cia雙重身份的前提下,他通過了琴酒的測驗。】
黑貓:“……”
甩鍋是嗎?
馬丁尼當然立刻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添上了,效果頗好,原本還在忖度著前言的琴酒臉色一下子黑了下去。
“這倒是像你會說的話,馬丁尼。”貝爾摩德忍著笑。
馬丁尼嘿嘿一笑,接著說:“必須說明的是,在我的情報中,在水族館的事情之前,若林教授并沒有下達任何指令。退一步講,如果他的行動是收到教授的指揮,他不會那樣不穩定。”
他刻意拋出的線頭被琴酒捕捉到了:“水族館的事情前?”
見他咬餌,馬丁尼在心里松了口氣:“具體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若林教授判斷尤金想找的東西牽扯到了神秘學,呃,是不好的那一面。”
貝爾摩德立刻接話:“他想先拿到那個箱子?”
“教授想確定那個箱子的危險性。”馬丁尼換上了無比正經的態度,綠色的眼里帶著光,“神秘學牽扯的范圍太廣了,我們至今不知道世界上存在多少古老的位置,又會將人類引向何處。我認為教授的考慮是正確的,鑒于之前的事情——”
話題戛然而止,馬丁尼相信琴酒懂這什么意思。
“自己”身上出現的所有異常都是從那個箱子被打開之后開始的,這會成為藏在肉里的刺,即使平時完全感覺不到,只要稍微牽扯,肌肉傳來的同感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它的存在。
兜兜轉轉一個圈,貝爾摩德又問回了最初的問題:“你還是沒有說明,什么叫你是故意把卡慕……把尤金放進組織的。”
真難纏啊,該說不愧是貝爾摩德嗎,都繞了這么遠了還能直接一個閃回把話題拉到對他不利的地方。
這次不需要森鷗外的指導。
“因為他很可憐。”馬丁尼意有所指說,“一直和自己搭檔的人突然性情大變,他給到我的理由是要用自己的方法讓離開自己的人懂得這種背叛意味著什么,貝爾摩德,你說馬丁尼怎么能拒絕這樣的要求呢。”
“……”你和他盤邏輯,他和你談感情。
貝爾摩德沉默了,指向性過強的話很難讓人不聯想到和這種關系幾乎完全相同的一對曾經的搭檔。而電話這頭的另一位當事人緘默不言,任憑這股沉默逐漸發酵。
最后,琴酒掛掉了電話,他盯著馬丁尼看了好一陣子,冰冷的空氣沉凝下來。然后他緩緩起身,風衣裹住周身的氣息,那雙眼睛完全陷入帽檐下的黑影里,只有嘴角若有若無的冷笑還凝固著。
馬丁尼沒心沒肺地仰著頭,朝他露出無辜的表情,卻被琴酒彎下腰伸出的大手蓋住了。
他幾乎擋住了馬丁尼的整張臉,扣住臉的力道并不重,源于身體本能的有條不紊和靈魂迸發出的復雜感情交匯到一起,最終只變成一句冷冰冰的話。
“別拿那么做作的眼神看我,小騙子。”
馬丁尼笑起來,有種詭計得逞的自得。黑貓不能理解他現在的肆無忌憚,急促問:“您瘋啦!還刺激他!”
“原來被拋下真的是一件很可憐的事情。”馬丁尼心底的聲音輕得像在嘆息,“尤其是當他們找到「原來這可以是一場誤會」的說法當作借口的時候。”
黑貓沒有繼續回話,它知道此刻的馬丁尼并不需要回應。
它只是明白了一點,角色卡分開之后,被分裂的東西終于逐漸露出了他們原本的特征。
為了任務,每一張角色卡都在說謊,可只有馬丁尼的身份是欺詐師,正如同角色書評價的那樣——你覺得和解的擁抱代表信任。
他卻只想咬上你的脖頸。
……
波本離開安全屋之后找到自己的聯絡員,從他手里拿到了讓公安那邊調查的情報。
他有些在意那個在水族館里見到的,和赤井秀一一起行動的fbi。
除開立場,她實在是太像自己記憶里的那個人。
但那個人現在還躺在連排的公墓里,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去送上鮮花。去年諸伏景光去掃墓后告訴他,就算沒有他們幾個,老師的墓碑定期都會有以前的學生去打掃,羽多野奈緒就像她生前一樣,冰冷又干凈。
那場爆炸無疑是那個可疑的fbi引發的,在那之前,她點破了自己的身份,還提到了景光,最后推開了自己,留下的一句話是“自己小心”。
波本想知道那是誰。
從赤井秀一入手,順著監控追查到出入境人員,再對比公安多年來統計的fbi資料庫,莉莉·特莉薩的名字出現在名單里。
是一個和羽多野奈緒八桿子打不到的美國人,一直活躍在歐洲那邊,這次是第一次來日本。
同樣奇怪的一點,在這次任務之前,她和赤井秀一沒有任何接觸,各自都有自己所屬的團隊。
波本開始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也告訴諸伏景光,但按照自己好友的性格,很可能會被徹底牽扯到這件事里——對于一個在組織這邊假死的叛徒來說還是太危險了。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一則消息彈了出來,是新聞提示。
“拍賣會……照常進行?”波本在看到新聞的瞬間就想要聯系聯絡員確定上面的意思,但在這之前,電話響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接通了電話。
“降谷君?”
波本的瞳孔緊縮,有些不可置信:“莉莉·特莉薩?”
“看來你已經調查過我了。”電話那頭的女人說,“我看了你發給教授的短信,不用擔心拍賣會的事情,基德發出了預告,鈴木財閥和警方共同決定繼續拍賣。我找你是為了另外的事情。”
令波本心里一跳的是另外一件事:“看了短信……你也是神秘學事務所的調查員?!”
“沒錯,”對方干脆承認了,“我來日本也是因為教授,不過這倒給了我一個驚喜,原本以為再也不會和你見面了。”
“……”
莉莉點到即止,接著說:“一個警告,降谷君。建議你不要去拍賣會,所有的調查員都會出現在那里,我們比你想象的要更危險。”
“你是專程來阻止我的?”
“我行我素的降谷零,我當然知道有些特質是時間改變不了的。”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些生僻的笑意,“如果有了自己無法解決的意外,呼喚我的名字。”
“呼喚我的名字,我會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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