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中石惠要參加拍賣會的消息不是秘密, 作為著名擺爛網球選手,他會答應出席這樣的場合明顯是有自己的考量,其他人或許不會當回事, 但若林春涼很清楚是為了什么。
“慈善拍賣會當天,那個盒子會出現在現場。”神秘學事務所里,若林春涼坐在椅子上悠閑地翻看著書籍,“鈴木園子似乎出了不少力。”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強的:你要去拍賣會嗎?】
“你覺得我應該去看看嗎?”若林春涼說,“我認為沒必要去參與, 鈴木園子很有錢, 靠競拍的話爭不過她,在武力方面我們也不占優勢。”
江戶川亂步對他的裝模作樣不做任何點評, 也懶得陪他一起在黑貓奈亞面前表演些什么,哼哼唧唧半天, 說了一句“不想去就不去”。
“中石惠幾乎什么也沒做, 但似乎是可以笑到最后的角色卡。”若林春涼笑笑,意有所指道, “現在我們都知道了,參與度似乎不能決定最后的成果。”
一旁的黑貓心想您現在和中石惠不也差不多嗎。
每天呆在這個不見光的地下室,拒絕了所有的來訪, 目暮十三好幾次聯系他想要申請援助都被“事務所現在正在進行一項重要的調研”為理由婉拒了, 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它越來越迷糊了:“您點評得是很專業沒錯啦, 可是咱們不是參賽選手嗎?怎么奈亞覺得您現在已經坐在裁判席了?”
“我可沒有資格坐在裁判席。”若林春涼手里的書又翻了一頁。
他看書的速度很快,指腹捻過書頁從上到下劃過,幾秒的時間足后他看完一整頁的內容。
這也代表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也證明他的心思基本沒在「馬丁尼的遺產」上。
明明在前幾天還不是這樣的。
等翻完一整本書, 他“啪”地一聲合上書脊, 把書放回到了書架上, 視線上下打量,似乎是在琢磨著接下來要看什么。
選書的時候,若林春涼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簡訊的聲音。
他摸出手機掃了一眼,嘴角勾起笑,手指噠噠噠快速打下一行字回復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若林春涼像是什么也沒發生似的再次悠閑起來,完全把這里當成了密大的地下圖書室一般。
江戶川亂步看見了簡訊往來的全部內容,提醒了一句。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強的:工藤新一總喜歡把自己當偵探。】
“那個少年就是偵探。”
而偵探區別于其他人最顯著的特征甚至不是聰慧的頭腦,或是極佳的反應力。
將所有顯性或隱性的證據擺在面前進行因果連接與推導是每個人類都擁有的能力,只不過能力的高低不同而已。偵探不一定是視野最寬廣的那一個,但一定是主動去追尋證據的驅動力最足的那一個。
更何況工藤新一其實并不是江戶川亂步話外的那樣,恰恰相反,他很敏銳,思維擴散能力很強,唯一可惜的是這位偵探和他們壓根不在一個賽道。
“他唯一缺乏的只有對陌生世界的正確認知而已,如果補足這一塊,說不定能帶來意外的驚喜呢。”
……
半小時前,安全屋。
發生在水族館的事件被立項調查,由于最初向官方提供情報的正是若林春涼,調查組中多數人一開始就打算尋求神秘學事務所的協助,但被婉拒了。
礙于對方的國籍,以及一系列繁瑣的程序,調查組里的強硬派沒辦法強行要求若林春涼接受調查——內部認為這位教授比較可疑的人不在少數。
其中不乏有人猜測說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恐怖行為,目前為止還沒有看出有什么指向性的結果,并且也并沒有哪個組織聲明要對這次的襲擊負責。
懸而不決的案件給整個片區蒙上了一層陰翳,這也直接影響到了即將舉辦的其他大型活動。
比如網球公開賽,以及隨后的拍賣會。
所有活動必須延期。
首先得知這個消息的是和警方有關系的馬丁尼,波本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細細打量著他的神情,事實上壓根不用仔細觀察,青年臉上天都要塌下來的樣子毫無隱藏。
“該死的fbi,”馬丁尼憤憤對著手機查看拍賣會具體的時間,不忘瘋狂遷怒,“不是說好的日本人最擅長的就是一邊鞠躬道歉一邊頭鐵打死不改嗎,怎么到了這里就開始嚴防死守,你們公安能不能……”
被波本涼涼的眼神注視著,馬丁尼立刻閉嘴,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在這個安全屋里完全沒有琴酒的身影后才湊過去小聲開口:“你檢查過的吧,要是有監聽什么的可不能怪我啊,技不如人就要認輸。”
“如果暴露了,我會第一個先宰了你。”波本說,拿過馬丁尼的手機敲敲打打起來。
“話不能這么說,壁虎斷尾求生是本能,我倆現在的狀態就是誰先暴露誰先當尾巴,放心,我覺得我的嫌疑比你大——你在干什么?”馬丁尼像個安靜不下來的小狐貍一樣到處拱,他也不奪回自己的手機,一雙綠眼睛到處瞅來瞅去。
波本把這個消息以短信形式直接群發了出去。
在抵達安全屋后的幾天,四方都沒有動作,波本手上有之前從若林春涼那里拿到的調查員名單,作為公安的身份又使他成功拿到了其中大部分的聯系方式——當然,fbi除外。
“誒,你給教授也發了一份。”馬丁尼數了數人數,被排除在外的只有狗都嫌的fbi。
波本把手機扔回給馬丁尼,“聽你的意思,他不適合這件事?”
“哪有遇到點小挫折就向老板打小報告的員工啊!”馬丁尼嘖嘖兩聲,但也并不是很在意這件事,“你在咖啡店打工的時候也會動不動找店長告狀嗎?!……不過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不是說找朗姆拿錢開奶茶店嗎,這件事結束之后我們就合資創業怎么樣?”
波本:“……”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能適應這種跳脫性思維。
“等等,聽起來怎么這么像fg……算了算了,還是不約。”馬丁尼說。
琴酒是在十分鐘之后回來的,一進屋就帶來了與冷氣混在一起的血腥味,陰鷙的面容完全沒有收斂殺氣的打算。見他回來,波本立刻起身聲稱自己要去處理單獨的任務,留下馬丁尼一個人在這里和他周旋。
馬丁尼直接搭話:“你知道拍賣會要延期了嗎,拍賣那個箱子的拍賣會。”
琴酒斜斜看了他一眼,點上煙,掏出手機反饋自己剛剛結束的叛徒處理結果。
“拜托,冷暴力真的會讓小孩擁有不幸凄慘的童年,放在我的國家這實屬犯罪行為。”
馬丁尼狗膽包天,像之前波本奪走他手機一樣伸出了罪惡的手。
然后被輕而易舉地逮住了。
琴酒攥住他手腕的力道并不算重,至少和他那像是要殺人滅口的表情并不相稱。
本以為會傳來陣痛的馬丁尼反而有些意外,迅速反應過來,嘴巴一張就要開始戰略性痛呼——叫出來肯定會挨打——琴酒的眼神是這么說的。
在那之前,一通電話接入了琴酒的手機,馬丁尼閉上嘴瞟了一眼,是貝爾摩德。
他乖乖閉嘴,豎起微微聳動的耳朵,靜謐的安全屋可以隱約聽到被電流扭曲的女聲。
“水族館的動靜鬧得很大呢,明明是卡慕和你找到我想詢問馬丁尼的事情,結果你和馬丁尼一起離開了——對此你有什么想說的嗎,琴酒?”
琴酒標志性的冷笑從唇角逸出,馬丁尼高聲搶答:“那家伙是叛徒!是狗日的fbi!我和琴酒差點就被炸死了!!”
“哦?馬丁尼也在,你不是打死也不愿意和你最討厭的琴酒‘一起行動’嗎?”
馬丁尼:“……”
貝爾摩德的笑里藏刀讓他偷偷打量了琴酒兩眼,確定這家伙對自己還是一如往昔的冷酷態度,似乎也沒有因為貝爾摩德的捅刀而怒而殺人后才繼續說。
“其實我一直很尊敬琴酒,”馬丁尼裝模作樣道,“babysiter(嬰兒保姆)有波本就夠了,怎么能勞煩愛崗敬業的清道夫先生呢。當然這不是說波本比琴酒好的意思,也不是說我和波本更合得來的意思,更沒有任何指桑罵槐的意思……”
“閉嘴。”琴酒拿著手機的手蹦出了青筋。
琴酒喝止了馬丁尼之后就不再搭理他,松開握著他手腕的手,對貝爾摩德說:“卡慕背叛了組織。”
“憑證是?”
“我!我!”馬丁尼很上道的再次發言,“我和波本都是憑證,那家伙看到自己老哥就直接變成神經病,我現在懷疑他們fbi腦子都不正常,卡慕算一個,當時在場引爆炸彈的女人也是。”
“這說不通。”貝爾摩德不受他插科打諢的影響,緩緩說,“卡慕報告他需要調查將亞弗戈蒙和 aptx4869性能融合的技術,你們的行動中沒有任何一環是fbi不能代替進行的。如果他是作為臥底進的組織,他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暴露自己,更何況——”
貝爾摩德停了下來,像是在挑選著措辭,長時間的停頓讓琴酒選擇按下免提,將手機放在茶幾上。這是一種將本身可以三言兩語結束的簡短對話直接拉長的舉措,馬丁尼看著安安靜靜地手機,眼神暗了下來。
許久后,貝爾摩德才用與尋常無異的嘆息語調說:“還記得嗎,我的號碼是你給他的,馬丁尼。”
如果尤金是臥底,將入場券親手遞上的那個人又算什么呢?
終于說到正正題了,馬丁尼抿了抿嘴,在沙發上盤腿靠在沙發背上。
他渾身放松,用余光瞥向琴酒,發現對方絲毫沒有意外的神色,就像早就知道這場對話的走向。
黑貓在馬丁尼身邊繞來繞去,很識趣的沒有說任何話,但眼睛里冒出看好戲的光彩簡直昭然若揭。
已經非常清楚了,即使是自詡并不擅長智斗全靠幸運點滿制造巧合的馬丁尼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貝爾摩德不是在問情況,按照她說的,她完全將尤金的所作所為調查了清楚,那么肯定的,這名成員叛逃的事情壓根無需質疑。
這不是試探、不是收集情報、不是來詢問任務的反饋。
這是一場清算。
“「心理學」技能能讓我分析出琴酒現在大概的態度嗎?”馬丁尼問黑貓。
在心里提出要求后他又覺得這樣的表述有些模糊,怕直接被黑貓駁回,于是將自己的打算解釋得更清楚了一些,“比如他是偏向于總結出一套「馬丁尼」早就是叛徒的立場,還是只是在配合貝爾摩德的行動?”
“奈亞必須告訴您,這聽上去并沒有什么分別的樣子。”黑貓不明白,“不管是哪一種,按照之前留下的線索,您是叛徒這一點難道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嗎?”
從某些角度講,琴酒現在表現出來的特征比世界上任何機器的運算都要精密,被認定為叛徒的成員將會被清算,這甚至直接越過了之前馬丁尼和他做下“約定”的優先級。
如果尤金的行為是作為fbi的他不能做的,只能代表他最根本的目的并不是他聲稱的那樣,一定有一個同時瞞著fbi和組織兩個陣營的真實目的,加上鬧出來的動靜不小,稍微查一下就會發現參與其中的調查員數量還不少,這還是只是算上在組織那邊明面上知道的數量。
「尤金·利奧波德是代表神秘學事務所的立場,利用了組織和fbi雙方陣營來達到目的」——這是在這個狀況下能得出的,可能性最大的猜測。
要命的是,提供聯系方式的馬丁尼恰好也是神秘學事務所的一員,邏輯線完全能連上。
馬丁尼是叛徒,毋庸置疑。
黑貓凝視著在場的兩個人,滿懷期待地目送著自己的宿主一步步邁向死局。似乎很久都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了,若林春涼在丹特陳之后的所有任務基本都沒有面臨這樣禍迫眉睫的困境。
根據不同前情創造出不同的選擇,可以走的道路太多,也太順了。
但馬丁尼看上去并不焦急,甚至沒有當初連夜趕去偷走工藤新一口袋里的那張紙條時候的急切。
“人類不是可以直接被貼上標簽的存在,”他輕輕說,“他的態度很大程度上決定我接下來會找什么措辭……找什么謊言。”
“好吧,好吧,”黑貓沒有過多糾結馬丁尼和它在判斷上的迥異,干脆道,“「心理學」做不到這一點。”
馬丁尼:“……”
那你還多問一句浪費時間干什么。
琴酒沒有催促他立刻做出回答,似乎也知道這張嘴里吐露出的話語里必定參雜著或真或假的謊言。看他的神情,馬丁尼甚至會覺得他的審視中包含著對自己狡辯的期待。
不是期待他能推翻壓在自己身上的證據,而是期待著他真正踏入捕獵夾的那一刻。
讓他失望吧,讓他失望的次數夠多,程度越深,他就越不容易抱有那些本來就不應該存在的,會讓他們的關系變得更加復雜,更加不可操控的可能性。
可那是不可能的,馬丁尼擺著無辜的表情,冷靜地思考著。
他能讓當初差點就讓自己翻車的波本變成統一戰線的“伙伴”,那也能讓琴酒和貝爾摩德就算懷疑自己也不能下手。
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取舍。
“我無法否認這一點。”
馬丁尼清了清嗓子,代表這場拉鋸的正式開始。
“但我并不是他的擔保人,讓他加入組織是你首肯,琴酒考核過后的結果,我對他的了解僅限于在神秘學事務所里的接觸——事務所里調查員的關系比組織成員的關系還淡,互相看不順眼的人也不少,如果不是因為教授,我們絕對不會聚在一起。”
“是嗎。”這番話顯然沒有解決貝爾摩德提出的問題。
“好吧,看樣子我必須坦白了,琴酒現在的神情太嚇人啦,看久了不益于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他深深嘆了口氣,說。
“我承認,我是故意把尤金放進組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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