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很快過去，即將到了年末。

        自上次被“打臉”之后，陶陶著實沉默了一段時間。

        一是有點傷心，自己跟了兩年居然還沒有猜透這個女人的心。

        二是新電影將要上映，實在太忙了！

        新電影名字叫《四維時空》，是個懸疑＋科幻的類型。

        春節氣氛熱鬧，合家歡的喜慶電影才是重頭戲。

        因此新電影定于新年第一天上映，也就是一月一日。

        此時宣傳工作已經步入尾聲，時間也空閑出來不少。至少能睡個囫圇覺了。

        因為前一段時間的趕工，所有宣傳物料都已經錄制完成，只等著有序配合發出就行了。

        到這個階段，對陳澄來說，與這部電影有關的一系列后續工作，都一概跟她沒關系了。

        連軸轉了十幾天，猛地空閑下來還有些不適應。

        但這份空閑沒持續多久，陳澄“被迫”又接了一個通告。是一個雜志的年度封面的拍攝任務。

        當然，說是“被迫”也并不貼切，是經紀人陳姐幫她安排的。

        經紀人陳姐就是工作室的總經紀人，也是一個大股東。

        她料到陳澄要拒絕，一早就準備好了說辭說是都已經到了年末了，該給粉絲點驚喜了。要不然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你人，粉絲們都要瘋了啊。

        電話那頭的女聲言語溫和干練，但莫名讓人信服。

        陳姐的全名叫陳潔，原先是姜域傳媒的一名經紀人。姜域傳媒當時是影視業的巨頭，幾乎到了呼風喚雨的地步。

        能在姜域傳媒任職多年，足可以證明陳潔的能力不俗。

        但后來野望娛樂剛成立時，陳潔就主動跳槽到了野望。

        理由也很簡單，姜域傳媒早已成熟運行多年。經紀人這一行最看重人脈，陳潔作為一個新人，即使能力不俗也很難有往上走的機會。

        與其在姜域傳媒苦苦鉆研尚且得不到機會，不如找個小公司來施展抱負。于是恰好來到了野望。

        大概算得上是機緣巧合。

        當時野望剛剛成立不久，整個公司除去保潔阿姨，正式員工甚至不到十個人。

        底下的藝人也只有尚未成名的陳澄一個。

        到如今，野望娛樂能夠發展成旗下簽約數百名藝人能在娛樂圈穩住腳跟的大公司，陳潔的功勞很大。

        后來陳澄與野望解約，陳姐很干脆利落地放棄跟陳澄一起創辦了工作室。

        陳澄拒絕，她還頗為溫和地開導陳澄說：經紀人這一行，有人脈哪都能去，我能幫你們把野望做大，自然也能幫你把工作室再開起來。

        一直到現在。

        她向來不干涉陳澄的選擇，但她的建議陳澄也會聽。

        她說的這些陳澄也是知道的，粉絲的留言有時間她就會看，自然知道粉絲們是什么狀態。

        想起留言里哀號遍野的慘狀，陳澄難得沉默了片刻，點頭答應了。

        -

        這回的活動也是陶陶跟著一同前來。

        進了攝影棚才發現，這回的拍攝不僅僅是陳澄一個人。攝影棚內人影穿行，各種拍攝器材交織。

        上一個人剛剛拍攝結束，帶著幾個助理呼啦啦地從陳澄身邊穿過，走到陳澄面前的時候停住腳步有禮貌地叫了一聲：“前輩。”臉上難掩疲憊。

        陳澄微微點了點頭。

        那人帶著幾個助理就走了。

        陶陶難掩驚訝問：“拍雜志這么累啊？拍了多久啊這是？不會七點就到這了吧？”

        以往陳澄沒通告的時候，陶陶也跟著工作室其他藝人跑過通告，只是沒來過這樣的場合。

        領路的工作人員搖搖頭說：“哪里，六點就到了。她原定拍攝時間是八點到九點，只是妝造花費時間長，再加上各種意外狀況，稍微一拖就到現在了。”

        “哦，對了。”那工作人員說完又風輕云淡地補充道：“為了考慮上鏡，她現在早飯還沒吃呢。”

        只是考慮到如今陳澄的地位和影響力，安排拍攝的時間在上午十點正好合適的時間段。

        而其他藝人就沒有這么好的待遇了，可能安排的時間段是深夜或午飯時間，這時工作人員疲憊不堪，心煩氣躁，難免拍攝中會說出讓你難堪的話。

        所有人的時間都很寶貴，因此你的時間就是最不值錢的。

        陳澄剛剛出道時沒有簽約任何公司，甚至簽約野望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野望都沒什么好的資源。

        因此，這些陳澄都是知道并且經歷過的。

        一顆寶石的形成，自有她的道理。

        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出現在粉絲的視線里，除了天賦外，陳澄付出了很多努力。大多數粉絲看不到也永遠不會知情。

        陳澄沒抱怨過，并不代表那段經歷它不存在。

        陶陶啊了一聲，似乎沒想到這要比她想象的還有辛苦的多。

        但也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后，頗為興奮地聊起了其他話題。

        她們這次拍攝的是一個名叫zero的老牌雜志，隸屬于姜域傳媒，是業內最有權威的雜志之一。

        zero每年會根據他們自己的評判標準來選定年度雜志的拍攝人選。評判標準不對外透露，誰也不知道這項殊榮會落到誰頭上。

        毫不懷疑，每年會有無數藝人想要登上他們的雜志，哪怕只是內頁的一個小角，那就可以吹噓自己得到了zero的認可。

        如果能登上封面可能會高興瘋了。

        但此刻這位封面女主角卻神色淡漠，一丁點都看不出高興的跡象，更別提高興瘋了。

        對此，攝影師心里十分好奇，但看了看鏡頭里呈現出的影像卻莫名噤了聲。

        無他，只是因為面前這位女主角的確十分適合。

        冷質的光一打，她的側邊臉隱在光的暗處，另一側被這冷質的光同化，睫毛耷拉不知道目光落在哪里，涂得有些暗沉的唇色，頹欲的氛圍瞬間拉滿。

        目光有些空，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莫名地想讓你，用點什么手段，讓那雙眼睛里有你的影子。

        他找好角度迅速按下快門，然后輕聲喚道：“babe，抬頭。”

        那雙眼睛瞬間變得凌厲，直視鏡頭，眼里情緒翻涌，掀起刀光劍影般的風暴。

        仿佛剛才的都是假象。

        這場拍攝酣暢淋漓。

        鏡頭下的人仿佛對鏡頭有天生的感受力，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瞬間將你拖入她想表達的情境之中。

        他心滿意足地拍完，片刻卻嘆了口氣，表現得十分憂愁。

        和這樣的人合作是會被慣壞的。

        畢竟，像這樣天生為鏡頭而生的人，能找到幾個呢。

        但這樣的思緒只是在腦海中停留了片刻，他哀嘆了幾句，就迫不及待地去看剛剛拍攝出的成品了。

        只是在陳澄臨走時，這位見多識廣的攝影師還是免不了叫住她，頗為贊嘆地夸獎道：“babe，你對情緒把控的太好了！簡直完美！……”

        這位攝影師盡力把自己腦海中的詞匯傾倒出來，最后夸了一句：“你的手也很漂亮！”

        特別是展現在照片里時，手指很長，但不是那種過瘦的指節凸出的手，細白而修長。漂亮極了。

        這位攝影師洋洋灑灑一番言論，最后換來了陳澄一句很簡潔的“謝謝”。

        但他也不惱，笑瞇瞇地接受了這句聽起來挺敷衍的感謝。

        因為這位攝影師的長話短說，陳澄拎著裙擺去卸完妝回來，下一位要拍攝的藝人已經做好了妝造，等候拍攝。

        陶陶收拾好隨身攜帶的東西，跟隨換好衣服的陳澄準備離開。

        與一群人錯身而過時，卻直直迎來了一句嘲諷。

        那人語氣刻薄，不懷好意：“影后的獎杯都傲氣著不去領，怎么紆尊降貴來拍雜志啊？大影后？”

        陶陶停住腳步，抬頭一看，居然是莊淳！

        莊淳已經畫好了妝，拎著黑色裙擺，紅唇濃烈，表情嗤笑：“我還以為你無欲無求呢？原來大家都一樣啊！”

        她這話囂張極了，說完用畫著極長眼線的眼睛斜睨著陳澄，語氣嘲諷又輕慢。

        原本有些哄鬧的攝影棚瞬間靜下來，無數只耳朵悄悄豎起，等著聽隱秘的八卦。

        陳澄剛卸了妝，素面朝天，身上的衣服也不過一身簡單的羽絨服配了一條厚圍巾。攝影棚空氣有些悶，加上她又裹了一條厚圍巾，鼻尖難得沁出幾顆細密的汗珠。

        看起來無害極了。

        陶陶有些憂慮的眼神瞥過去。

        但下一秒她就知道這些擔憂是多余的。

        因為陳澄輕飄飄地勾起唇角，嗓音疏懶，轉過頭叫了一聲：“陶陶？”

        陶陶立刻答道：“啊？”

        “走了。”

        將莊淳完全無視地徹底。

        這比任何刻薄話都要扎心。你自以為是的對手其實根本沒有直視過你。

        陶陶愣了一下，腳步急匆匆跟上前面的人影。

        眾人也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發展。轉頭看，莊淳的臉色青紅交加，立在原地，目光陰沉。

        這瓜不太好吃，眾人心聲默契地轉回頭。

        過了好一會兒，莊淳才拎著裙擺施施然走到拍攝位，只是臉色始終不好看。

        但這引起了攝影師的不滿，他語氣不太好道：“笑一下，我們拍的又不是遺照！”

        -

        陶陶被剛才那一場會面弄得急匆匆的，出來后才發現背包落在攝影棚里了。她只能趕回去拿。

        回到攝影棚，陶陶發現莊淳已經開始拍攝了。

        她小心翼翼穿過人群，拿起背包，和幾個工作人員打過招呼后，準備離開。

        只是離開之前，她不由自主地往那邊瞥了一眼。

        莊淳此刻被眾人重重圍著，正站在鏡頭下，熾白的光打在臉上，隨著攝影師的要求擺動作。

        鏡頭下容納不了瑕疵，閃光燈下，莊淳的五官偏凌厲，是很有特點的長相。可此刻那雙和陳澄過于相似的眼睛顯得格格不入，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大概是眼部動過手術的原因，她眼部的肌肉并不靈活，牽扯起來有些僵硬，連帶著那雙眼睛也顯得有些無神呆滯。這在鏡頭下顯得更加明顯。

        如果說，陳澄的眼睛在鏡頭下是把會殺人的快刀。

        那這雙眼睛放在莊淳這兒倒顯得鈍笨起來。

        顯然不光陶陶意識到了這一點，攝影師也察覺到了。

        他皺了皺眉，顯然對莊淳呈現的畫面很不滿意。

        他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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