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多到疊在一起，不一會兒來了位id后帶榜一標志的網友，上來就罵，“狗/日的唐矜今天看攝像頭了嗎，是不是真的窮得去賣屁股賺錢養家了啊，今天唐矜看攝像頭了我艸她媽。”

        這人一貫如此，直播間幾乎沒人不惡心他，但他很奇怪的是一邊罵一邊打賞，還是幾萬幾萬的砸，一次直播估計會送十幾次禮物。

        “我說有的人怎么這么久了還是以為砸錢就能隨便噴臟罵人啊？”

        “就是就是，基本的素質涵養沒有嗎？”

        “立flag就好好立，一會兒裸奔一會兒打人，還敢說…請問你是是人嗎，是剛出來還是想進去啊，沒有理智嗎？”其他網友開始討伐他，唐矜自顧自地洗完菜，擦完手后心血來潮，瞄了一眼攝像頭。

        “那唐矜看攝像頭我艸他爹行了吧。”榜一此時撂下一句。唐矜當場黑臉，迅速將他移除直播間，榜一卻飛速重進，刷禮物解釋：“我開玩笑的!”

        “在我直播間不說話不犯法!”唐矜怒喝，再次將他移除，隨后關了直播，銷號、卸載軟件，一氣呵成。

        他看向菜板上洗好的菜，抽刀后不受控制地暴力砍向那些菜葉，菜葉四處飛濺鬧得滿處皆是。

        “咚咚咚——!”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唐矜打開門，鄰居曹阿姨尖著嗓子沖他喊到：“哎呦，我說你又在家干嘛呢，你媽讓你接電話啊，都鬧到我這里來了，嘖，你怎么弄得滿地都是菜葉子，不會做飯是不是，什么都不會…不是，你不會你就別弄呀!”

        唐矜撇著嘴說了一聲知道了，迅速關門將她隔在門外，兩分鐘后又飛快開門跑出去。曹阿姨毫不知情，指著他的背影罵他不懂禮貌。

        “媽!”唐矜趕到五樓走廊時喊到。方雎剛好關上門，散亂的頭發和發紅發腫的眼眶格外突出，走廊有護士皺著眉瞪唐矜，被身旁的另一個護士拐拐胳膊后才恍然大悟，怒氣瞬間消失，臉上重新掛出同情和悲哀。

        “…”方雎看著他，緩緩吐出一句：“對不起…”

        “？”唐矜扶著膝蓋大喘氣，鼻子發酸，手也跟著運動過度后的腿一起顫抖。

        “對不起，你爸不想讓你看見，讓我把他送去火化了再告訴你。”方雎還沒干透的淚痕又被加深，從懷里捧了一個盒子遞給唐矜。

        “他還說，對不起了，拖累你這么久。希望你以后好好的。”

        這讓唐矜想起一年半前，他連夜從彩排現場趕回來，方雎見到他第一句話也是“對不起，耽誤了你明天的演唱會對吧？”。當時的他不理解，忍不住用重語氣反問方雎說這話是什么意思，直到這一年半下來，他才知道唐山俞的對不起都是真的。

        “……”唐矜用盡全力接過那小小的盒子，半響之后哭笑道：“知道了，有什么好對不起的。”

        葬禮上唐矜非常平靜，他和方雎一樣跪在蒲團上，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眼淚卻像程序設定一樣流個不停。葬禮后唐矜除了上班就是陪方雎，整整持續半年，接著提出要回娛樂圈，進新公司。

        李枝抱住唐矜，笨拙地安慰他：“沒事的，會越來越好的!”唐矜笑著拍拍他的腦袋。

        “阿姨現在還好嗎？”

        “挺好的，在家打毛線捏娃娃畫畫寫字，”唐矜回，“她愛好挺多，上的班也比較清閑，有很多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那就好。”李枝靠著唐矜，回想剛剛唐矜所說，直播間那個出口成臟的人真的煩，還好是網絡中的人，換句話說網線一拔就兩不相干了，現實中的則不一樣，李枝深有感觸。

        從外面回去之后要馬上錄最后一個內容，也就是唐矜說的插花寫信，莊欣前幾個環節過于配合，以至于這次突然恢復“正常”，眾人還有些不適應。除了導演。

        莊欣：“那插花之前我先抽一個小朋友來說說什么是插花？來，誰愿意，誰愿意？”

        導演：“不要選人，沒有這個環節，直接進!”

        莊欣：“哦？導演小朋友想來，好，那就你了。”

        導演：“…沒有這個環節，不要選人!!”

        “好吧，”莊欣抬起手腕兒看了眼并不存在的腕表，“都這個時間了，那我們先吃一點。”

        “我教你們做玫瑰醬汁!”說著莊欣百米沖刺奔出二樓，導演和李枝他們追上去，赫然看見她沖向了節目組某輛窗戶開著的小車。

        “你要干什么？!”導演喊道。莊欣只是個八…她原地蹦了一下，行云流水地鉆爬進窗戶坐到車里，系好安全帶后一臉疑惑，“啊？這里沒有廚房，當然得回去做啊。”

        “怎么可能沒有廚房，那我們早上吃的是什么!”

        “行了快下來，吃完真的要開始錄了。”導演心知肚明，莊欣這是主動創造一個更糟糕的選項，逼迫自己順應她。

        莊欣笑呵呵地從車上下來。

        她所做的其實是一種類似甜品的東西，香蕉裹上外層放進油鍋里炸，炸好切成小塊兒放進軟糯黏糊的玫瑰醬汁里，醬汁呈金黃色，吃進嘴里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炸香蕉外酥里糯，單吃多了膩甜，加上玫瑰醬汁更有層次也更清香。

        “現在可以教插花了吧。”吃完，副導正導跟左右護法似的，站到莊欣身邊，親眼盯著她走流程。

        莊欣無法。

        “插花最重要的技巧之一就是放置，通過處理花材或者添加輔助工具，可以幫助我們穩固花材的位置。”莊欣抽了根帶花葉的細枝條，放進盛水的小青瓷碗里，枝條斜立著，一旦莊欣放開手，就會掉到桌面。

        “因為它自己立不起來，所以我們可以加一點輔助工具。找一個石頭，纏上鐵絲，”莊欣邊說邊做，“然后把枝條根部纏在鐵絲上，剪掉多余的，利用石頭的重力壓住根部。”

        固定好之后莊欣簡單修剪了一下，接著開始演示第二種方法。“如果需要在枝條上扦插別的花材，需要固定時，同樣，用小枝條卡在原本花材的分支上，別的花材就可以插在這個小空隙里。”

        “也可以用剪刀把枝條剪開一個小口，用來固定其他花材。”莊欣依然一邊講解一邊演示：“如果是稍微有點軟可以折莖的花材，在放進碗里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將它底部折起來。”她選了株小荷葉，放進透明水杯彎折后，小荷葉自己貼著杯壁就站好了。之后莊欣將它重新拿起來，換了種方法再演示：“把竹簽插進荷葉莖再放進水杯一樣可以起到固定的作用。”

        除了固定工作，另一個比較重要的就是造型了，花藝當中為了方便造型時也會使用一些類似的方法，比如把鐵絲用膠帶纏上整根莖，之后就可以隨意給這支花材做造型，并能保持。但其實做造型時最常見的是剪添移換，處理底部裝飾花材的時候，還可以用一些卷、折、疊，編等的方法。

        “編的話…”莊欣從那堆花材里找出一堆菖蒲葉，“這個好編!玫瑰啊辮子啊還有船什么的，都可以。小時候我經常用這個給我兒子編玫瑰，掛在床頭。”

        “掛在床頭…？”李枝想到什么。莊欣熟練地編著小船，隨后將一小塊花泥放在編好的小船上，挑選一些小花材插在上面進行裝飾。

        “掛在床頭怎么了，”她回，“以前在農村就只能玩這些天然的東西了啊，你們有沒有試過用苕藤做耳環，就是把它折斷成一截一截的，但每部分有苕藤的皮連著，看起來像耳環一樣。”

        “…”這讓李枝很難不想到之前的張莊，他看向唐矜，唐矜心領神會，問莊欣：

        “大家都這么玩嗎？上一期鎮子里好像沒見到過，現在正是紅薯長藤葉的時候吧。”

        莊欣：“這兒連種紅薯的都不多，不玩也正常，全都玩竹子去了。做那小彈弓，竹節人，我上次不是教你們做過嘛!就是…”

        “那難道奶奶你不是本地人？”李枝想到一種可能。他們平時交流都是用普通話，偶爾莊欣說方言，聽起來也是純正的當地味兒，所以大家從未懷疑過。

        莊欣緊鎖眉眼：“你們我沒說過我原來是f市的人嗎？”

        就是他們和張莊錄制第一期的地點。

        “奶奶你認識張莊嗎？”李枝心里想著沒那么巧，嘴上卻已經問了。莊欣復述一遍這個名字，搖搖頭說沒有。

        “這個好了。”莊欣把裝飾好的小船放到旁邊，“之后你們自己做，要幫忙就叫我，我在旁邊先寫信，我寫字慢，我先寫，哈哈哈。”

        導演在畫面外補充：“我們待會兒要寫封信，因為下一期就是最后一期，到時候做一個回信的結束環節。這個信寫完了交換，你想什么時候看都可以的。”

        “交換順序是抽簽決定的。”

        “那要寫什么？”白遇問。

        導演回他：“隨便，你想寫什么就寫什么。”

        “哦，控訴節目組也可以。”白遇悟了。

        “八卦也可以。”陶夜也悟了。

        導演讓他們自己收斂點，白遇讓導演放心，陶夜只會寫村口小黃狗和大黑狗小花貓的八卦故事。

        “而且他不會以狗代人!”白遇指著陶夜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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