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石頭上有血痕，柯涼清晰的看見了。

        她心中忽然萌發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那條鯊魚見過血了，不然不會這么興奮的圍著船。

        王軼已經開始默念佛經，順便思考把什么丟下去鯊魚才能放過她們。

        鯊魚吃不吃壓縮餅干啊？該死。

        “王小姐，抱歉讓你遭受此等無妄之災。”柯涼說。

        “拿人錢財嘛呵呵呵呵···”王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但那時候人多，船又行使在開闊地帶，甩掉之后一般不會追上來，現在這種情況····呵呵我們不一定繞的出去，鯊魚可比我們靈巧。”

        沈思則醒來時，發現自己正置身與一片礁石之中，神明終究再次伸出了援手，但自從沈思則回到海神灣，她就再也沒有現身過。

        她剛剛恍惚做了個夢，夢里和人打了個賭。

        賭了什么？總之是很重要的東西。沈思則晃晃大腦，拼命想要想起來，她很長一段時間沒吃東西了，生魚和海草的味道讓她有點崩潰。

        她想，自己這副樣子會不會嚇到柯涼？她們多久沒見了，也許有三個月了吧，柯涼有沒有幫她寄信？也許楊霖這時候已經拿到了她夢寐以求的冠軍，小潘還活著嗎？工作室已經解散了嗎？

        思緒越來越亂，沈思則撲騰在海里，繼續尋找著這片海灣的出口。

        王軼盯著那條魚看，妄想用眼神殺死它。

        柯涼嘗試用船上的聲納引它離開，但它就像瘋了一樣毫不理睬，最后聲納攪的它頭痛欲裂，他開始發了瘋的撞擊船尾。

        科研船的堅硬程度還是一般船只無法比擬的，王軼只是抓著欄桿看它，心想還好魚不會飛。

        沈思則很快聽見了這種聲音，她知道是鯊魚在襲擊那艘船，雖然覺得愛莫能助，她還是漫無目的的尋找著出口。

        忽然聽見了詭異的鈴鐺聲，是王軼拿著一個不知名的鈴鐺在敲擊，顯然對鯊魚沒用，柯涼心想神婆的求生欲還是挺強的，其實船上有一些可供殺死這只巨大海洋生物的東西，但柯涼她們的力氣明顯是不夠的，可能會把自己害死，一條饑餓的鯊魚的耐力是有限的，柯涼找到最鋒利的魚叉，準備在它筋疲力盡的時候給她致命一擊。

        鈴鐺聲敲進沈思則的耳朵里，她像是受到了蠱惑一樣敲擊著礁石，想要給外面的世界一點聲響。

        “找到了！”王軼忽然說。

        “什么？”

        “小人魚被困住了，她就藏在這附近的礁石后面。”王軼說：“有她在，還怕這條沒成年的鯊魚嗎？”

        “什么意思？”柯涼顧不得找到沈思則的喜悅，就聽到王軼要利用她殺這條發瘋的鯊魚。

        “對我們來說做不到的事，對人魚來說易如反掌。”王軼不停的晃動著鈴鐺，柯涼問：“你是用這個找到她的？”

        “差不多吧。不過這是我的家族秘技的，不能告訴你。”王軼警覺道，其實她這種方法也屬于狗急跳墻，她拿著幾個有沈思則氣味的東西，讓鈴鐺誘導她發瘋，沖出那個籠子，她們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找到一個受傷的沈思則總比什么都沒有好。

        柯涼制住她的手：“我來這，不是帶她走的，如果你的鈴鐺會傷害她，見不見到其實無所謂。”

        “我只要知道她活著就好了。”柯涼說。

        她心想自己其實沒必要這么自私，如果回到人類世界的沈思則要不停的生病的話，人魚沈思則就快活的多。

        她找不到這種方式的解法，只是想來看看她。

        “瘋了？”都到這了直接返航嗎？王軼很震驚，打退堂鼓的人不是她，而是柯涼？

        忽然海上平靜下來，鯊魚落進了無盡深海，柯涼聽見平靜的深夜有人在低語，但她不確定是什么，沈思則此刻也聽不見那奇怪的鈴鐺聲，她猛然甩了一下魚尾，巨大的礁石和她一起倒向了另一邊。

        柯涼聽見有人問她。

        “你愿意為我付出生命嗎？”沈思則的聲音，但又帶著夢境般的虛無。

        柯涼看了一眼周圍，沒有任何人，水里也沒有動靜。

        柯涼不得不承認她十分眷戀生命，那是她除了事業以外第二熱愛的東西，認識沈思則后柯涼覺得世界很有意思，因此她決定養生的活的更久一點，再看看這個世界，再多和她在一起多一點時間。

        如果是沈思則想要的，她愿意用生命交換。

        但柯涼知道，沈思則不會這么做。

        她直視神明。

        風中忽然有了笑聲，沈思則因為巨大的沖力暈了過去，王軼的臉被定格，柯涼什么也看不到，那名為神明的東西擋住她眼前的一切，可她卻只能清晰的聽見沈思則的哭聲。

        這時候她才知道她害怕的不是孤獨，而是某一個人的離去。

        柯涼下意識的伸手，卻什么也抓不住。

        神說：“不可結緣。”

        “她不是你的所有物。”即使你是神，柯涼冷靜下來，神情堅定。

        神暴怒，將柯涼拉回現實，狂風驟雨猛然襲來，沈思則窩在地面上，鱗片殘缺，面容驚恐。

        “你要如何？”柯涼哽咽，想上前去抱住沈思則。

        “代價是你留在這里，換取她永遠成為人類。”神處罰了沈思則后，低聲的告訴柯涼。

        柯涼張了張嘴，心想自己出門前寫了遺書，沒有猶豫的就說了好。

        神冷笑。

        “她···在這里太孤獨了，你也一樣。”柯涼說：“可我是人類，我會死的。”

        “你后悔了？”神問。

        “不。”柯涼微笑。

        海面瞬間平靜下來，王軼醒來，發現沈思則正躺在床上酣睡，卻不見柯涼。

        但她顧不得這么多了，這場風暴中柯涼和神明做了交易，王軼只是個小神婆，不敢管這些。

        沈思則砸吧砸吧嘴，以為自己是做了個夢，夢里有溫暖的被子，淡淡的橙子香。

        等她再次醒來，就看見王軼賤兮兮的笑臉。

        沈思則嚇了一跳，從床上彈起來，問她怎么會在這里？

        王軼說：“你是白癡吧，當然是來救你的。”

        “柯涼呢···”她迷茫著問。

        “唔。”王軼不知如何作答，她害怕沈思則還要再回到深海去。

        “她跟你一起來的對不對，那她人呢？”她焦急的東張西望，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重新變回人類，也不知道柯涼經歷了什么。

        “你不要辜負她···”王軼斟酌著回答。

        “她怎么了？”

        “說實話，我不是特別清楚，神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夠干涉的，就像她之前很喜歡你，如今卻愿意為你遠走高飛了一樣。”王軼說：“它們擁有絕對的權柄。”

        “你的意思是，柯涼和神做了交易對么。”

        那陰晴不定的神明，柯涼又是以什么代價換取了她的自由呢？

        沈思則想，自己可以再次習慣海神灣孤獨的日子，只要柯涼不忘記她就好了，她這三年已經很滿足了，至于永遠留在她身邊···沈思則也知道這是件無比奢侈的事情。

        她問王軼能不能返航。

        王軼說：“不可能了，你回去不會有好下場，我想活命。”

        沈思則了然，想跳海變回人魚去找柯涼，可及時她的耳朵浸滿了水，她也沒有重新變回魚。

        王軼扔救生圈把她撈回來，猛然嘆了口氣。

        “我···徹底變回人類了？”她心里猛然一空，并不開心，心中忽然涌進密密麻麻的痛苦。

        王軼說：“想來那場風暴，柯涼與神明做了最后的交易。”

        “那···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沈思則沒說完就被王軼打斷，她苦笑著說：“別太看得起我了，姑奶奶，走這一趟是我缺錢，這種沒把握的事情，能活下來全靠運氣好么。”

        “那個地方現在已經被風暴包圍了，你知道我逃出來費多大勁嗎？別逗了小朋友，你們兩個人只能活一個的鬧劇我不想再看了，我想活命好么？”

        沈思則便緘默，王軼便自己坐在船頭，她內心也不平靜，畢竟她也猜不到是這么個結局，若是單純困在海上，她興許能帶柯涼走出來，但這種觸及神的事情，她還不敢去碰。

        說起來她要是不干涉，這對有緣人還不一定有怎樣的結局，也許柯涼會死在海上吧？或者沈思則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變成人魚就能活下去，死在柯博士的懷里呢。

        命運真是有夠曲折離奇。

        沈思則再度回到了這片人煙稀少的海邊別墅群，她默默的翻出房子的鑰匙，天氣悶熱的要死，她覺得自己像渾身被抽干了一樣，直到進入房子，她才感受到真正的無力與孤獨。

        人大部分時候是孤身一人，但她們很少會感覺孤獨，直到有那么一個人闖入你的世界又離開，你才開始理解孤獨的含義。

        沈思則坐在沙發上，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找到一艘能再去一趟海灣的船，也不知道柯涼的交易是什么，她徹底的失去了與大海的聯系，連小丑魚都沒有帶回來。

        柯涼把她所有的東西都放在原來的房間里，冰箱里的東西也清理的很干凈，但有一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檸檬蛋糕，柯涼沒有扔，但早已過期了。

        沈思則默默的把這所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下，給玫瑰澆水，又給鳶尾翻土，最后洗了個澡，躺在柯涼的床上，巨大的空洞感襲來，她流不出眼淚來，卻無聲的悲傷。


　　(https://www.dzxsw.cc/book/11768397/3058775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